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的背影

看着昔日夥伴神情淡然坐在那裡,表示出接受自己意見的態度,這樣大棒槌終於鬆了口氣。內心裡他也不想跟這些老朋友翻臉,畢竟就算他統治天狼國,也得靠這些人管理。領兵打仗他自認爲跟着師戰學到很多,至少不比老班長差。

鹿氏哥仨是第一批被哥倆接納的外來人,但因爲泰山當時年齡就比較大,後來學習新東西比較吃力。要不是他那兩個老婆經常灌輸,加上師戰的提點,他還真不一定有現在的本事。

所以大棒槌一直認爲,自己纔是天狼國兵馬大元帥的合適人選。當聽說師戰失蹤之後,他就盼望着韓冰能讓他領兵,可惜每次出征,他都是都城留守,這讓他很不滿意。

後來乾脆被韓冰劃出軍界,進入政務院,做了刑部大臣,管理天狼城治安,手下雖然也有不少兵,可保安能跟國防軍比嗎?曾經藉着酒勁跟韓冰發過牢騷,韓冰那時候已經決定分拆這鹿氏哥仨的兵權,畢竟他在軍隊裡的影響力,要比師戰小很多。

既然爭取不來,大棒槌也就認命了。沒成想,現在韓冰也失蹤了,這讓已經絕望的大棒槌又看到希望。於是藉着政務院按照韓冰先前的吩咐,做着遷都的準備爲由,指責葉楓等官員想要逃跑,而他要堅決保衛天狼國的成果,於是要接手天狼國軍權。

當時泰山已經回到天狼城,但是因爲保護天王不利,受到指責,自己也自責,所以暫時放棄軍機大臣職務,回家反省待參。同等資歷的小棒槌追着去尋找韓冰,不在城裡,其他人原來都是他大棒槌的手下,所以如果爲了防止意外,由他接管軍權也不無不可。

可是葉楓知道韓冰分權的想法,當然不可能再讓他掌權。再說誰能確定韓冰回不來了,在她心裡,韓冰和師戰兩位天王,那都是無所不能的天之驕子。師天王離開三年,韓冰也尋找了三年,雖然沒有結果,但大家都認爲,師戰遲早一定會回來。

這次韓冰也一樣,不過是短暫的意外,用不了多久,韓冰一定會出現,重新帶領天狼國全體,征戰天下。所以繼續按照韓冰指示,準備遷都,這纔是正確決定。

雙方爭執不下,最後大棒槌橫下一條心,採取行動,軟禁政務院官員,逼迫葉楓同意讓他接替泰山,出任軍機大臣,掌握兵權。

國防軍和近衛軍兩位都督在葉楓勸說之下,沒有采取武力行動,並協商裹挾在家聽參的泰山,帶着部隊進駐朱雀河南岸,與大棒槌隔河對峙。並派出多路偵查小隊,進山搜尋韓冰下落。

韓冰一個來月沒露面,這兩夥商談多次無果。好在誰都比較剋制,沒有刀兵相向。其實大家心裡都在想一個問題:韓冰到底能不能回來?

現在葉楓主動提出同意大棒槌做軍機大臣,要求讓政府各部門正常運轉,這正和了大棒槌心意。於是立即下令,解除對所有官員的軟禁,政務院正常辦公。最擔心國防軍和近衛軍兩位都督不買他帳,沒成想派人過去一說,那哥倆無條件服從了,這可讓大棒槌喜出望外,同時也產生一點隱憂,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麼陰謀,這態度反轉得太快了。

不管怎樣,兵權在手,大棒槌立即發號司令,自任兵馬大元帥,國防軍返回城外原駐地駐紮,近衛軍按照原定規劃,擴大搜索麪積,尋找韓天王下落。按照命令,於天瓦進城,常駐軍政院,這是暫時監控起來。泰山無罪,接替自己擔任刑部大臣,管理城內治安。保安部隊由先期回來的兄弟小棒槌鹿天震統領,監督控制天狼城。

天狼國的秩序再次恢復,志得意滿的新科大元帥鹿天垂,急不可待地帶着貼身護衛,騎着戰馬,來到國防軍營地。他打算先接管國防軍,他可不想做個空頭軍機大臣,手下必須掌握真實的兵力。

國防軍大營位於天狼城東北側,烈士陵園旁邊。打馬入營,吩咐人命令部隊集合。軍號吹響,士兵們開始從各個營帳出來,按照各自所屬班排列隊。作爲大都督的於天瓦也被大棒槌帶了過來,他需要當面把國防軍指揮權交給鹿天垂。

列隊完畢,看到於天瓦這麼配合,大棒槌相當滿意,正打算訓話,就見站在隊伍最前邊的於天瓦向前邁了一步,大聲喊着:“報告!”

“講!”大棒槌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心裡不由一緊。

“報告鹿元帥,我軍每遇大事之前,必先祭拜英烈碑,請元帥前往陵園祭拜。”

原來如此,還就不在部隊裡混,不知道什麼時候增加了這個規矩,也好,那就先去祭拜灑掃。想到這,大棒槌命令陵園護衛隊帶路,他帶着貼身衛隊和於天瓦等營團軍官一起,向着軍營後山的烈士陵園走去。

陵園距離軍營不算遠,步行十幾分鍾就到了。拾級而上,周圍蒼松翠柏,綠草鮮花。陵園護衛隊先行上到英烈碑前,站成兩排,舉手敬禮。

鹿天垂帶着人也跟在後邊,到了這不由得神情肅穆起來。精神望着高聳的紀念碑,等到前邊的護衛隊敬禮之後分列兩旁,鹿天垂接過衛兵送上來的鮮花,獨自邁步向前。

走到紀念碑近前時,他才發現,紀念碑下此時有個人站在那裡,揹着手,面向紀念碑。紀念碑下有圍座,圍座是個四方臺,高兩米,正面還有十級臺階。之前一直擡頭關注紀念碑主體,再加上圍座擋住視線,所以沒注意到底下。那個人此時正站在碑前,居高臨下,全身籠罩白色麻衣袍服,長長烏髮束成一條馬尾自然垂落身後。遠遠望去,飄飄欲仙。

看到這個背影,大棒槌心裡就是一驚,腳步也跟着慢下來,彷彿灌了鉛,越往前行,越是艱難。這背影他可太熟悉了,從打來到天狼城,他就一直面對這個背影,那時候身邊還有個小棒槌。此刻在這再次見到這個背影,他已經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終於距離那背影二十米,他走不動了。低頭看看手裡的鮮花還是那麼鮮豔,可是在陽光下,顯得那麼刺眼。

聽到身後沒了聲音,裝B犯韓冰韓天王緩緩轉過身,陽光下的韓冰,在所有人面前顯得那麼光彩照人。慢慢走到臺階前,臉上帶着欠揍的微笑,看着下邊不知所措的大棒槌,他很滿意自己突然現身製造的效果,於是他又頑皮了一下。

“鹿大帥,你過來呀——!”伸直右臂,右手握拳,伸出食指,勾了兩下。

這一聲“鹿大帥”,差點把大棒槌魂都驚飛了,瑪德,敢在這人面前稱大帥,這不是找死麼!反正事已至此,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愛咋咋地吧。心一橫,大棒槌擡頭向韓冰走過去。

到了臺階底下,他突然又害怕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上走,一時間停在那,傻了吧唧地看着上邊的韓冰,滿腔幽怨。

“上來吧,既然要獻花,最好把花擺在碑前邊,不然對逝去的英靈可是大不敬。”韓冰淡淡地說。

邁着沉重的腳步,大棒槌默默走上臺階,來到韓冰身邊。剛說了兩個字“韓王”便不由自主“撲通”跪在韓冰面前。還說啥,啥都明白了,葉楓和那兩個都督這是早就知道韓王回來了,只有自己還矇在鼓裡,想來這幫傢伙怎麼那麼容易就突然反性了,自己說啥都同意,原來這他媽就是個大坑!完了,一切都完了,天狼國兵馬大元帥,剛當了沒幾個小時,這就要掉腦袋了,元帥果然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

看着垂頭喪氣的大棒槌,韓冰心裡也不平靜。雖然這事有自己在後邊推動,但看着老部下就這樣跪在自己面前,還是覺得有些恍然。不過這種情緒只是一晃,很快就被他甩在一邊。上位者不需要善良,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現在有了一個不想當芻狗的出現,這既是壞事也是好事,只要他們知道爲自己爭取權益,那就是進步,這也是韓冰想要看到的結果。

何況大棒槌並沒有對着昔日手足動刀兵,所以,韓冰對於大棒槌這個手下還是比較滿意的,自然也沒有要殺要剮的念頭,但是做了這麼大的事,兵諫,還敢自稱大元帥,野心可以有,但必須在允許範圍內。野心和權利一樣,都是需要被約束的猛獸。

“起來吧,先把程序走完,花,還是要獻的。”

大棒槌聽韓冰這話,好像沒有要自己小命的意思,於是又升起點希望,顫巍巍站起來,走過去,把鮮花放在紀念碑前,然後回過身,直愣愣地站在韓冰面前,低着腦袋,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

“這大元帥當得可還開心啊?”韓冰笑眯眯地看着他問道。

這話太扎心,大棒槌腿一軟又撲通一下跪了下去。“韓王,屬下有罪,請韓王責罰!”犯了錯要捱打,捱打要立正,這可是師戰當初給他們定的規矩。

“大棒槌啊,大棒槌,你可太讓我失望了!”韓冰嘆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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