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青玉山莊是江湖上有名的一大門派,莊主袁鵬天和莊主夫人沈靜秀恩愛多年,都是樂善好施之人,每當遇到洪災或是乾旱年份,還會開莊佈施接濟窮苦百姓,在當地算是很有名氣的了。

青玉山莊又名袁氏錢莊,主要在大岷王朝南方的臨潁縣,是個相對富饒的地區,據聞莊主夫人來自京城,美若天仙,奈何身子單薄,命中子嗣不豐,唯有一個女兒,名喚袁素薇。

此女深得莊主和莊主夫人的喜愛,長的是粉雕玉琢,瓜子小臉兒,嫣紅的脣,見過的人都說將來必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怪不得這麼多年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卻也未見莊主納妾,只守着莊主夫人一個女人,讓一衆女子羨慕不已。

因爲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莊主心疼她,每每出門在外遇到有無家可歸流浪的孩子,都會帶回莊中,教養一段時間,給小姐做個伴兒,日後若是有能力者也可在山莊中某個差事,也算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不過,

阿菁雙手托腮,百無聊賴地看着前面追着蝴蝶跑的小姐,覺得還是老話說得好。

百聞不如一見,見面不如聞名哪!

這都五歲了話都說不清,不正常吧?這還聰穎?

看那肉嘟嘟的臉,長得確實可愛喜人,但和傾國傾城大美人兒差距還是不少啊!

她讀書少,不識字兒,可也有美醜之分。

至少,

她覺得後院那個小姑娘長得纔是最漂亮的!啊,不,是小哥哥,阿菁看着面前的小姐,神思早就跑遠了,偷偷想着今晚還要去看那個漂亮的小哥哥!

他長得可真好看啊!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要是不說,肯定會讓人以爲他是小姑娘的!

想起那日知道小姐姐竟然是小哥哥的時候,她還偷偷傷心了好久,她原本攢下來的簪子也沒辦法送給她了。

唉,阿菁忍不住嘆了口氣,怎麼會是個小男孩兒呢?長得那麼漂亮,會不會是弄錯了性別?她記得男孩兒和女孩兒不同的,哪裡不一樣來着?或許是他自己搞錯了,她要不要.......

“阿!菁!!!”管事媽媽上來就是一巴掌罵道:“讓你看着小姐,小姐都跑遠了,你還在這兒蹲着,還不趕緊跟着小姐,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阿菁回過神來,果然看到小姐已經跑遠了,忙站起身來,“林媽媽饒命,林媽媽饒命,我這就去,這就去。”

“快滾!”林媽媽又是一巴掌,罵罵咧咧一通才離開。

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肩膀,阿菁不敢再耽擱了,連忙追上小姐,拉住她,勸道:

“小姐,快到中午了,我們回去吧,嗯?”

小姐明顯不願意回去,回去就要被關在屋子裡,她不想回去,抱着阿菁的胳膊晃悠着。

阿菁搖了搖頭,輕聲哄道:“小姐快回去吧,嗯?回去我們就吃飯飯,然後阿菁陪小姐玩兒,好不好?”

好在小姐也不是個不懂事的,哄了一小會兒,便安安靜靜地拉着阿菁的手走了回去。

阿菁其實是被家裡人賣到青玉山莊的,都知道青玉山莊的莊主會收留稚子,看那些要被賣掉的孩子可憐,也會出錢買下來,久而久之,自然就有人鑽了空子。

阿菁是家裡老大,下面還有弟弟妹妹,窮得不行了,只好把她賣了,本來是要賣到青樓給人家的,後來她自己逃了出來,就被人稀裡糊塗帶到了青玉山莊。

當時大概有十個小孩兒的樣子,阿菁年紀最大,本來莊主都不準備要她的,後來是小姐伸手要她抱,才留下了她。

因此,她心裡還是很感激小姐的。

在青玉山莊待了兩年,阿菁才覺得外界傳言確實不可信,至少跟在小姐身邊這麼長時間,並沒有看到什麼莊主和莊主夫人有多疼愛小姐。

平日也不見有誰來探望,不過就逢年過節小聚一下,跟在小姐身邊的也就她這麼一個人,不知道其他的那些小孩兒都被分到哪裡去了。

青玉山莊其實很大的,可惜阿菁沒機會逛過,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完整整走過一遍,最多知道個山莊大門和後門,大門是跟着莊上廚房採買的嬸子一起出去過一次,回來就走了後門的。

她們住的地方其實靠近後院,平日裡來往人並不多,除了每日送飯菜的管事媽媽,最多的就是夫人身邊的長燈大哥和長明大哥了,偶爾還會帶個小玩意兒給小姐。

掰着手指頭算算,過不了幾日他們應該就會來送東西了,別說小姐,阿菁也有點期待了。

她想這次她要拿一個送給那個漂亮的小哥哥,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平時他都不說話,肯定是不高興的,小孩子嘛,見了什麼稀奇的玩意兒,肯定會開心的。

中午哄着小姐吃了飯,睡了覺,下午又陪着玩兒了好一會兒,終於到了晚上。

趁着晚上沒人,阿菁偷偷又摸去了後院兒,其實也不怪她,實在是他們這裡人太少了,平時都只有她和小姐,好不容易有個年紀相仿的,她真是太開心了,平時小姐不怎麼會說話,就算她說了也聽不懂。

現在有個小哥哥了,他肯定會和她聊天的,這樣她每天就不會很無聊啦!

後院其實一直是鎖着的,也沒有人守着,只是阿菁身子嬌小,可以從旁邊一個狗洞那裡鑽進去,反正也沒有人發現。

爬過狗洞,拿出兜裡揣着的一塊小點心,拍了拍上面沾到的灰塵,這是她好不容易省下來的一塊兒點心,自己都沒捨得吃,就都送給小哥哥了!

阿菁搬起來好幾塊石頭摞在一起,顫顫巍巍地站了上去,扶着窗戶框,輕輕敲了敲,小聲喊道:

“小哥哥,你睡了嗎?小哥哥。”

歪着腦袋耳朵貼在窗戶上,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有點失落,這麼晚了,恐怕小哥哥睡着了吧。

抿了抿脣,沒辦法,只好回去了,阿菁鬆開手,剛準備跳下去,就聽到屋子裡一陣輕咳,很輕但是好像很難受的樣子,還有點沙啞的感覺,有點心疼,忍不住聲音大了幾分,

“小哥哥,你還好嗎?是不是生病了?嗯?”

“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

連着喊了幾聲,又沒有動靜了,阿菁失望極了,這窗戶只能從裡面推開,她又打不開,不知道小哥哥是什麼情況,會不會感冒了?生病了?吃飯了嗎?他是不是也像小姐一樣沒有人伺候?

只好把點心放在窗邊,貼近窗戶,阿菁小聲說道:

“小哥哥,我給你帶了好吃的點心,就放在這裡了,你什麼時候餓了,要記得過來吃,我走了。”

說完就從石頭上蹦了下來,把那幾塊兒石頭又放回了原處,才小跑回去。

等到腳步聲徹底走遠,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音,秦嘉煜終於忍不住落了淚,雙手被捆綁在頭頂,渾身□□,傷痕累累。

他堂堂的九皇子!天之驕子!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落到這般田地!

不過是和皇兄母后出來一趟,便莫名被人擄至這個不知道究竟是哪裡的地方,整日都被困在這裡,被人下了藥,周身無力,一點內功都使不出來,只能忍那惡賊胡作非爲。

到底過了多久?透過窗戶縫,隱隱看到一絲月光,一個月?兩個月?十個月?還是一年?爲什麼還是沒有人來救他?

父皇呢?母后呢?皇兄呢?外祖和舅舅怎麼也沒有來?

只有剛剛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賤婢隔三差五過來,這裡所有的人都該死!都該死!他一定要把他們挫骨揚灰!!!

可是,

誰來救救他?

.......

阿菁等到長燈大哥他們拿了小玩意兒過來之後,才又去找的小哥哥,遠遠地就看到小哥哥靠着窗戶,有風吹過,吹得小臉紅撲撲的,墨發墨眸,襯得容貌格外秀氣昳麗,看過去時就像是一個打扮成男童的精緻可愛的小姑娘。

阿菁不會形容,覺得就像是以前講的話本上的仙女一樣好看,特別好看,就是她心裡面的小仙女!

只可惜,小仙女的臉上沒有笑容,烏黑的眼睛雙眼無神,呆呆地看着遠方。

阿菁趴到窗戶那裡,奮力地踮着腳尖,把手上的小風車遞了過去,討好道:

“小哥哥,你看,這是什麼!”說着吹了口氣,風車轉了兩圈,“是不是很好玩兒!送給你!”

小哥哥沒有動,依舊是那副神情,分毫未動。

一連幾天,阿菁每日都來,有時候趁着中午小姐睡着了,她也會偷偷跑過來,有時候會在晚上偷偷溜過來。

每次小哥哥都不搭理她,一直到現在他們好像還沒有說過話。

阿菁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和小姐一樣,不怎麼會說話?要不然怎麼一直不說話呢?

這麼一想,她又忍不住失望了,好不容易有個小哥哥,多了一個小夥伴,又不能一起聊天了,這裡如果只有她一個人講話真的好無聊啊!

多年後,阿菁一直在想,如果那晚她沒有忘了拿自己的風箏,又返回去,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會不會他們之間依舊什麼交際也沒有,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秘密,永遠就只當一個傻傻的阿菁,什麼都不懂的阿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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