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孟晗見到哭哭啼啼的張繼庚張炳恆,聽到他抽抽噎噎地訴說着心中委屈的時候,也一時搞不清楚什麼原委;但覺得城頭上怎麼做,有點太荒誕、太荒唐了吧;這樣的話,以後誰還敢冒死出城戰鬥啊?誰還敢把後背交給友軍啊!
一千多練勇,尤其是後面的五六百人,死得太冤了,太不值了,太不明不白了。
誰幹的這事?這我大清當官的,不都是儒家君子嗎?什麼時候這麼不講究了呢?咋遮莫黑涅......
就對張繼庚說:別人不要你們了,還在身後放黑槍打黑炮;我巡防旅要了。行,巡防旅從今日起,成立江寧營,這個番號將永久保留;讓後世永遠記住我大清這荒誕的一幕。你們先去到下關碼頭,找袁翔甫部長報到,暫時由他指揮;嗯,人數有點多,把年齡大的挑出來吧。你張繼庚,還有李翼棠、侯敦詩、張繼辛幾個領頭的,是吧,我特批了,作爲預備軍官培養。嗯,還有,已經犧牲的,把名單拿出來,巡防旅都認賬,都享受巡防旅烈士家屬同等待遇。嗯,在立春縣,所有原來名單上的兩千人,每人每家一百畝水田。你們都去把家小接出來,把犧牲者的家屬也接出來;巡防旅會安排船,送你們安置的。嗯,虞山兄,也讓後勤部給犧牲的家屬,先發點撫卹金吧......
陸浩南陸耕濃是跟着楊孟晗司令部走的;他一回到江寧城,如魚得水,應酬多的不得了;幾乎天天都會領一幫人,來到設在獅子山的司令部,拜見楊孟晗。中間總有幾個是同年舉人,原則上楊孟晗都收了;並告訴陸耕濃,這些人全部把家小都送到滬上;至於下一步怎麼安排,除掉外事局留下幾個,其他的都交給方子詹部長,統一安排,願意下南洋的優先。
老父親這邊,隔一兩天,總有一兩個官員過來;基本都是父親在湖南爲官時的老部下,現在丟城失地被革職了;常伯領過來後,基本是等到有船後,就先到滬上,下一步是一撥一撥地,去南洋任職;無心爲官的,就到啓德大學、大夏國立大學教書;留在滬上師範學院教書也行。
隔了幾天,才傳過來聚寶門事件的準確消息,是我們敬愛的陸大人,杯弓蛇影了,在城頭像得了失心瘋似的,胡亂放炮;把祁宿藻大人都氣吐血了,好像快不行了。
更可氣的是,陸大人還八百里快馬,向京城報捷,說由於他的火眼金睛,識破賊人奸計;將計就計,一次斃敵兩千餘人,取得聚寶門首戰大捷云云。
嗯,他老人家,太需要這一場勝利了;假不假的,他不會深究的......
江面上,這幾天,越來越不平靜;本土水上支隊也只能保證秦淮河口大勝關到草鞋峽一帶江面,沒有敵船遊蕩出沒。雖然凌幼樵偶爾也帶隊往上游突擊一下,但是,在長江裡,江面相對來說,還是不夠寬,機動性不好;楊孟晗不讓他們突入過深,太平軍大大小小的各式木船,聽說有一兩萬條吶,蟻多咬死象;在長江上,迂迴的空間不夠,突入太深了,容易被纏住,把自己陷進去。
晚上,炮艦都會遠遠地停在下游,甚至停到焦山基地;只讓紅單船負責晚間江面巡邏任務。
楊孟晗這麼謹慎,是有原因的;歷史上,淮軍好不容易買了兩艘蒸汽戰船,就是讓太平軍幾個水鬼隊,夜間摸上了船,把船俘虜了,大鳴大放地開走了;後來戰鬥中,淮軍還受了不少原來是自家戰船的欺負。
陸上巡防旅的第一次戰鬥,是在幕府山與金川門之間展開的;也不知道是太平軍的那一支人馬,竟然大刺刺地在幕府山與金川門之間紮營;那意思是想分割兩軍,然後把幕府山這一支孤軍一口吃了;再回頭慢慢修理金川門守軍。
楊孟晗把戰時指揮部放在鍾阜門的城樓上,阿爾貝.皮埃爾領着一幫參謀,正在坐着戰前最後的準備,傳令兵跑來跑去地向各部隊傳達命令。
按照早就設計好的作戰預案計劃,由幕府山部隊首先發起攻擊。
楊孟晗拿着望遠鏡在觀察敵情的同時,問身邊的何卓人:搞清楚這是誰的部隊了嗎?
何卓人:還不清楚,這是今天才到達的;之前在聚寶門交手的,是敵李開芳、林鳳祥部;水上敵軍頭目是羅大綱;這應該是另一支人馬。幼鳴,要下去抓幾個舌頭嗎?
楊孟晗搖搖頭:不用了,一會還不是照樣知道,不用打草驚蛇了。
陳睿霆很有耐心,也有點腹黑;耐心地等人家在一里外紮營,還連紮了好幾座聯營,好不容易消停了,開始做午飯了。他才促狹地地動山搖的放起炮來,幾十門大炮同時怒吼;農民軍的臨時草草紮起的土營壘,哪裡經得住這一頓胖揍;兩刻鐘的炮火準備,已經讓所有新紮的營壘,成爲一片廢墟了。
楊孟晗下達了總攻的命令;激越的衝鋒號,在鍾阜門城樓上嘹亮地響起......
駐守金川門的趙宇民之步兵一營,駐守鍾阜門的何鼎桂之步兵二營,與幕府山上的混編一營;齊聲吶喊着,端着插上刺刀的步槍,以散兵突擊隊形,從三個方面像猛虎下山一樣,向心夾擊;向敵軍一片狼藉、一片混亂的營地,發起突擊衝鋒。
太平軍從來沒經過這麼猛烈的炮火,綠營最大的紅衣大炮也沒這麼厲害,而且綠營的都是實心彈,巡防旅的都是高爆開花彈。
太平軍因爲擴張得太快,大多數都是新來的;對紅毛大仙的敬仰之情,還遠沒有達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程度。巡防旅步兵還沒進攻吶,營地已經炸窩了;等巡防旅士兵衝進營地,除掉幾個被炮彈炸失了魂的,其他的全一窩蜂往南,把神策門前的太平軍聯營也給帶翻了,更多的人,沿着玄武湖兩岸,像潮水般退走了;着急的直接跳湖裡,浮水逃生了。
吃了這麼一個大窩脖子、下馬威;此後,太平軍任何一支兵馬,在玄武湖以北,都不敢立營;最近的營盤,也在五里之外,見到巡防旅士兵都繞着走。
嗯,倫家是正宗的洋槍隊唉,身上紅毛大仙的仙氣,可能比俺們還重。嗯,俺們天王纔是紅毛大仙家老二吶。滴個說不定是老大家的,要不然,咋這麼兇涅?連俺們大仙的部隊都不怕?
抓到俘虜一問,楊孟晗才知道,巡防旅第一個窩心腳是踩在北王韋昌輝的胸口上;幹掉的和打散逃逸的,至少大幾千人吧;呵呵......
至於千把人的俘虜,楊孟晗也不客氣,一船送到崇明島合隆沙勞改營,先吃幾天老米飯;然後,自有旗昌洋行的船隻,送他們去該去的地方。
戰後總結時,參謀長阿爾貝.皮埃爾重申了他的意見,由於火力優勢以及太平軍對巡防旅戰術的不熟悉,戰鬥打成這個效果,並不令人意外;但是,一旦進入巷戰,火力優勢將被大大削弱;肉搏戰發生的機率很大,如果敵人敢於投入兵力,一比三、一比五的損耗都敢打的話,可能把巡防旅的鮮血流乾。建議,由於新兵多,總體兵力少,對目前已經查明敵軍不低於二十萬的情況下,介入巷戰,要慎之又慎。
楊孟晗沉思後,點點頭,他聽進去了。楊孟晗用兵,本身就偏謹慎小心。
由於有巡防旅的蝴蝶效應,江寧城並沒有像另一個時空中那樣,水陸兩路被四面圍得水泄不通;現在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城牆段外面,沒有太平軍攻城;遠遠地立營監視,咱先不管他。
城裡的糧價,漲得超過三兩一擔了;老父親果斷出手了,以1500文一擔,打開糧倉敞開了賣;他心裡知道,即使賣空了,他大兒子楊孟昭也會以700文一擔,給他補上南洋精米,沒什麼好怕的。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涅?有便宜米,你還不趕緊,看你閒的......
連江寧將軍祥厚,都私底下承認,楊安卿有擔當,其他人真沒這個膽子;嗯,得便宜的都是升斗小民;楊安卿這人,心眼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