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地上碎了一地, 林嬤嬤揮揮手，“下去下去，沒看到娘娘心情不好嗎？收拾乾淨退下去吧。”
“是。”宮女們福了福身子, 便退了下去。
林嬤嬤繞過屏風, 走上前去, 心疼道：
“我的娘娘啊, 您就是再生氣也不能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啊！”
鄭蘭慧沒轉身, 拿起手邊的杯子，揚手便要再砸出去，被林嬤嬤攔住, 勸道：
“我的娘娘啊，您這是做什麼啊！快別砸了, 小心讓皇上知道了！”
鄭蘭慧一把撥開林嬤嬤的手, 怒氣衝衝道：
“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能把我殺了不成！”
“娘娘啊！”林嬤嬤急了, “小心隔牆有耳啊！”
鄭蘭慧氣得胸口直起伏，她精心策劃了好久,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結果該死的一個也沒有！
反倒是差點兒露出馬腳！
“嬤嬤，”鄭蘭慧起身說道：“我懷疑秦嘉煜已經猜到些什麼了。”
“肅王？”林嬤嬤皺眉，想了想搖頭道：“老奴看不一定，您想, 肅王是什麼性格的人, 他若是真的知道當年是您在背後出的手, 能忍住這幾日都沒動靜嗎？”
皇后垂眸不語。
“怕是早就帶人殺過來了, 哪還會忍兩天？”
皇后嘆了口氣,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向林嬤嬤解釋，那日她不在那裡, 不知道最後那一刻，秦嘉煜最後離開時看她的那一眼，她幾乎都以爲他肯定是知道了纔會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
“再說了，”林嬤嬤上前一步，近了幾分，壓低聲音，說道：“就算他真的猜到了什麼，還有懷恩侯府在那裡，當年我們可什麼都沒有做，真正動手的人也不是我們，肅王就是想報仇，第一個對付的也應該是懷恩侯府，娘娘您怕什麼！”
想到懷恩侯府，皇后眉頭又皺在一起，咬牙道：“早晚得除掉那個沈璋錦！”
林嬤嬤倒了杯水，遞給她，溫聲道：
“那沈璋錦不過是個無名小輩，京城誰人不知懷恩侯府日漸衰落，這沈家少爺又能蹦躂到哪裡去，您何必爲了他費心，真要是不放心，老奴”說着用手比劃。
皇后擡手，“暫時先不要動手，上一次還可以說是意外，如果這麼短時間再派人去殺他，難保不會受人關注，暫時先不要管他。”
說着抿了口茶，冷笑道：“上次能活下來，算他命大，我現在沒工夫搭理他。”
“姓柳的開口了嗎？”
林嬤嬤爲難地搖了搖頭，“那人也是嘴硬，怎麼撬都撬不開。”
深吸了口氣，皇后站起身來，“本宮等不及了，未免夜長夢多，今晚就把他處置了！”
“這，”林嬤嬤猶豫道：“那我們這段時間的心血不就白費了嗎？”
皇后咬了咬牙，“肅王現在肯定已經盯上本宮了，不能再讓柳子行活着了，凡是參與過的，或者是接觸過當年之事的人你都去處理乾淨了！”
林嬤嬤點點頭，“老奴明白。”
“一個也不要放過！”皇后眯了眯眼睛。
林嬤嬤心頭一震，莫名有些發虛，“是。”
“啓稟娘娘，威遠侯府的顧小姐來給您送蔘湯。”正說着門外的宮女恭聲說道。
皇后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煩躁，沉聲道：
“讓她進來吧。”
“是。”
給林嬤嬤使了個眼色，林嬤嬤點點頭，扶着皇后走了出去，看到顧馨，笑道：
“馨兒今天不是一直守在太后身邊嗎？怎麼忽然想起來給本宮送蔘湯了，莫不是又看中宮裡面的什麼了？”
說完顧馨面上一紅，跺了跺腳，撒嬌道：
“哎呀，娘娘，人家哪是這種人啊，就是聽下面的人說皇嫂心情不好，這才專程過來看您的。”
皇后面色不變，看了眼林嬤嬤。
林嬤嬤心裡一咯噔，怕是下面的奴才又管不住嘴巴了。
皇后招了招手，顧馨蹲在她跟前，抱着她的膝蓋，嘆了口氣。
“怎麼？誰惹我們馨兒不高興了，說出來，讓你表哥給你做主！”
顧馨咬了咬脣，忽然跪了下來，仰頭看着她，哭訴道：
“娘娘，您救救馨兒吧，馨兒實在是沒辦法了。”
別說皇后了，連林嬤嬤都嚇了一跳，忙把她拉起來，“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跪下來了，有什麼委屈告訴皇嫂，本宮給你做主，嗯？”
要說顧馨是威遠侯的女兒，自小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皇上這麼多年又沒有孩子，可以說是看着顧馨長大的，說是半個女兒都不過分，整個京城誰敢給她臉色看？
顧馨搖搖頭，忍不住落淚，說道：
“娘娘，您去勸勸我爹吧，他要把我嫁給賀家的小兒子。”
皇后先是一怔，隨即笑了出來，“我道是多大的事兒呢，原來是爲了婚事，”說着看向林嬤嬤，無奈道：“我還說她怎麼忽然想起來留宿宮中來，原來是躲婚來了。”
林嬤嬤也笑彎了眼，調侃道：“娘娘，人家小姑娘害羞，您就少說兩句吧。”
皇后搖搖頭，“馨兒啊，你不是和賀家那個小少爺是青梅竹馬嗎？這有什麼不好的，本宮看這門親事就挺好的。”
“誰和他青梅竹馬！”顧馨抹了把臉，仰頭道：“娘娘，根本不是這樣的，我爹把我關了幾日，忽然就說要把我嫁給那個姓賀的，您快和皇上說說，勸勸我爹，別把我嫁給他，我不喜歡那個人。”
皇后無奈：“馨兒，你爹也是爲你好，再說了，這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不能兒戲的，本宮和皇上再疼你，也不能替你父母做主啊！”
“不是啊，”顧馨急了，“不是的，娘娘，我爹，我爹，我爹肯定是聽了嘉煜表哥的話，纔要把我嫁給那個姓賀的。”
“嘉煜？”皇后擰眉，和林嬤嬤彼此看了一眼，“這件事情怎麼還和小九有關了？”
顧馨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在我這裡，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說着給林嬤嬤使了個眼色。
林嬤嬤點點頭，走到殿外，交代道：
“都離遠點兒候着吧。”
“是。”
摸着顧馨的腦袋，“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你要是不說，本宮怎麼幫你，是不是？”
顧馨抿了抿脣，狠狠心，這纔開口解釋說道：
“上次嘉煜表哥帶着那個叫阿菁的來了府上一趟........”
皇后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杯中琥珀色的茶葉，輕抿了口茶，淡道：
“你自己晚上偷跑去找他？”
顧馨面上一紅，也知道這麼做實在是羞於啓齒，再怎麼說她也是堂堂威遠侯府的嫡小姐，竟然做出這種事情，說出去簡直丟盡了威遠侯府的臉面。
“我，我，我也知道是我不好，”顧馨委屈道：“可是 ，可是，可是那阿菁什麼身份，她怎麼配得上嘉煜表哥，更何況，以前姑母在世的時候，還說過要把我許配給嘉煜表哥的。”
這麼算下來，她和嘉煜表哥纔是有婚約在先的。
皇后眼神冷了冷，先皇后在的時候，那都是什麼時候去了，不過一句戲言罷了，還想着嫁給秦嘉煜，這事兒誰能替她做主？
“馨兒，不是皇嫂不想給你做主，可你也知道，你嘉煜表哥的脾氣，誰能管得住他？他若是真想要娶那個叫阿菁的，本宮又能怎麼辦？”
殺了她兩個大宮女不說，送過去的那兩個也不知生死，想到這兒，皇后便胸口抽疼，這個秦嘉煜果然和她犯衝！怎麼當初不死在外面呢！
“嘉煜表哥纔不是真心想娶那個阿菁的呢！”顧馨立馬反駁道：“因爲阿菁對他有用處纔會把她留在身邊的，不然你想啊，皇嫂，她長得又不漂亮，孤兒一個，嘉煜表哥能看上她什麼？”
“哦，是嗎？”皇后不在意地問道：“對他能有什麼用處？”不過是一時興起撿回來的小丫頭片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興致，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
顧馨不滿道：“她可是青玉山莊的人！”
“啪”地一聲，皇后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蹭”地一下子站起身來，音調瞬間拔高，不可置信道：
“你，你說什麼？她是青玉山莊的人？”
顧馨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是，是，好像是的。”
皇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逼問道：“什麼好像是的，到底是不是！你聽誰說的！誰告訴你的，還有誰知道！”
顧馨嚇得說不出話來，哭喪着臉，“皇，皇，皇嫂，你，你怎麼了？”
“娘娘！”林嬤嬤忙拉住皇后，低聲道：“娘娘！娘娘！冷靜！”
皇后這纔回過神來，鬆開手，深呼口氣，看着顧馨，笑了笑，說道：
“馨兒，沒被嚇到吧？”
顧馨抿抿脣，還有些害怕，忍不住問道：“皇嫂，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激動？”
林嬤嬤忙說道：“娘娘這是擔心肅王殿下的安危纔會這麼激動的，那阿菁姑娘若真是青玉山莊的人那可就真的太危險了。”
“是嗎？”顧馨眨了眨眼，好奇道：“那個青玉山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你不知道？”皇后挑眉，她還以爲顧馨都知道了。
說到這個顧馨更生氣了，“我問我娘，她根本就告訴我，還不讓我問我爹，沒等我問他們，就被關起來了，”說着看向皇后，“皇嫂，青玉山莊是當初嘉煜表哥待過的地方嗎？到底有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啊！”
“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阿菁是青玉山莊的人的？”
顧馨也沒隱瞞，就直接說道：“我在書房門口偷聽到我爹二叔和嘉煜表哥的談話，表哥親口說的，阿菁是青玉山莊的人。”
“那她是什麼人？”皇后追問道。
顧馨想了想，搖搖頭，“這個沒說，只說了是青玉山莊的人，其他的就沒有了。”說着抱住皇后的胳膊，撒嬌道：“皇嫂，我全都告訴你了，你還沒告訴我青玉山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皇后笑了笑，拍着她的腦袋，“青玉山莊的事情本宮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當年你爹帶兵去了那裡，將整個青玉山莊夷爲平地，就是因爲青玉山莊的人把小九擄走了，因此他們才一直對青玉山莊的人恨之入骨。”
“啊？”顧馨聞言，擰眉道：“既然他們這麼壞，表哥爲什麼還把那個阿菁留在身邊？”
皇后拍了拍顧馨的手，柔聲道：“你表哥只是一時被迷惑了，所以我們要幫他，免得又被那些壞人給騙了去。”
“可是，”顧馨猶豫道。
“你放心，”皇后安慰她，“你爹爹那是騙你的，本宮會去和他親自說，我們馨兒可是京城最漂亮的姑娘，哪能這麼隨隨便便就許配了人家，是不是？”
顧馨抿抿脣。
“待到一切結束，本宮就做主把你許配給嘉煜，如何？”皇后勾脣道。
顧馨翹了翹嘴角，羞澀道：“但憑娘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