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瑟瑟發抖, 醜惡的模樣看着還有幾分可憐:“陰差大人饒命,我就嚇唬嚇唬人,我沒做壞事啊……”
“嚇唬人還不算壞事, 就你這副尊容, 一般人不被你嚇死也得嚇丟了魂。”倉碣脫了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 “說, 誰讓你在這嚇人的?”
“我……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他特別厲害,鬼齡比我們都久,特別兇……他讓我們嚇人但是不能殺人, 不讓我們離開,誰要是不聽話就得被他吃了……”男鬼聲淚俱下開始求饒, “大人, 我錯了, 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在哪?”
“我……我也不知道, 總是神出鬼沒的……”
倉碣看他那慫樣也就嚇唬嚇唬人的本事,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甩出鎖魂鞭將他的大腦袋捲了下來,直接把他扔進了地府。
“那東西應該就是幽煞了,生魂比死魂精貴, 他只奪生魂便可源源不斷得吸取。”倉碣重新按了電梯, 電梯開始慢慢上升, “他讓鬼嚇人, 把人魂嚇得離體, 自然就能爲他所用,人卻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失魂, 還能重複之前的行爲,嘖嘖嘖,真夠毒的。”
陽明宇道:“幽煞是什麼?”
“是天地初生之時的一團煞氣。”電梯很快到了六樓,倉碣走了出去,“對鬼而言,這煞氣就跟千年靈芝似的,是大補之物,不過不是誰都有能耐吸納這股煞氣……那啥,說了你也不懂,跟着我就行。”
兩人走出電梯,走廊上空無一人,一片死寂,襯得兩人腳步聲格外清晰。窗外分明有光照透入,看上去卻還是一片昏暗,冷氣森森。
倉碣徑直往拐角處的女廁所趕,陽明宇沒跟進去,站在窗邊看着外面毫無溫度的陽光。他眼中的世界和倉碣是一樣的,魍魎橫行,晦氣叢生,不同的是,這些讓他感到親切,再醜惡的東西都不能讓他產生絲毫的波動,好像他原本就應該身處黑暗。
自他有意識起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身邊鬼怪圍繞,貔貅俯首帖耳,它們對自己都有種莫名的敬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或許答案,只有那個陰差能告訴自己。
心念微動,他身邊浮現一團虛影,慢慢凝聚成了威武的神獸。貔貅慵懶得打了個飽嗝,罡風將陽明宇髮絲吹動,衣袂輕拂。
“別吃了,去我爸身邊守着。”陽明宇摸了摸貔貅的頭,貔貅乖巧的搖頭晃腦,在他掌心蹭了蹭,徑直從窗戶躍了出去,消失在玻璃牆面的反光中。
此時在女廁所裡的倉碣推開了第三個隔間的門,只見地上血跡凌亂,一個女人癱在馬桶邊,神色驚恐頭髮凌亂,眼睛發直,整個人都嚇懵了。
倉碣發現她還未失魂,只是魂魄有些混亂,當即按住她眉心將她的魂魄穩住。女人身體一抖,眼中灰敗散去,猛地尖叫起來:“啊啊啊啊,有鬼啊……”
倉碣捂住耳朵,後退一步又把門關上,等她叫完了再說。女人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爬出去,一頭撞在倉碣腳邊。
“有鬼……有鬼……”女人順勢抱着他的小腿哭,渾身直髮抖。
“鬼已經沒了,你現在倒挺像鬼的。”倉碣一點兒也不知道憐香惜玉,用腳把她劃拉開,也不扶人一把,靠在門邊打量她,“算你運氣好,身上自帶辟邪寶血,那東西一時動不了你。”
女人沒聽懂她的話,心緒平復了一些,擡頭看了看他:“你……你就是雯雯說的那個大師?”
倉碣默認,轉身走了出去:“快去洗洗吧。”
女人反應過來,看看自己這一屁股的姨媽血,臉騰地紅了,又羞又臊,簡直想鑽進馬桶裡淹死自己算了。
“人怎麼樣?”陽明宇見倉碣出來隨口問了一句,倉碣道:“沒事兒,女人經血可以辟邪,她那有一身呢。”
陽明宇:“……”
這時候廁所門開了一道縫,女人怯怯探出頭來:“大師……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帶包姨媽巾來……”
倉碣:“……”
“那個,還有……我衣服髒了,能不能……”
倉碣把門重新拉上:“你先呆在裡面別出來,等事情解決了,自然有人給你送來。”
“可是……我害怕,我不想呆在這裡……”聲音已經帶了哭腔,這估計是她這輩子最生不如死的一天了。
倉碣道:“放心吧,這會沒鬼敢出來嚇唬你。”
他看了看陽明宇,眼神中透着些不懷好意:“你看小姑娘多可憐,是吧?”
陽明宇道:“你想做什麼?”
倉碣討好道:“你不是招鬼嗎,一會你釋放你的魅力,把這樓裡的鬼都引上樓頂,我再來個一網打盡,省事又省心,多好。”
陽明宇早知道他打的這個主意,沒說什麼,反正他無所謂。
兩人默默達成合作,又乘電梯往頂樓去,倉碣看看掌心的符印,先前差點被羅剎殘魂衝體而出,他這會想起來還後怕,道:“貔貅老哥呢?你把它叫來,有它在我安心。”
陽明宇道:“我讓它去保護我爸了。”
倉碣沒話說了,人家兒子保護老子天經地義,他也不好強讓他把貔貅喚過來,沒話找話道:“你對你爸,挺好的哈。”
陽明宇是鬼王轉生,所以天生骨子裡就帶着冷漠,但他還是有感情的,比如對這個父親,這對倉碣策反他很有好處,畢竟生而爲人,靠一顆心活着,只要心裡有情,懂得關心和感恩,那他就壞不到哪去。這也說明陽淵的確把他養得很好,不然就他這麼個一出生就召來百鬼嚇死親媽的怪胎,要是遇上個心狠的父親把他當怪物看待,早早激起鬼王的兇性,這世界早就亂了。
陽明宇:“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倉碣打趣道:“那我呢?我對你那可是掏心掏肺出生入死,我對你不夠好嗎?”
陽明宇沒說話,照舊不搭理,眼底深處卻藏着某種情緒,沒人看到,就連他自己都還沒發現。
兩人來到樓頂,正午的陽光強烈,是陽氣最盛的時候,倉碣在陰影下蹲了一會,直搖頭:“不成,陽氣太強了,雖然會削弱鬼的力量,我也好不到哪兒去,這會沒法捉鬼,得等晚上了。”
他劃破右手掌心,將血染紅封魔印,在樓頂四角分別按下一個符印,又走到中間印了一個,以血催動,符印隱隱生輝,無聲鎮壓着樓裡的邪祟。
“晚上再來收網。”倉碣止了血,和陽明宇一塊下樓,“現在去看看你爸——哦,差點忘了。”
他拿出手機給齊遠打了個電話,讓他給帶姨媽巾來,再帶套衣服,解救一下那個還躲在廁所裡的可憐女人。
這會齊遠和許雯還在附近,接到電話立馬買了東西上樓,有倉碣留下的封魔印震懾,樓裡的鬼怪沒敢動,他們一路沒遇着什麼危險,倒是被樓裡行屍走肉般一心投入工作的員工嚇了一跳。
倉碣和陽明宇不費什麼力氣就進入了陽淵的公司,和那棟樓比起來,這裡正常了許多,作爲董事長的兒子,一路上都有員工跟陽明宇鞠躬打招呼,整得他跟國家領導人出巡似的,連倉碣都覺得臉上特有光。
“嘖嘖嘖,富二代就是有範兒。”倉碣賤兮兮撞撞陽明宇肩膀,“大佬,求包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