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男人哭吧不是罪

葉飛在蝦米溝領悟愛的代價,那邊放出去的幾個小隊,分別在三個城裡偵察,蒐集大部分信息後很快回到蝦米溝。派去兩個部落傳授技術的小隊也回來了,帶回來不少新鮮的牛羊肉和毛皮、麻布。

要說這一帶真出點好東西,麻布就是之一。這裡的青麻長遍水邊地頭,杆長、絲韌、色白、皮厚,一根麻桿上能剝下一斤多的原料。泡好之後拆解出上好精細白麻線,捶打柔軟編織起來不容易斷,織出的麻布每平方釐米經線達到三十五到四十根,比天狼國的麻布還要密,還要白。可惜沒有天狼國的織機,不然憑着質量和產量,足以佔據世界市場。這是韓冰後來說的,雖然有點扯,但如果交通發達,這也不是不能實現。

毛皮肯定是不如天狼國,畢竟沒有北邊寒冷。可是這裡地方大,放牧的牛羊多,牛皮牛筋牛角等就比天狼國質量和產量都高,這可以用來大量製作鎧甲、弓弦和弓。在東邊山裡找到散落的鹽礦,可惜不純,發黑褐色。大概市場上見到的就來自於那裡。

正好趁着沒事,葉飛由山裡紅引導,去黑林子和紅果部落探訪。黑林子部落在越前的撫順東邊,這時候還沒有煤礦採掘,只有煤精作爲雕刻材料,被當地人撿拾出來,作爲貢品,進獻飛鳥城。順帶着還找到一種比煤精軟很多的石料,特別黑,被當地人用來在岩石壁上作畫,或者在山林裡樹上留記號,用來記錄往返路徑。後來被韓冰收集過來,做成替代毛筆的鉛筆,沒錯,就是石墨。煤精、漁獲、鳥羽就是黑林子部落主要進貢物品。後來加上煤和石墨以及木材,這些構成黑林子發展的主要資源。

從那裡繼續向東走十里,在南北兩山之間圍着一個很大的湖。這在韓冰給的地圖上,標註是“大夥房水庫”,又是個讓葉飛看不明白的地名。越過這處大湖,就到了紅果部落。這裡處於東山進入平原的出口位置,是山林裡少有的一塊高地平原。順着河水上行,山嶺漸多樹木茂盛。

這時代當然沒有人工堤壩,水庫也就不存在,不過這地方能被選作水庫,自然有其獨特之處。出口窄,容量大,周圍沒有大塊平原,這都是建設水庫選址的必要條件。現如今這裡就是一個南北寬約三公里,東西長約十公里,主水面佔地三十餘平方公里的湖泊。最深處後來經過測量達到五十多米,生活着大量蝦蟹魚鱉。

因爲周圍近處都是山嶺崖壁,沒多少適合人定居的地點,所以水鳥繁多。水裡沙洲,林間樹叢有各種大大小小的鳥類出沒。真格是: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後來韓冰主持在此地修建皇家別院,主建築爲一座三層高樓,題名爲:韓王閣。雖然有點不要臉,但也的確應景,那篇千古雄文,也被韓某人剽竊,題寫在韓王閣上。以至於後來師戰聽說後讚歎: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一行人遊山玩水地用去十多天時間,走遍這裡的山山水水。紅果部落盛產紅果樹,俗稱山裡紅,這時候正是入秋果熟季節,一串串紅果綴滿枝頭,煞是喜人。這也是大小姐山裡紅名字的由來。天狼城外圍山裡也有不少紅果樹,只是好多種果樹長在一起,沒有像這裡那樣集中成片。釀造的果酒中也有紅果酒,數量有限,這次沒有帶過來。

對於發現的鹽礦,葉飛考察之後覺得沒什麼實用價值,量不大,還很分散,採掘和運輸都比較困難。既然知道飛鳥城有鹽池,這些鹽就是雞肋。

食鹽提純這問題不大,韓王知道怎麼處理,葉飛也清楚處理流程,只是不方便在這裡演示,不管怎麼說,雜質鹽的過濾提純雖然沒什麼技術含量,但在這時代依舊算是黑科技範疇。

山裡很多地方都能發現這類粗鹽礦石,大部分都是各種食草動物攝取鹽分的來源,人們也多是通過跟隨吃飽的鹿、羊、牛等,找到這些鹽礦。東北山裡少有大型高純度鹽礦,這種零散鹽礦倒是不少,不會提純,只能舔幾口,嚐點鹹味。

形容原始人生活用過一個詞:茹毛飲血,飲血就是補充鹽分的重要手段之一。韓冰哥倆剛降生被阿鹿偷襲時候,見到阿鹿喝被殺死的部落野人鮮血,說他們野蠻沒錯,但也是生存需要。

現在葉飛已經得到飛鳥城食鹽的秘密,自然對山裡這點鹽礦石不太在意。親自砸下幾塊黑褐色的鹽塊,在一處無人島山洞,拿用燒製的木炭簡單過濾之後,熬煮出略顯淡黃的青鹽。嘗一口還行,就當作當地人一點小福利吧。

計算一下,離開天狼城已經一個半月了,除了派到大河南邊偵察的,其他都已經歸隊,等河南隊員回來,就該打道回府了。這時候沒準去南岸偵察人員已經回到蝦米溝,等着給自己報告情況了。剛剛決定即刻返回蝦米溝,就見有部下報告,在山裡發現一夥不明隊伍,十多個人,關鍵是手裡居然有青銅長矛。

這讓葉飛吃驚不小,這一帶最大部落飛鳥城都沒見過金屬武器,這些人是從哪鑽出來的,居然會有青銅矛?難不成是——,想到這葉飛眼前一亮,“趕緊列隊,跟我去看看,不,去迎接!”

很可惜不是他想象那樣,恰恰相反,瞭解情況之後的葉飛怒不可遏。“好你個大棒槌!看看你乾的這點事,真枉費天王這麼看重你,老子還拿你當兄弟,你就是這麼對待兄弟的嗎?!”

沒錯,這夥兒山賊一般的人,正是被韓冰放走的大棒槌和追隨他的十幾個手下。韓冰沒有殺他們,畢竟鹿天垂的叛亂沒有造成人員傷害,爭權不是不可以,尤其在二位天王都失蹤的情況下,主動站出來,勇於承擔更大責任,這是韓冰很欣賞的地方。就是想法簡單,手段粗糙,還需要錘鍊。這麼些年跟着韓冰,沒學會多少心眼,不知道韓冰該哭還是該笑。

這次大棒槌被韓冰發配到這邊,給他的命令就是配合葉飛,找到葉飛之後,聽從安排。大棒槌也知道韓天王念着舊情,留了自己一命。這是在給自己立功贖罪的機會,於是被放走後,連夜出城,帶着受到連累的十幾個心腹弟兄,按照韓冰指示的路線,一直向着南邊而來。一路上翻山越嶺,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按照自己多年經驗,感覺那條韓冰口中說的“瀋水”,大概就是這山裡流出去那條河。

順着河邊行走,一路來到紅果部落附近,與進山採集的山民碰上,爲了搶吃的,還打了一架。山民自然不是對手,跑回部落求救,於是正在這裡的近衛軍出手了,這些人可是認識大棒槌的,曾經的老首長啊!這半個來月鑽山溝,弄得人不像人,破衣嘍嗖,一照面真沒認出來。但是那把青銅長矛可精光鋥亮,不認識人還不認識這老夥計麼?於是沒等交手,趕緊回報葉飛。

一開始葉飛也是又驚又喜,等他聽完大棒槌的講述,這小子肺子差點沒氣炸了。罵完了,還是不能把他怎麼樣,老大都沒殺,自己更沒那資格。這小子想了想,決定給大棒槌找點罪受。於是假裝平息怒火,讓山裡紅給這些人找些麻布衣服,又讓手下帶着去河邊好好洗簌一遍,還拿出了準備送給紅果部落的肥皂。末了又親自下廚,做了一鍋五花肉亂燉,沒放山裡採的礦鹽,放的都是飛鳥城出產的青鹽。

冷着臉跟大棒槌碰了一碗酒,感動得鹿天垂和那些手下涕淚橫流。到底還是七八年的老兄弟,見到當初手把手教自己武藝,帶領自己作戰,保護自己沒受傷害的老大哥,落魄到如此地步,葉飛心裡也不好受。大棒槌更是邊吃邊掉淚,葉飛看着心酸,“特麼的,早知道你這麼能哭,這菜裡就不放鹽了。”

這話一出口,大棒槌直接繃不住,捧着飯碗嚎啕大哭。他自覺有些委屈,自己從來沒想過造天王的反,奪權也是事出有因。顧念多年兄弟情分,沒有動粗,沒有殺人。天狼城雖然一時間有些混亂,可自己也不是沒有能力理順。韓王也沒怪自己奪權,只是說自己手法不夠老道,意志不夠堅定,還需要磨鍊。

可是難道要對一起生活十來年的兄弟姐妹下狠手,纔算合格?這他鹿天垂可做不來,當初老族長阿鹿造反,刀架在葉楓脖子上的時候,自己恨不得撲上去,把阿鹿撕碎,事後更是想殺了阿鹿泄憤,他對天狼國的感情是真摯的,他不想毀了天狼國,發動叛亂真是想天狼國更好。

現在從威風凜凜的一方將領,政府高官,變成山賊一般,還得看自己當初手下的臉色,吃着小老弟賞自己的酒肉,這種心理落差,讓他倍感委屈。所以當葉飛那句似逗似怪,略帶玩笑的話說出來以後,大棒槌有一種終於有人能夠理解接受自己的感覺,連日來的委屈與煩悶,一下子釋放出來,在小老弟葉飛面前,哭得個酣暢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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