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臭老道!你也別裝模作樣了!我看着牙酸吶!”鄔滌說着一手提一個布袋背起來,“走啦走啦!都別磨嘰了!再磨嘰該吃午飯啦!”鄔滌帶頭大步走起。
褚江拓朝老道長微微點頭,轉身離去。墨厭牽着負重的馬兒邊埋怨鄔滌邊緊跟了上去。
鄔滌一口氣走到長階下,回頭望着道觀門口捋着鬍鬚的那抹瘦小的身影,心底翻涌着難以壓抑的酸澀。
“臭老道!我過段時間就會回來!你記得好好吃飯!!”鄔滌扯開嗓子大聲叮囑,說完用力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看着前面那抹大步離去的清瘦身影,褚江拓眸色晃了晃,步伐加快跟了上去。
墨厭被鄔滌那慫樣兒搞得莫名有些心酸,回頭從老道長揮了揮手,牽着馬兒趕緊下山。
老道長望着空無一人的山道久久一動不動,眼眶隱隱泛紅,他比誰都明白緣聚緣散,所有緣分終有數。可鄔滌這孩子終歸是他人間難捨的牽絆。
鄔滌揹着兩大袋東西獨自悶頭走了很久,直到墨厭忍不住扯開嗓子嚎她,她才停下來。
“鄔滌!你能不能走慢些!顧忌一下我們這些走不慣山路的!”墨厭望着遙遙領先的鄔滌,氣得鼻子直噴火氣,。
鄔滌原地停頓了片刻調整一下情緒回頭一看,見褚江拓距離她十丈以外,而墨厭距離她……估摸有一里地。
見褚江拓一本正經的穩步走來,鄔滌笑着迎過來,“大美人兒,累不累?”有馬不能騎,是她害的。
褚江拓在鄔滌面前停下,看着她牽強的笑顏,眸光微轉四下看風景,不予以理會她。
“生氣了?”鄔滌馬上緊張起來,丟下兩個袋子,湊近瞅着他俊美淡漠的面色,“那兩罈子醃豬肉是臭老道好心好意準備的,不拿着他會不舒坦。又不能真讓趕車的揹着,只能用那馬兒馱着。”鄔滌笑着儘量解釋。
“……”褚江拓不理她繼續看風景。
“大美人兒,其實臭老道就是嘴硬心軟,他算見我要回去,提前準備了飯菜等着,還有門口那兩個燈籠,他平時都捨不得用。”鄔滌說道細處不禁傷感。
“……”褚江拓轉眸淡淡看鄔滌一眼,繼續看風景。
“他一個人在山裡孤苦無依,讓他下山,他又守着那道觀死活不肯走。他總是與我打鬧,我知道他是害怕寂寞。山裡太安靜,吼得聲音高了,就會有迴音,就會變得熱鬧……”鄔滌聲音變得低啞,低頭看着腳下的山路。
京城裡有家人她想回去,可這青焱山裡有臭老道讓他放心不下,他一個人過得清苦,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褚江拓看着眼前毛茸茸的腦袋,清瘦的肩膀,見鄔滌許久默不作聲踢着腳下的石頭。此刻,他的情緒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鄔滌你個登徒子!你那一臉嬌羞的蠢樣兒又是在作甚?!是不是又在騷擾我家主子!”墨厭氣洶洶的聲音成功破壞了氣氛。
鄔滌頓時變得一臉兇,扭頭橫眉冷對,“臭趕車的!你信不信我掐死你!”再讓你嘴賤瞎鬼嚼!
“你想掐死我也不是一兩日了,可惜你沒那個本事不是!”一看鄔滌生氣了,墨厭立即舒坦了。
鄔滌一把抽出長笛就衝墨厭衝了過去,墨厭丟開馬繮繩撒腿兒就跑,“鄔滌!你個無恥之徒!看在老道長的份兒上我纔不跟你一般見識!”墨厭邊躲避鄔滌的攻擊邊嚷嚷。
褚江拓看了看追趕着跑遠的二人,過去牽起馬繮繩,將那兩袋……乾菜也綁在馬背上,不緊不慢繼續趕路。
“咦?!大美人兒呢?!”鄔滌打鬧的功夫忽然回頭瞭不見褚江拓,嚇得趕緊往回跑。
“?!!”墨厭跟着驚嚇不已,拼命往回跑,“主子!!!”邊跑邊扯開嗓子嚎叫。
褚江拓聽着後面驚天動地追趕過來的某人,不禁脣角微勾,變得異常柔和。
“大美人兒!”鄔滌喘着粗氣追上來,“大美人兒,我來我來。”鄔滌一臉討好的笑,搶過馬繮繩直接丟給追上來的墨厭,氣得墨厭直想踹飛他。
三人一路下山沒歇息,直到半夜時分找到那輛隱藏在山坳裡的馬車,才停歇下來。
褚江拓在馬車裡打坐,鄔滌坐在山路邊望着熟悉的大山了無睡意,便吹起了長笛。
墨厭坐在馬車轅上吹着冷風打盹兒,被鄔滌這一吹搞得心煩氣躁,“你就不能消停消停,讓人睡個安生覺!”又累又困實在想歇睡。
鄔滌繼續我行我素吹着長笛,悠揚的笛聲迴盪在山間,傳得很遠很遠。
結果,墨厭睏乏至極就在這笛聲中睡着了。
褚江拓閉目仔細聽着一聲聲起伏悠遠的笛音,直到天明,才聽見那笛聲停了下來。
“鄔滌!你到底憋着多少氣兒啊!竟然能吹一宿!放着好好的覺不睡,那破玩意兒有啥好吹的!”墨厭伸個懶腰起身拉來馬駕車。
“小哥哥就是想試試對豬吹笛子,看看豬有甚反應。”鄔滌收起長笛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鑽進了馬車裡。
褚江拓看着染着一身風霜的鄔滌一進來就笑眯眯的盯着他看。褚江拓心生防備,不知鄔滌又要搞什麼事。
就聽鄔滌笑望着他認真開口道,“大美人兒,你便是我的人間理想。”她下山不只是放心不下家人,還有他,他是她必須下山的原因,她定要解了他的蠱毒,讓他可以像常人一樣生活。
“……”褚江拓深邃的眸光一凝,忘了防備,只剩下滿目複雜與波瀾。
“登徒子!不睡覺神志不清盡妄想!”墨厭一邊駕着馬車掉頭一邊唾棄。
“趕車的,趕緊撿兩塊馬糞將你那豬耳朵堵上,偷聽他人說話不道德!”鄔滌翻個白眼,在一旁坐凳上躺了下來,偏頭淺笑欣賞着褚江拓的淡漠俊美的容顏。
躺下沒多大功夫鄔滌便睡熟。
看着鄔滌沉沉的睡容,褚江拓眸色清淺,他知道鄔滌那笛音悠遠,老道長定能聽見。他向來是感情淡漠的人,而鄔滌,卻是太重感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