無語被閆傲一顆糖哄着,全程都算配合,讓她磕頭也磕了,敬茶也敬了。
閆老爺子給每個小輩都準備了紅包,由管家託着木盤站在旁邊。閆傲磕完,鄭重的道,“孫子閆傲,願爺爺體侯益健。”
老爺子拿了一個紅包,遞給他。旁邊無語昂起頭,一雙眼睛眨巴眨巴。
管家心裡暗道:完了,沒給她包紅包。
原以爲閆老爺子也會直接拿一個給她了事,畢竟每回怕少發了誰,都會多包幾個備着。哪知道閆老爺子脾氣也犟,就當沒看見無語一樣,拿起茶碗,喝起來。
這可把無語惹火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想當年她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皇帝和父母,誰人敢收她叩拜。但還沒等這傢伙眉頭皺起來,閆傲把手裡的紅包往她手裡一放,“爺爺給你的,快拿着。”
還好無語不能說話,要不她肯定噴一句:你當我三歲小兒啊!
閆傲已經眼疾手快的代她道了謝,把人拉起來,退到一邊。
看孫子這麼護她,閆老爺子也不知道是笑還是怒,好在後面其他人上去磕頭,他也無暇顧及這頭一對。
拜過年的,有的就回府吃年夜飯去了,有的留下來與閆老爺子一道吃。閆傲作爲長孫少不得要陪到最後,與閆老爺子一起上桌。他不走,無語也不好走。
閆家的人拜完,樸嫺玉和朴子雲也來給老爺子磕頭道新年好。老爺子笑的跟什麼似的,當他拿起紅包的時候,無語的眼睛都要直了:媽xxx的,要不要這麼明顯啊,給人家的那麼大。
閆傲飛快的在她耳邊說,“回去我給你賠罪。”
無語不吃這套,嘴巴越撅越高,幾乎可以掛油瓶上去。周圍沒幾個人,可第一次見閆傲帶她在這麼正式的場合,僅有的幾個人也都在悄眼打量着他們。
閆傲一邊扯無語的衣服,一邊低語,“讓酒娘子研究一種不傷胃的酒給你喝。”
無語這纔有點兒動心:不騙人?
“當然。”
必要的禮節結束,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閆老爺子少不得要挨個指點晚輩,過去哪兒還不夠好,明年要如何努力。
閆傲一個勁的給無語夾菜,她有了吃的,暫時就不關心外面在嘮叨什麼。閆老爺子目光一轉,在她身上跳過,繼續跟下一個人說。
轉到樸嫺玉的時候,老爺子語重心長地:“年紀也不小了,往後最重要的是早點成家,讓你父母泉下有知莫再擔憂。”
樸嫺玉輕聲細語的‘恩’了一聲,“謝爺爺關心。”
閆老爺子點點頭,又看向朴子雲,“子云年紀也不小了,看病固然是積德之舉,也不要本末倒置,忘了女兒家最重要的事是相夫教子。和你姐姐一樣,早日安定下來。”
朴子雲嘴巴甜,說了知道以後,還給老爺子敬了一杯酒。老爺子這個看看,那個看看,怎麼都不明白孫子怎麼就看上了那個吃貨。
無語當然不曉得老人家在想什麼,吃完以後,閆傲拉着她去放鞭炮。
無語是個膽大的,點燃一根就歡騰的蹦開,還會把炮仗煙火排成圖案再放。立刻吸引了一羣小屁孩跟在後面,她帶着毛茸茸的護耳,遠遠看去就好似只小兔子,從這頭蹦到那頭。
閆傲跟了一會,看見不遠處的樸嫺玉,手裡也拿着一個長長的、正在燃放的煙火棒,卻是一臉的不安,把手舉得遠遠地,恨不得那煙火棒不在手裡。
他記得她小時候就最怕炮仗,想了想,還是走過去,“給我吧。”
樸嫺玉看見是他,略鬆了口氣,一面遞過來,一面解釋,“子云去淨房了,我幫她拿一會。”
“恩。”
他語氣淡淡,目光仍跟在不遠處的無語身上,透過煙火看去,她的身影會有重疊的影子生出來,好似夢幻。
朴子雲從淨房出來,天太冷,她玩了一通,還手冷腳冷,這兒又洗了手,更是凍的不行,正想立馬回姐姐身邊去。
前面一個人影轉過,那頭路太黑了,朴子雲追上兩步,“語兒,你去做哪兒做什麼呀?”
那個身影回頭,一言不發的看着她。周圍的樹影太濃,顯得她整個人比平日裡高挑,不過那衣服和一頭長髮,朴子雲自認是不會看錯的。她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上兩步,“這會兒還想去後山玩啊,也太冷了吧,走,跟我回前面放煙火去。”
她試圖去拉她,無語卻往後一退。朴子雲不解的挑挑眉,冷不丁背後叫人一拍,“神醫姑娘,方便完了,要在下送你回去不?”
朴子雲回頭就瞪樑公子,“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
樑某人含笑反問,“在下如此風流倜儻,人見人愛,到處做客有什麼不妥?”
朴子雲被他這話噁心的,也不追究他怎麼在附近了,拔腿就走。
樑公子笑眯眯的,一等她走遠,臉上的風流都散了個一乾二淨,目光往暗處一掃,“大半夜的打扮成這樣,嚇人啊?!”
那裡的人影走出來,語氣陰森,別的不答,先吐了句,“哪隻手摸了我妹?老實伸出來。”
話說那頭,朴子雲跑回天井,看見閆傲和嫺玉站一起,頓時心花怒放的把樑公子的事忘記了。
“哎呀,表哥!”她不像嫺玉是個悶葫蘆,一張嘴嘰嘰喳喳跟只麻雀似得。此刻心裡更是有個小九九,希望閆傲能在姐姐身邊多呆一會。於是,和閆傲扯了一連串的話題。
無語玩了一陣擡起頭來,看見三個人在一起也不知是聊什麼那麼開心。閆傲的臉上一片和善,朴子雲說道妙處哈哈大笑,連嫺玉也是文靜的抿着嘴角,
衣服被人扯扯,“姐姐,快點放炮仗呀。”
無語把燃的香條塞給他。
那孩子在身後喊,“姐姐你不玩了嗎?”
無語打了個哈欠,擺擺手。往房間走了一段,身後有聲音傳來,她以爲是閆傲,聽着腳步聲卻不像,正要回頭,一隻手伸上來,攬着她就上了牆頭。
無語心頭一驚,那人在耳邊輕笑,“妹子,這幾年不見,想不想哥哥。”
無語:“……”誰想你個神經病。
她手習慣性的摸向手腕,纔想起銀鞭早在三年前跟假屍留在大火中。笪碩帶着她幾個起伏,瞬間出了閆府。腳下生風,沒多久上了後山。
等懸崖近在眼前的時候,笪碩才停下來。奔了這麼多路,他竟然氣都不喘一下,放下無語,怪里怪氣的道,“看見沒有,過了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無語回頭上下打量他,差點吐出來,怎麼又跟幾年前一樣,打扮的和她一模一樣。
你有異裝癖啊?無語比劃,還有半句。她憋着沒問出來。難道說笪碩這麼喜歡模仿她,是喜歡上她了?
笪碩甩了下身後的長髮,那動作並不女氣,可配上他身上的衣服委實詭異。他束起頭髮,上下打量無語,“你看起來不錯,看來這幾年他沒虧待你。”
無語翻了個白眼。
笪碩的語氣卻是一軟,“當時聽見你出事,我真以爲你死了。”
低沉的話語隨着夜風進入耳朵,無語心頭也沉重起來。天上的月牙被雲遮起,周圍光線頓然一暗。他的身影立在月光下格外孤單。
“我還專門趕去了大楚,早知道你會出事,絕對不會允許你回去。”他低低的道,“不知道你還活着之前,我每天都在懊悔,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竟然沒有保護好你。”
無語想要笑他一句:我哪那麼容易死。可惜她說不出來,而且也沒有心思說笑。
“後來我還去過你的墳,楚赴晨那小子對你不錯,墳修的很漂亮,連花……你養父母的墳也一起返修了。”
無語意外:不是說把她以妃子之制葬在帝陵裡面嗎?
笪碩不知道她有這個心思,輕嘆了口氣,擡起頭來,“不過,以後哥哥都會當心的,再不會讓你出事了。”
無語默了默,伸手跟他比劃:你怎麼知道我還活着的?
笪碩淺淺一笑,“放心,楚赴晨不會知道。”
無語仰起頭,剛想說:難保啊,你都知道了。
前面月光出雲,閆傲出現在視野裡,他看見她,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幾步之外,“語兒。”
無語卻想起他剛纔和別人談笑的場景,眼睛一酸,已叫笪碩拉在身邊。
閆傲眉目一冷,“齊王!”
笪碩嘴角邪氣的一勾,湊在無語耳邊,“想知道他心裡有沒有你是不是?”
明明是個平常的問題,可放在笪朔嘴裡,無語只覺得寒從心起,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身體懸空,被飛拋去懸崖。崖底呼嘯的冷風吹上來,刮的人面額生痛,她眼角有人一躍而起。身體已經被人摟着,一起墜了下去。
有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是閆傲的聲音,“別往下看。”
然後只聽見呼呼的風聲,蓋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