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零的出現,讓整間屋子都安靜了下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很奇怪。明明面前確實是冰零沒錯,一顰一笑都是熟悉,卻不知道爲什麼,心中涌起一種強烈的不安。
就連烈培也是如此。
這是一種本能,身經百戰,更可能擁有這種本能,但是卻是連烈培都感覺到了這種危機。
只是他還沒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本能。
烈培見氣氛沉悶得有些不對勁,心中覺得奇怪,轉頭環顧而去。大家還是平常的樣子,就是感覺身體都繃緊了似的。有什麼不對嗎?
烈培又認真看了看面前的冰零。
冰零就站在房間的門口,她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引力,總是能讓別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銀髮銀眸,略帶調皮的笑容,只是眼中的情緒有些複雜,讓人看不懂。
又遇到什麼事情了。烈培突然心疼起來。
“剛剛那是什麼動靜?”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冰茹。
儘管她也覺得眼前的冰零散發着一種奇怪的危險感,但畢竟是她的妹妹,所以冰茹也並沒有太在意。
也許,血緣的羈絆,也會讓人迷失了判斷吧。
冰茹向前走了一步,朝冰零問道。“怎麼了嗎?”
該說是多正常的一句話呢,冰茹也是向着有可能在現場的冰零問的。
卻是被大長老攔住了。連父親也是一臉戒備的樣子……冰茹愣了一下。
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只是不相信這種直覺會出現在冰零身上。
“剛剛是晉升,巫級。小零,你終於是到了。”大長老先是給冰茹解釋了一下,又回過頭去,看着冰零,沉聲說道。有些欣喜。有些意外,其他的那些複雜,冰茹以爲自己沒有聽懂。
冰零揚起了一個笑臉,只是笑臉。嘴角的弧度往上翹起,很是精緻,頓時讓她自己身上原本清靈的氣質變得更像是入了世,迷人的味道,讓人沉淪。
但是,眼角卻是沒有任何變化的。一絲笑意都沒有存在,冷硬得像一塊石頭。
是了。烈培突然醒悟過來。就是石頭的感覺。面前的冰零一板一眼。與之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但卻更像是模板。沒有了生命原有的那種靈動的活力。
那這是……
烈培心中驀然一驚,頓時叫出聲來:“零呢!”
渾身一震!大家都是被叫得一驚。心中頓時揪緊,手中一個拿捏不好,怕是冤魂都有可能產生。
但是,還好沒有。隱而不發,伺機而動纔是最正確的。
面前的冰零卻是真的動了。順手帶上身後的門。她把一切做得很平常。面對烈培的驚叫,她的眼睛甚至連眨都沒有眨一下。“找我?”她朝烈培微笑了一下,淡淡地問道。
憑空讓人生出一種錯覺,以爲自己該是犯了多大的錯誤,纔會得到如此冷淡的回答。烈培一愣,差一點便開口認錯了。
但。那句話卻是吞回了肚子裡。因爲烈培發現,冰零竟然直接坐到了起居室的沙發之中。
冰零……不管怎麼說,一直都是個孝順的孩子吧。再怎麼嬌嗔嬉戲。發怒或是其他,她還是一直都把長輩們放在心上了。
而如今,卻是大家都站着,而只有她這麼自然地坐了下來。
“零?”烈培奇怪地叫道,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圍的大家的臉色。卻發現大家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
警惕在不小心之間就會鬆懈,因爲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是這麼的熟悉。熟悉到起不了戒心。尤其是本就沒有特別在意的人。
“你們爲什麼不坐下來呢?”烈培剛準備走過去開口提醒,卻聽見冰零如此說道。
眉頭不由得一皺,連忙走快了幾步。
大家都是被冰零問得一愣,沒想到這一瞬間便被烈培錯身過去,竟沒能拉住。
“零,大家都還沒有坐下呢……”烈培走過去低聲說道。
冰零緩緩擡起了那雙銀瞳,那眼中的冰冷,是難得一見的受傷。
烈培一愣,不由得把目光轉向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剛剛開封的罈子。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慢慢飄了出來,漸漸飄滿了整個屋子。好熟悉的味道……
烈培不由得從旁邊拿來一個小碗,倒了一碗上去,都是液體。香香甜甜的樣子……
“我想要。”冰零軟着聲音說,撒嬌的味道分外明顯。
聽此一句,真心讓人心都酥麻起來,但烈培還是下意識看向了冰茹。
卻發現冰茹呆呆愣愣的,眼中帶着一股無法解說形容的震驚。烈培嚇得不由得站了起來,他還沒有完全忘記自己的小輩身份。剛剛被冰零一陣誘惑,他便也不由得坐了下去,如今他心裡也是過意不去。更多的是驚訝自己今天是怎麼了。
烈培惶恐的同時,卻沒有發現身後的冰零臉色一變,眼中的那片銀白,瞬間血絲一點點增加。
“啪”的一聲,烈培放在桌子上的小碗被推倒在地上,一瞬間摔成了碎片。
烈培一愣,皺眉轉頭,卻在一瞬間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呀!”烈培不由得叫出聲來。
卻是除了聲音,再沒能做出其他反應。
血腥味在一瞬間充裕了這個房子,遇上那香香甜甜的味道,湊成了令人作嘔的奇怪氣息。烈培恍然間想起了那時在迷之深谷裡的味道,似乎便是一個味道。
這盛到碗裡的,到底是些什麼?
卻是烈培還沒想清楚,已經聽見冰彬宇的驚呼:“是冰玲瓏果酒!”
那是什麼?烈培想到。卻沒能聽到答案。
冰零一瞬間出手的狠厲,是沒有誰想到的,一招之間,幾乎是直奔心窩。修長的手指像是被綁上了鐵塊的尖刀,沒有絲毫猶豫,或是其他。
烈培沒有死,被三長老眼明手快地拉了出來,只是被生生扯下來一大塊肉來,血噴涌而出,讓人心驚。
地面變得通紅,黏膩的感覺,更像是血肉模糊的慘狀。
血腥氣變得濃郁之後,便似乎有什麼在一瞬間破裂開來,一股可怕的感覺在心中更是瀰漫開來。
冰彬宇臉色一變,往冰零的房間衝了過去。
打開房門,是一片狼藉。冰零,卻是很好地利用了她的優勢,把門後的一切都掩蓋了起來。
冰玥躺在地上,抱着桑子。桑子身上的光芒只有一點點了,冰玥卻依舊只是一口氣的樣子,冰彬宇發瘋了一般把兩人分開了來。分別爲兩人送上一個治癒陣法,冰彬宇這才憂心忡忡地出去查看外面的狀況。
冰零已經不見了。烈培躺在地上,亦是昏迷不醒。長老們都出去了,只有雪孩子族長因爲站得遠,修爲低,因而好好地躲在角落裡。
“大家都追出去了。”連說帶着比劃,雪孩子族長着急道。
冰彬宇一聽,便也要往外走。卻又被冰茹拉住了。冰彬宇低頭,看見了冰茹已經爲自己加了治癒,儘管成效緩慢,到底是保住了自己。
“爸,是魔。不是小零,是魔。”冰茹反覆地說道,眼中一片悲傷。
到現在才發現這個問題,是不是他們的錯。纔會讓小零受這種苦。
小零在關鍵時刻收了手了,不然,她便不會活下來。一個巫級的人,再怎麼着急也可以看出來魔級的人的死活的。這條命要不要,不過是起手落手之間。
“……”冰彬宇顫抖着嘴脣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輕輕抱了抱冰茹。“小茹,好好休息。小零,會沒事的。”冰彬宇說道。眼睛被嚴峻和悲傷充斥,在一瞬間讓人再失了言語,不知道該做什麼勸說。
都是眨眼之間的事情,一家子,再不能完好。
命運的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大了吧。
冰彬宇暗自咬了咬牙。
日子,就這麼到了麼?這不過是第二場雪。他以爲,他們還有時間的。他們都是這麼以爲的。卻沒想到,在最應該高興的時候,便開始了那個最終的場景。
天氣很冷,太冷了,讓人手腳冰涼的同時,更讓人心寒。
雪太大了,把所有的道路都掩埋起來,一路血跡滴答而下,很快就被風雪完全掩埋了。那血腥味也淡淡地消失在了空氣中,像是不曾存在的一樣,卻沒能抹去那個事實。
冰彬宇心中悲涼。他卻沒有空去理會家裡的那一片狼藉。
要通知大家走!
沒想到,冰零竟然在短短几日便突破了巫級,這根本已經不能“傳奇”來形容了。恐怖的速度,超越了所有的認知,讓人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這個短短時間裡出現的又一大強者。
不,不對。冰零在別人看來,本就是巫級啊!冰彬宇的心中稍稍冷了下來。
他的孩子,總是帶着秘密活着,總是那麼疲憊,而他明明有所察覺,卻沒能爲她做得更好。是他的失職。
冰彬宇是在去冰族族長住的地方的路上,看到面前的狀況的。冰族族長恭敬地站在路邊,而學園的二長老就站在一旁,明顯可以看出冰族族長恭敬的對象就是二長老。
時而嚴肅,時而沉思,時而說上幾句。或許是討論,或許是請教。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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