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過了年, 開了春,肅王府上湖中的湖水解了凍,王爺也沒發話讓她出門, 整個冬天阿菁就窩在這房間中, 看書習字畫畫, 偶爾趁着肅王不在, 去給小姐梳洗一番。
外面到底怎麼樣了, 阿菁也不知道,只是從青梔的口中隱約聽出來,似乎說是魏王殿下上次宮宴受了寒, 便一直稱病,在府上臥牀休養, 未曾出門。
阿菁隱約猜到這件事情可能和她家王爺有關, 但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她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次偶然間聽到王爺和幕僚商談之時, 好像提到了一句魏王,她纔會這麼想。
不過若真是王爺,她也不奇怪,王爺本來就不喜魏王,那日就能看出來, 更不要說當日王爺還曾下令追殺過魏王, 這事要真是和王爺沒關係她反倒會覺得奇怪呢。
肅王府本來就大, 肅王又喜靜, 園子周邊儘管往外擴大, 越修越大,也越來越精緻, 十里長廊,透過精心雕刻的洞壁能夠一眼望見水波盪漾的湖面,之前一直沒機會好好看一看這肅王府的風景。
現如今,心境自然不同之前,雖說玉佩的事情還有懷恩侯府的事情都沒有解決,但起碼她和王爺之間親近不少,因爲這個,現在偶爾她把小姐帶出來,王爺知道了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到底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柳樹在湖邊吹拂,融化過後的湖面盪漾出一圈圈水波,阿菁指着不遠處的湖面,輕聲說道:
“那邊有個亭子,我扶小姐過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袁素薇怕生,只讓阿菁跟在身旁,青梔等人都是遠遠地跟在後面。
袁素薇搖了搖頭,抓着阿菁的手腕,比劃着:我想回去。
她喜歡和阿菁待在一起,可是她不喜歡肅王府,更不喜歡肅王府的這些人,總覺得暗處有人在盯着她一樣,那種無時無刻都像在被監視的感覺很不好。
阿菁搖搖頭,“小姐應該多出來曬曬太陽,見一見陽光,不能總待在房間裡面。”現在王爺不拘着她們了,正好趁着機會多出來走走,說着壓低了聲音,“等到確定好了身份,我給小姐臉上的胎記去掉。”
摸了摸袁素薇臉上一側巨大的胎記,笑道:“我們小姐也是很漂亮的,嗯?”
哪有什麼可怖嚇人的胎記,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罷了。
她身上的傷是真的,小姐臉上的胎記卻是假的。
袁素薇抿抿脣,摸着自己的臉,忍不住比劃着:阿菁,我一定要回懷恩侯府嗎?可以不回嗎?
她對那個地方很陌生,那個聽起來就讓她覺得不喜歡的地方,她一點也不想去。
阿菁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是小姐的家,小姐不想回去嗎?他們都是你的親人。”
袁素薇眼神暗了暗,她已經沒有家了,哪裡還有什麼家?
可是,
咬了咬脣,袁素薇輕輕搖了搖頭,她知道的,她一定要回去的,阿菁和長燈他們那些護衛拼了命把她送回來,就是想要讓她回到懷恩侯府。
而且,正如阿菁所說的,回到懷恩侯府,她才能見到自己的親人。
正說話間,青梔從後面走了過來,說道:
“姑娘,威遠侯府來了人,說是顧小姐給您下了貼,您現在過去吧。”
青梔剛一到,袁素薇渾身都緊繃起來,阿菁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沒事的,青梔人很好的。”
說完對着青梔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待會兒就過去。”
青梔看了眼袁素薇,對着阿菁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阿菁摸着袁素薇的腦袋,輕聲道:“小姐不要太擔心,王爺已經答應我了,不會對小姐怎麼樣的,你知道安心住下,等到阿菁解決完所有的事情就會帶你回家,好不好?”
袁素薇聞言,擡頭看着她,比劃着:阿菁很喜歡王爺,是嗎?
阿菁面上一紅,臉上是難得一見的羞澀,卻還是點了點頭,忍不住說道:“小姐不記得了,王爺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哥哥,阿菁當年就很喜歡他的。”
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最後兜兜轉轉竟然還能遇見,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有種不真實感。
袁素薇垂眸,身側的手指攥緊,握成拳。
“姑娘。”不遠處青杏忍不住又喚了一聲,催促道:“威遠侯府的人正等着呢。”
阿菁無奈,只好先送袁素薇回房,安排妥當後才離開,想到威遠侯的顧馨,心裡面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威遠侯府的人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青杏給她披了件外衣,搖搖頭,說道:“那人送了請帖便走了,只道姑娘看了便知,其餘的沒說什麼。”
阿菁頓住,看向青梔。
青梔無辜道:“王爺吩咐過了,姑娘不能和那人待太久的。”
更何況她們幾個也不太喜歡袁素薇,姑娘在的時候,看起來一副乖巧的樣子,姑娘不在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陰沉沉的。
她這麼說,阿菁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說來說去,青梔她們幾個也是聽命於王爺的,小姐不愛待在這裡也很正常,這麼一想,阿菁更堅定了想法,還是儘早想辦法把小姐送回懷恩侯府,說不定會好一些,總是待在肅王府她肯定是不高興的。
晌午肅王回府,聽聞威遠侯府下了帖子,秦嘉煜看向阿菁,抿了口茶,才道:
“她請你去踏青?”
阿菁點點頭,雙手抱着杯子,眨了眨眼,“王爺,什麼叫踏青?我要做什麼?需要準備什麼嗎?”
秦嘉煜放下杯子,伸出手來,阿菁不明所以,把手放了上去,沒等反應過來,一個驚呼,便被他拽進了懷裡,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說道:
“不用搭理她。”
阿菁:“不去行嗎?”
秦嘉煜把她抱了起來,“這有什麼不行的,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就算是宮裡來的你也可以不去。”
阿菁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可是我想去,不知道有誰會去,沈少爺去嗎?”
秦嘉煜瞬間黑了臉,“嘭”地一聲便把她扔了上去,跟着便俯身壓了上去,咬牙道:“你現在膽兒大了,嗯?故意氣我,是不是?”
阿菁咯咯笑了出來,左右推搡着,笑道:“哪有啊,王爺,我都說了是要把玉佩還回去,是你自己要多想,我有什麼辦法。”
“玉佩?”秦嘉煜冷哼,捏着她的臉,“別以爲我看不出你那小心思,那玉佩上到底有什麼東西,讓你心裡總是惦記着還給姓沈的!”
阿菁纔不怕他,只傻笑着:“能有什麼東西,王爺不相信便找人看上一看,我不過是擔心沈少爺丟了玉佩着急,物歸原主罷了,再說了,”說着故意衝着他吹了口氣,“總放在我這裡多不好,王爺見了該不高興了。”
秦嘉煜佯怒道:“你敢嘲笑本王!”說着便上下其手。
阿菁一邊笑着一邊閃躲着,“不敢不敢,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
沈璋錦確實發現自己的玉佩掉了,若是平日也就罷了,只那玉佩是他姑姑送給他的,據說還是用的上等的溫玉雕刻而成,姑姑每次見他還會多看兩眼那塊玉佩,要是讓姑姑知道了,恐怕又該說他了。
思前想後,沈璋錦覺得很有可能是那日掉在了御花園的湖中了,這可真是找不回來了,這麼一想,也只能到時候好好跟姑姑陪個罪。
不過,現在比起找玉佩,更讓沈璋錦興奮的事情是,
柳先生竟然回來了!
一聽說柳先生回來了,莫說沈璋錦了,就是老太太都有些激動,只連連點頭。
沈璋錦本想直接去拜訪柳先生的,奈何前些日子落了水,又在宮門口被肅王打了一通,身子這幾日都沒好清爽,懷恩侯一直讓人看着他,不許他出府。
他便想了個辦法,纏着老太太,辦了個賞花宴,正好開春時節,府上的姑娘們也該多和其他家族的小姐走動些,待日後議親也好一些。
只是懷恩侯府這幾年衰敗下來,在京中地位早就尷尬不已,再加上上次宮宴的事情,發出去的請帖沒幾個願意來的。
沈璋錦留了私心,給肅王府也送了一份,誰知,肅王府竟然同意了,只說會按時赴約。
京中譁然
要知道宮宴那日聽聞沈少爺膽大攔下肅王的馬車,還被肅王在宮門口當衆打吐了血,不少人都親眼看到了,誰還敢和得罪肅王的人來往。
可誰能想到,懷恩侯府還敢給肅王府下帖子不說,肅王還收下了?這意思是肅王會去?不不不,想必是肅王身邊的那個女人去吧。
這麼一想,都有點激動了。
一時之間,原來推了帖子的立馬又送了回來,沒送帖子的也紛紛派人過來打探,主動願意過來結交結交。
外人存的什麼心,懷恩侯府也是心知肚明,不過是看在肅王的面子上罷了,只這肅王會來,可真是讓人意外。
因着那日的事,沈和旭差點兒以爲肅王會殺了璋錦,誰知最後竟然還願意來他們府上。
沈璋錦抿抿脣,看向懷恩侯,低聲道:
“我猜是阿菁姑娘替我求了情。”
懷恩侯擰眉:“什麼阿菁姑娘?”
沈璋錦沒說話。
略一細想,懷恩侯立馬變了臉色,指着沈璋錦,“你最好不要給我犯蠢,肅王的女人你要是敢肖想一下,老子先打斷你的腿!”
“我哪有!”沈璋錦面上微紅,“爹你胡說什麼!”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瞭解,懷恩侯盯着他,警告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得罪了肅王,整個懷恩侯府都要陪葬的!”
說完看向一旁的魏平,“看好你們少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