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架邊上還有一隻櫃子,放着許多的榮譽證書獎牌獎盃之類的,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學霸。
“大師,這裡有什麼問題嗎?”陽淵擔憂道。
“哦,沒什麼,我就隨便看看。”倉碣走到書架旁,隨手拿了一本厚得跟磚頭似的書,翻了幾頁,暗暗在書背面留下一個掌心大小的符咒。符咒很快就與書本融合,看不出絲毫痕跡。
倉碣裝模作樣得在書架櫃子前走走看看,不經意間留下了好幾個符咒。有這些在,一般鬼怪不會再敢接近這個房間,有些東西,在他面前也會無所遁形。
“大師,我這裡有鬼嗎?”陽明宇忽然問,平靜的語氣讓陽淵都感到後背一陣發涼,那個字他一直都不敢直接說出口,從兒子口中說出來,莫名多了股淡淡的寒意。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不怕,還是早已經習慣了。
“有,不過你不用怕,有我在。”倉碣走到陽明宇面前,看似隨和很靠得住,其實已經把人從頭到腳裡裡外外打量了個遍,仔細感受着他帶給自己的怪異感覺,卻始終不得其解。
沒有鬼氣沒有妖氣,怎麼會偏偏帶給他一種不詳的感覺呢?
“那就多謝大師了。”陽明宇始終微笑着,看上去十分公式化,目光也在不動聲色中將倉碣探尋了一圈。
此時一樓的客房中,三位大師正在緊急商議對策。
“我們真要在這裡住一晚上?“禿頂揉了揉莫名痠痛的脖子,“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陽董都開口了,這會推辭走人,以後面子往哪擱?”山羊鬍擦了擦額頭的汗,分明留着汗,他卻覺得渾身發冷,心中不安不亞於禿頂,“元英,你是咱們之中最有真材實料的,你說該怎麼辦?”
元英上人眉頭微皺,看了看手中一動不動的羅盤,道:“就算這裡真的有鬼,陽淵和他兒子住了這麼久不是沒事嗎?此地臨山靠水,風水並不差,左右別墅錯落,皆爲大富大貴之家,亦不乏人氣,不太可能會有那麼多鬼怪聚集。說不定是那傢伙誇大其詞,咱們不必過於自擾,住上一晚就是了。”
他這話讓兩人稍稍安心,山羊鬍取出幾張護身符求保佑,禿頂也捏着脖子上掛着的一塊玉佩尋求安心。元英看了看窗外,日已西落,暗影婆娑。
天就快黑了。
陽淵爲了招呼他們,特意從五星級酒店定了大餐,擺滿了一方桌。高檔的餐具誘人的美食,倉碣吃得不亦樂乎,中途嫌刀叉不方便,還換了筷子吃。
齊遠也是個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沒吃過這麼高級的大餐,吃相比倉碣還差,還因爲一下子塞多了直打嗝。倉碣在他後背一拍,又踹了他一腳,“丟人。”
元英幾人跟傻子似的看着他們,鄙夷之色十分明顯。
竟然會被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唬住,真是可笑。
齊遠大概真是餓壞了,吃的越來越豪放,但凡是離他近的都被他抓進了嘴裡,邊吃還邊嗚嗚作響,生怕有人搶他的,最後還直接爬到了桌子上,抱着羊腿就啃,吃相極其驚人。
倉碣察覺到不對勁,一把揪住齊遠的後領,把他按回椅子上。
齊遠嘴裡已經塞滿了食物,整張臉鼓得像是要爆開,青筋畢露,而且力氣極大,嘶吼着掙扎不止。
“吃貨真是傷不起啊。”倉碣按住齊遠,在他後背重重拍了一下,把他卡在喉嚨裡的東西都拍了出來,吐了坐在對面的禿頂和山羊鬍一臉。
“陽董,你這頓飯太過豐盛,不但人扛不住,連鬼都扛不住了。”倉碣邊說邊按住齊遠的額頭,口中默唸着什麼,掌心緩緩轉動,最後往回一抽,只見一道黑影從齊遠額頭被扯了出來。
“各位不用怕,就是隻餓死鬼,見了美食把持不住。”倉碣掌心虛握,跟拔蘿蔔似的,起初只是一小撮,後來越來越大,就這麼被倉碣從齊遠身體裡拔了出來。
這餓死鬼真是鬼如其名,除了嘴巴和肚子特別大之外,其他部位都細得像竹竿,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難怪看到美食就忍不住上了人的身體,當了鬼還想飽餐一頓。
倉碣僅靠一隻手就禁錮了一隻餓死鬼,也不知怎麼弄的,餓死鬼在他掌心慢慢就消失了,只剩下瘮人的吼叫餘音不絕。
“沒什麼事,你們接着吃。”倉碣拍拍手,跟沒事人似的。
看着這一幕,在場的人都懵了。
這還吃個鬼啊!
齊遠捂着喉嚨直咳嗽,覺得肚子撐得像是要爆開,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被餓死鬼上身的,剛纔被倉碣拍那一下,後背到這會還疼。
“沒事吧?”陽明宇扶他到沙發上,給他倒了杯水,還貼心得拿了些健胃消食片過來,怕他撐壞了。
齊遠生無可戀的擺擺手,打了個飽嗝,估計一個星期都不想再吃東西了。
“吃啊,怎麼不吃了?”倉碣還在大快朵頤,方纔那一幕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胃口,“這沒什麼,小齊這個人八字輕,身上又沒點護身的東西,容易被上身,你們都不用擔心,快吃吧,別浪費了好東西。”
“大師慢慢吃,不夠還有。”陽淵放下刀叉,雖是心有餘悸,可倉碣剛纔露那一手也讓他安心不少,至少是有真本事的。
禿頂和山羊鬍抹着臉上的食物殘渣又是噁心又是害怕,說要去洗洗就溜了,元英上人看着倉碣,越發看不透這個人。
不用藉助任何法器和符咒,徒手就收服了一隻餓鬼,這人究竟什麼來頭?
“完了完了完了,真的有鬼!”禿頂用水洗了把臉,胡亂用袖子擦了擦,“怎麼辦,我可不想呆在這裡,要不我們偷偷走吧。”
“走?要是就這麼走了,我們這一天不是白折騰了。”山羊鬍也是慫得不行,不過還算冷靜,對着鏡子看了一會,道,“你也別太害怕,那個人說了,八字輕的纔會被上身,你我到現在都沒事,應該不會輕易中招。何況我們身上都有護身法寶,抗過一晚上應該沒問題。不管怎麼樣,總要拿到報酬才行。”
爲了錢,禿頂也豁出去了,點點頭,又拿出玉佩摸了摸,心裡咯噔一下。
他看到玉佩上面已經黑了一角。
“咦?”看着鏡子的山羊鬍忽然回頭看了看禿頂,又看看鏡子。
“怎麼了?”禿頂問。
山羊鬍搖搖頭,臉色卻變得難看。
剛纔從鏡子裡看到的,在他肩膀上的黑乎乎那一團,是什麼東西?
爲了不動搖軍心,他沒有明說,更加沒有看到鏡子裡,自己的背上,也趴着一個恐怖女人的影子。
這裡的一切,早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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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齊遠緩過來,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越晚陰氣就越重,陰氣越重那些東西就越活躍,整座宅子的溫度都降了下來,置身其中彷彿立於荒野,寒意從四面八方侵襲入體,擋都擋不住。
陽明宇早早回了房間,除了倉碣之外,其餘人都神情緊張如臨大敵,一同在大廳坐着,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想獨自離開。
“困死了,你們都不睡覺嗎?”倉碣熬不住了,裹緊了外套,“你們不睡我就先睡了。”
陽淵本以爲他會留下來大顯身手,結果他說要去睡了,他身爲主人也不能不讓客人睡覺,便起身帶他到房間:“裡面衣物洗漱用品都有,大師早點休息。”
倉碣道謝,進門後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今天晚上十二點後可能會不太平,陽董安心睡覺就是,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陽淵緊張點頭,可以想象倉碣口中的不太平會是些什麼。看着自家再熟悉不過的走廊,他竟然開始覺得陌生,就連牆上掛着的名畫都變得詭異起來。
他走到兒子房前敲門,把倉碣的話轉述了一遍,陽明宇點頭,跟他說晚安。神情依舊平靜而乖巧,讓他不用操一點心。
有時候,他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都懂事得出奇,別人家的孩子還在撒嬌搗蛋的年紀,他就開始自己看書,看各種各樣的書,就像人無聊了玩手機一樣,他的樂趣似乎就是看書。
他那麼優秀出衆,對待什麼都平和安靜,彷彿已經超凡獨立於這個世界,讓他這個當爹的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的高度。分明是親生父子,他卻覺得他對待自己,就和對待別人沒有區別。
嘆了口氣,他回到客廳,把那三位大師和齊遠也安排好,回了房間。
倉碣睡了沒一會,門就被打開,一個黑影悄摸摸進來,摸到了他的牀上。他擡起一腳就踹了過去:“滾回你的房間去。”
齊遠滾在了地上,可憐兮兮道:“我害怕,萬一又被上身了怎麼了?就讓我和你一個房間吧,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
“孤男寡男一個房間,傳出去我的面子還要不要了。”倉碣沒好氣,“誰知道你是不是被哪個色鬼上身了,一會對我來硬的怎麼辦?”
“嘔……”齊遠有點想吐,“我就算想來硬的也會去找陽明宇,瞎了眼纔會找你。”
“說起來,你那個同學……”倉碣坐起來,有些不確定道,“他是什麼人?”
“他?就是我同學啊,陽明宇,超級富二代一個。”齊遠悄悄把被子扯下去裹住,打算就在地上窩一晚上得了。
“不是,我是指……”倉碣撓撓頭,他不知道該怎麼跟齊遠形容那種感覺,何況說了他也聽不懂。
“幹嘛,你真的看上他了?”齊遠來了興趣,“沒想到啊,一向清心寡慾的倉天師也動了凡心了。”
“沒錯,我確實對他……很有興趣。”黑暗中,倉碣看着自己的右手,那個只有他能看到的符印如同一個胎記刻在掌心,幾百年了都沒什麼異樣,卻偏偏遇到陽明宇時有了動靜,對他來說實在是一件不得不重視的事。
其中的原因,他一定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