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別光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啊, 吱一聲。”倉碣不太敢看他的眼睛,顧左右而言他,“你要是還難受我就再去給你找點曼殊沙華來, 我的血是不能再取了, 心窩子都快戳成馬蜂窩了, 等明兒再取……”
見陽明宇還是看着自己, 倉碣實在繃不住了, 逃進洗手間,洗了血又洗了把臉,看到鏡子裡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他臉色白裡泛着青, 兩隻眼窩都陷了進去,黑眼圈跟國寶滾滾有得一拼, 看着跟病入膏肓了似的。
我去, 我英俊的臉龐怎麼成這樣了, 取個心頭血有這麼厲害?
倉碣拍拍自己的臉,聽到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
嗯, 一定是餓的,吃飽了就好了。
好在善良的孩子齊遠又給他帶午餐來了,有葷有素還挺豐盛,還帶着許雯一塊來看他。
許雯其實早就想來看倉碣,齊遠怕她看到倉碣和陽明宇睡在一起會受不了就沒答應, 今天實在拗不過只好讓她跟着來了。
許雯看到倉碣憔悴成這個樣子, 以爲他是躲在家裡磕藥了, 偷偷和齊遠商量要不要送他去戒毒。
看到倉碣衣服上有血跡, 胸口還有刀傷, 許雯立馬想報警,被齊遠攔下, 又嚷着要打120,好不容易安撫下來,又說倉碣這屋子太亂了,主動幫着收拾,儼然是想要當女主人的架勢。
倉碣懶得理他們,打開外賣問陽明宇吃不吃,陽明宇搖頭,他就自己吃開了。
身體的憔悴並沒有影響他的食慾,就是心口生疼,吃幾口得歇一會,許雯見了又主動幫忙喂,倉碣也樂得有人伺候,大爺似的等着飯來張口。
這畫面看得齊遠有點心慌,偷偷看看陽明宇,暗想許雯也太沒眼力見兒了,敢當着正宮的面刷存在感。
陽明宇這會已經能稍稍起身,靠在牀頭一聲不吭,分明沒什麼反應,齊遠卻感覺到了修羅場的氣息,渾身涼颼颼的。
“你要吃點嗎?”齊遠問,陽明宇搖搖頭,眼神往那邊瞥了一眼,又挪了回來。
吃飽了倉碣就把兩人往外趕,他得睡美容覺了。許雯還想留下來照顧他,被齊遠拉走了。
“陽明宇怎麼會在這裡,他們住在一起嗎?”
出了樓許雯纔想起來問,齊遠扶額:“姑奶奶,你總算髮現了。倉老師是不會喜歡你的,你就死心吧。”
許雯好好梳理了一下,睜大了眼睛:“不會吧,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你說呢?”
“可是……”許雯不敢相信,“就陽明宇那樣的,怎麼會喜歡他呢?還是個男人?”
“你能喜歡,怎麼就不許別人喜歡了,咱們倉老師嚴格來說還是挺帥的嘛。”齊遠爲倉碣正名,“知道倉老師胸口的傷怎麼來的嗎?他自己扎的,他給陽明宇喝自己的血,你看看這深情厚誼,感天動地,你怎麼忍心插足呢?”
許雯愣了一會,關注點跑偏:“陽明宇爲什麼要喝血,他是吸血鬼嗎?”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受傷了吧,今天看着好些了,昨天才叫嚇人。”齊遠拍拍這位好朋友的肩膀安慰,“天涯何處無芳草,好男人多的是,你重新再找一個吧,別想着他了。”
許雯黯然點頭,接受了這個結果,沒一會就問齊遠學校籃球隊隊長怎麼樣。
齊遠呵呵,這女人,變心也太快了吧。
兩人走後屋子裡就陷入了迷樣的尷尬,倉碣邊用靈力自愈傷口,邊偷摸摸看陽明宇的反應,只是陽明宇壓根沒什麼反應,白生生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像個精緻的人偶,讓倉碣想起某種用來少兒不宜的娃娃。
“你覺得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倒是說句話啊,不是變啞巴了吧……其實你也不用太感謝我,助人爲樂一直都是我的……優良品質……”倉碣亂七八糟扯了一通,又累又疼又困,說了沒幾句就歪着頭靠在沙發上,也不知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了。
陽明宇看了他一會,慢慢下牀,在他身前蹲了下來,將手按在他胸前的傷口上。黑氣在他掌中氤氳流動,慢慢鑽進倉碣皮肉之中,等他把手移開後,傷口已經盡數癒合,留下一個泛着黑色血絲的疤痕。
倉碣的皮膚也很白,失血過多的白,白得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肋骨都突兀了出來,才三天時間,他就瘦了好幾圈。
取心頭血的後果,可不止是疼這麼簡單。
陽明宇輕輕撫摸着這個傷疤,素來古井無波的眸中閃着淺淺的光。隨後,他手心又騰起一道黑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像一個黑色的繭將倉碣整個人都罩住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倉碣醒來時愣了好幾分鐘,幾乎不知今夕何夕,自己究竟是活着還是死了。
他坐起來,覺得精神不錯,不像先前那樣昏昏沉沉渾身無力,低頭看了看,傷口已經癒合,卻留下一個醜醜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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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受傷自愈後都不會留疤,不知爲何這次卻留了疤,有夠醜的。
左右看看,不見陽明宇的蹤影。他這會情況不明,倉碣怕他喪父後心理變態跑出去大開殺戒,立馬下牀要去找,卻見一個人從廚房出來。
“倉老師你醒了。”齊遠還圍着個圍裙,跟家庭廚男似的,“餓了吧,我給你熱熱飯菜,有你愛吃的酸菜魚。”
“你在這幹嘛?”倉碣問。
“我來照顧你啊。”齊遠邊忙活邊道,“你都睡三天了,我還以爲你成植物人了呢,要不是陽明宇說你沒事,我都要把你送醫院掛急診了。”
“三天?”倉碣懵,他以前受再重的傷也就睡個一天一夜,這次竟然睡了三天,而且期間毫無知覺,趕緊問道,“他人呢?”
“陽董事長出了事,他的公司這會鬧分裂呢,他去主持大局了——哎那天到底怎麼回事啊,陽董事長怎麼會……”齊遠又問起那時候發生了什麼,倉碣大致跟他解釋了一下,說陽淵這會在下頭當判官,齊遠原本還挺難過,聽到這就放心了。
倉碣吃飽喝足就要去公司看看,齊遠也想跟着去,但是到了公司沒有門禁卡,不能像倉碣似的隱個身就進去,只好望樓興嘆。
倉碣暢行無阻走在公司,聽到不少員工都在議論陽淵的死和公司今後的發展,上回在電梯裡的三個女員工正和其他員工講述陽明宇如何厲害如何聰明,強烈且花癡得表達了想讓他留在公司的願望,幾乎所有女員工都和她們達成了共識。
“要是他能接管公司就好了,我一定爲他拋頭顱灑熱血。”丸子頭女員工一臉花癡,“長那麼帥,天天看着也是極好的。”
“你們是上班還是追星呢?”一個男員工道,“董事長剛走,原副董就急着想上位了,他資歷老,董事會大多都站在他那邊。陽明宇從沒來公司上過班,就算長得再好看也不可能一來就接管公司,不被坑得體無完膚就算好的了。”
“呸呸呸,不許咒我偶像。”
“唉,董事長人那麼好,怎麼突然就走了。”
“是啊,什麼交代都沒留下,也不知道公司以後會成什麼樣。”
衆人一陣嘆氣,各自散了。倉碣循着對陽明宇的感應徑直來到頂樓的會議室,直接進去了。
會議室裡坐了十來個人,沒人知道他的存在,除了陽明宇。他看了倉碣一眼,原本陰沉的臉上纔有了幾分變化。
“董事長出了意外,我們都很難過,可公司還要運行下去,不能就這麼亂了。”這個人五十來歲,頭髮有些花白,神情桀驁,一看就知道在公司的地位不一般,“不是原叔爲難你,你雖是董事長的獨子,可從沒來過公司,生意上的事根本就不懂,憑什麼插手公司的事?”
“就是,管理公司可不是小事,豈可兒戲。”
“董事長不在,我們董事會一致決定,選原董爲新任董事長,繼續帶領公司走下去。”
倉碣雖然聽不太懂,看這情形也爲陽明宇捏了把汗,這真是牆倒衆人堆,陽淵屍骨還未寒就一幫人趕着欺負他兒子,也太不厚道了。
陽明宇掃了這些人幾眼,淡淡開口:“我爸爸生前佔有公司百分之67的股份,他出了事,這筆股份由我繼承,我有權利參與公司決策。誰當董事長,你們說了不算。”
另一個董事道:“明宇啊,你還在上學,而且根本沒有工作經驗,佔着這麼大的股份不合適,公司裡不少員工都有意見。原董是公司元老了,由他擔任董事長是衆望所歸,你不能覺着是我們這些前輩在欺負你,我們也是爲了公司好。”
有幾人開始附和,看來早就已經商量過了,那位原副董道:“公司是我們和董事長一起打拼下來的,如今董事長不在了,我們有責任有義務承擔起這個責任,重新配股也是爲了公司的長遠發展着想。你現在還小,該是你的我們都給你留着,等以後自然會還給你。”
陽明宇冷笑:“不必以後,現在就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