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自打弄了女校,逆生長的勢頭更加擋不住了;忙碌歸忙碌,卻越忙越來勁;整個人像五月天盛開的牡丹。打心底透出來的愉悅,恣意汪洋地從嘴角、眼角溢出來,從每一個動作神情、從每一個言談舉止,汩汩地流淌出來......
楊孟晗在女校裡碰到了夏洛特,夏洛特現在整天和馨馨、小梅子廝混在一起,還在秦園佔了一個小院子;欣然接受了芸孃的聘請,做了女校的教師;讓她帶一個班,順便教一下法語,她倒有點捏着鼻子、勉強應承的味道;但卻搶着做藝術班的舞蹈老師,一身勁地教孩子們跳芭蕾舞和歐洲宮廷舞。
老敏體尼現在幾乎看不到女兒的影子了;嗯,歐洲佬這些當父母的,就是心大得很。
楊孟晗後來碰到小洋妞大洋馬特蕾莎.阿禮國,就有點意外了;什麼時候,芸孃的路子變得這麼野了?歪果仁像不要錢似的,一串一串地往學校裡呼搭。
金髮碧眼的特蕾莎,內在修養要比夏洛特好得多。嗯,人家是正經八百的英國貴族吶,自小就受嚴格的貴族傳統教育,各方面修養、水平比夏洛特要強很多的吶。
小洋妞見到楊孟晗竟然還有點驚喜,遠遠地先行了一個淑女下蹲禮;然後還主動迎上來,擁抱了楊孟晗,行了貼面禮。要不是芸娘有些吃味地在邊上瞪眼看着,楊孟晗肯定忍不住會動作大一點,代表那個啥再那個啥一下......
楊孟晗:特蕾莎小姐,再次見到你真高興,你這是也加入新東方女校了嗎?
特蕾莎:你好,楊,見到你真高興。是的,我現在是英語國際班的帶班老師,同時也是藝術班的聲樂老師。我很開心接受這一份工作,就是在英國,女子出來工作的機會也不多的。嗯,除掉紡織女工。
楊孟晗目視下芸娘,芸娘會意地解釋說:特蕾莎小姐是我拜託夏洛特邀請來的,嗯,特蕾莎敬業精神非常棒,她還幫着邀請了好幾位英籍年輕的夫人、小姐,來學校教書;我們的英語國際班有四個,法語班有兩個。
老丫頭這是要鬧哪樣?國際學校,就是在後世,也是好高大上的喔;儂現在平民小學還沒辦好,就想直接高端大氣上檔次,辦超一流的國際名校?
心咋這麼野吶?這不是沒學走,就先學跑了嘛!
瞧老丫頭這小急脾氣!瞧她這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的急吼吼的小樣......
不好打擾孩子們上課,楊孟晗幾個人,就在走廊裡,悄悄地走馬看花的一趟而過,遠遠看了幾眼。
孩子們在學校裡上課都挺認真;是的,這對她們來說,和天堂一般;現在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都懂事的不得了;沒有人不珍惜的。
每一個孩子,都像茁壯生長的向日葵,一張張小臉,亦步亦趨的貪婪地追隨着燦爛的陽光......
來到藝術班練功獨立的小院這邊,就稍微嘈雜熱鬧一點;不像教學區那麼肅靜。
每個房間都隱約傳出絲竹演奏聲和孩子們唱歌的音樂聲;還能聽到遠近各處此起彼伏的學員吊嗓子練基本功的聲音。嗯,頗像走進了清晨的森林公園,無數不知名的鳥兒,在你耳邊歌唱......
先參觀了舞蹈班練功房,挺大的開間,有一面牆,全是進口的玻璃鏡子,地板也是進口的金色木地板;這跟後世的練功房,沒什麼區別了。
夏洛特和一個稍微年長些的長得挺漂亮、身材保養得也挺好的白人女性,在教一幫女孩練芭蕾舞基本功;孩子們也穿着跟後世差不多的連體緊身衣;夏洛特和另外那個老師,也是一樣的穿着。
沒想到,夏洛特身材真的挺有料;怪不得二毛一直捨不得放手,一直這麼活受罪般,痛並快樂着......
不打攪她們上課,楊孟晗只是在門口衝她們擺擺手,招呼一下,看了一小會,就繼續往下轉了。
來到西洋聲樂廳,除掉小提琴、大提琴外,還看到一臺鋼琴,這讓楊孟晗有點意外。
芸娘說:這是去年夏洛特特別提醒了的,就託人買了的;有兩臺,將來芸娘苑會放一臺。
楊孟晗是練過鋼琴的;剛考進大學時,爲了去掉自己身上與生俱來的滿身土氣,或者爲了找機會和鋼琴十級的漂亮班花,多接觸一下,多一點共同語言;楊孟晗參加學校的興趣培訓班,下功夫苦練了好幾年,沒去考級,但楊孟晗自信自己八級的水平,怎麼都會有的。
雖然在班花跟前,窮晃了四年,人家也沒入眼;連畢業時,倫家也只是在紀念冊上,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當時楊孟晗都沒讀懂的話,聯繫方式都沒留下,就杳無音信了......
楊孟晗這不算初戀的初戀,就這麼月朦朧鳥朦朧,隨風飄散,獨自零亂了。
但楊孟晗的鋼琴手藝,算是陰差陽錯地落下了;儘管畢業幾年間,爲着混個肚子圓,窮忙窮碌的,鋼琴碰都沒再碰過。
楊孟晗一時手癢,就坐在琴凳上,試了一下音,找了找感覺;一會,清純靚麗的音符,就從楊孟晗的指尖間,淙淙地流淌出來......
楊孟晗彈的是一首經典名曲《友誼地久天長》。
楊孟晗沉浸在自己大學時光、青蔥歲月的回憶中,沉浸在金陵那幾年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的打工生涯的浮光掠影中;沉浸在老家幼時小夥伴的追逐嬉鬧中,沉浸在小妹甜甜的笑靨中,沉浸在媽媽站在村頭一聲長一聲短的呼喚聲中;沉浸在父親吸菸時,伴隨的時斷時續的、高一聲低一聲的咳嗽聲中......
一曲終了,楊孟晗也沒從回憶中拔出來。
倒是越來越熱烈的掌聲,才讓楊孟晗驚醒過來;昨日時光,恍如隔世。
特蕾莎微微行個禮,走過來禮貌地問道:親愛的楊,這首曲子我雖然是第一次聽到;但我感覺,有着我們英倫三島的音樂風格。楊,我說的對嗎?
楊孟晗摸摸臉,只好又習慣性地順嘴說瞎話:嗯,特蕾莎小姐,你說的一點沒錯。這曲子是我再西婆羅洲沙灘上,偶爾聽到一個蘇格蘭水手用風笛演奏的,就記下來了。
特蕾莎:有歌詞嗎?應該有的,對吧?楊......
楊孟晗:他唱的蘇格蘭土語,我聽不懂;那個歌手跟我講了歌詞大意,我就按着差不多的意思,隨手配了中文與英文的歌詞。再後來才知道原版歌詞是一首十八世紀蘇格蘭詩人羅伯特.彭斯(Robert Burns)根據當地鄉村父老口口傳錄下的民族歌謠,潤色整理的。根據歌詞願意,我又配了另一首中國文言版的歌詞。嗯,拿紙筆來,我把這些都寫給你們,算是我給新東方女校的一點心意......
等楊孟晗把歌詞、曲譜寫好,特蕾莎就迫不及待地自彈自唱起來:
怎能忘記舊日朋友
心中能不懷想
舊日朋友豈能相忘
友誼地久天長......
不過,馨馨卻對楊孟晗按詩歌原意,直譯的文言文風格版本,更加情有獨鍾;也跟着音樂節拍,輕輕地哼唱着:
寧有故人可以相忘
曾不心中卷藏
寧有故人可以相忘
曾不鐫懷疇曩
我嘗與子乘興翱翔
採菊白雲之鄉
載馳載驅微逐踉蹌
怎不依依既往
我嘗與子蕩槳橫塘
清流浩浩蕩蕩
永朝永夕容與徜徉
怎不依依既往
願言與子攜手相將
陶陶共舉壺觴
追懷往日引杯需長
重入當年好夢
往日時光大好時光
我將酌彼兕觴
往日時光大好時光
我將酌彼兕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