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碣沒有躲避,鎖魂鞭對人的魂魄作用比較明顯,碰到便可鎖魂,可產鬼由戾氣所化,並不同於一般的陰魂,鎖魂鞭作用有限,倉碣不能給產鬼掙脫的機會,看準時機甩出一道滅魂符拍在它頭頂。
產鬼淒厲嘶叫起來,瘋狂甩頭,同時小鬼已經撲在倉碣背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倉碣忍着劇痛,口中大喝一聲“破”,滅魂符轟然炸響,和之前對付貔貅一樣,把產鬼炸了個稀巴爛。產鬼沒有貔貅的道行還能搶救一下,這一炸就直接歸西,落了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解決了一個,倉碣揪住肩上的小鬼扯下來,捏住他脖子彈着他的大腦袋:“小小年紀不學好,還敢咬人了你。”
小鬼咯咯叫着,裂開一嘴的黑牙還想咬,倉碣直接捏斷了它的脖子,隨手一扔,小鬼飛出去,剛好撞在剛纔落在牆上的滅魂符上,粘在上面噼裡啪啦一通抖,最後跟烤焦了似的,化爲一縷黑煙散去了。
產房裡煞氣散盡,燈又全部亮起。
倉碣摸了摸脖子上的牙印,摸到一手的黑血。這玩意本來是有劇毒的,普通人沾一點都得見閻王,好在倉碣不是普通人,對這些有免疫力,除了疼了點噁心了點倒沒什麼大礙。
他彈指一聲,解開了罩在產婦和醫生上面的結界。
“孩子……我的孩子!”產婦一聲大叫,醫生回過神來,趕緊把探出頭來的孩子小心拉出來,都鬆了一口氣。
剛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孩子胎位正常,卻就是出不來,把他們急得一身汗,好在現在順利出來了。
“鬼,有鬼……”產婦精疲力盡,說不了幾句話就暈了過去。醫生趕緊進行搶救,幾個護士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擦去他身上的污血。
雖然驚險,好在是生下來了,倉碣看了看皺巴巴的孩子,悄無聲息的走了。
他在洗手間洗去污血,原本很深的傷口開始一點點癒合,對着鏡子照了照,嘟囔一聲:“晦氣。”
天慢慢暗下去,醫院陰氣似乎變得越來越重了,倉碣覺得自己這兩天真是運氣好的有些過頭,走哪兒哪兒不安生。
而且他很快就發現,陰氣最重的地方,還是陽淵所在的那層樓。
他把手按在脖子的牙印上,將煞氣吸出,隨後拍在額前,用這股煞氣暫時蓋住自己身上可震懾鬼怪的幽冥之氣,朝陽淵病房走去。
病房門沒關,門口還有幾個病人家屬經過,看上去很正常,在倉碣這雙可窺陰陽的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陽淵已經醒來,正和陽明宇說着話,在他們周圍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各種各樣的鬼,什麼死法的都有,腳不沾地靜靜站着,眼睛眨也不眨得看着他們,要是往他們手裡一人塞一隻瓜就是妥妥的吃瓜羣衆了。
倉碣看了一會,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走進去,有幾個鬼看到他還以爲是同類,友好的給他讓了個位置。倉碣可沒感激他們,掌心一握,鎖魂鞭嗖嗖嗖在病房裡竄了幾圈,一陣鬼哭過後,他又加了好大一筆業績。
陽淵看着他舞綵帶似的一通揮手,懵了一會,問道:“大師,你這幹什麼呢?”
倉碣收手拍了拍:“好多蚊子。”
他看向陽明宇,陽明宇也正看着他,然後默默移開視線,像是在看一個智障。
“大師,你脖子怎麼了?”陽淵看到倉碣脖子上青中泛黑的牙印,關切問道。
倉碣扭了扭脖子:“沒什麼,讓一隻小鬼給咬了。”
陽淵臉色一變,鬼啊怪的,一聽就慎得慌。
“沒事吧,要不要讓醫生看看?”
倉碣擺擺手:“不用,自個兒會好。不過這個點了,肚子有點餓……”他從桌上拿了只香蕉剝了塞嘴裡,衝陽明宇笑嘻嘻道,“兄弟,能不能麻煩你去買個外賣來,我想吃尖椒牛肉蓋澆飯,多加辣。”
陽明宇還沒說話,陽淵道:“也是,這麼晚了都沒吃飯,明宇,你去買點飯來,自己想吃什麼就買。”
陽明宇點頭,走出病房,倉碣繼續吃,看着的確是很餓。陽淵瞧着還真有些過意不去,人家費心費力得幫忙驅鬼,這麼晚了還在醫院看望,你卻只能讓人家吃香蕉……
“對了,問你個事。”倉碣連吃了幾根香蕉,擦了擦手道,“你好好想想,你傢俱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鬧鬼的?”
陽淵聞言神色有些糾結,還是沒有隱瞞:“好像……是從明宇出生後開始的。”
倉碣心想,果然。
“看來真正招鬼的不是房子或是某個物件,而是你兒子。”倉碣得出了結論。
聽了這話陽淵沒有露出驚恐或是詫異的神色,反而有種近乎絕望的無奈。
其實他也曾有過這樣的懷疑,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罷了。
“果然是這樣。”陽淵嘆了口氣,“自從明宇出生後就頻生怪事,他要是不在家或是去學校住宿時情況又會有所好轉……他媽媽還是生他時難產走的……”
“要是我沒猜錯,你兒子是八字純陰吧?”倉碣問道。
陽淵點頭,他早已讓人看過,陽明宇確實八字純陰,是一生孤寡的命格。陽明宇的表現也確實應驗了這種命格,沒有誰能靠近他,他也沒有去靠近過任何人。
可單是這樣也就罷了,怎麼會活人不近,反而還招鬼呢?
“我不明白,爲什麼人好端端的會招鬼?”陽淵滿面愁容,“我兒子他一直都很聽話,從沒做過壞事,爲什麼……”
“你也別太擔心。”倉碣安慰道,“在常人看來八字純陰不是什麼好命格,其實不然,地支有醜天干有己,主桃花照文曲,一生財運亨通,是難得的好命。你兒子這種情況,大概就是命太好了,我估摸着差不多就跟唐僧似的,吃一片肉就能長生不老,這不什麼牛鬼蛇神都來了麼。”
他這話是隨口說的,命格之類的他並不太懂,只是陽明宇給他的感覺總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鬼怪接近他卻又傷不了他,這本身就是件奇事,說他是個普通人鬼都得抗議。只是目前倉碣還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來頭,得多觀察觀察。
他這麼一說陽淵更後怕,唐僧經了九九八十一難,遇妖無數,在四個徒弟的保護下才平安無事,自家兒子哪有他那麼好的命?
“大師,請大師一定要救救我兒子!”陽淵簡直想給倉碣跪下,他就這麼一個兒子,絕對不能讓他出事,“大師神通廣大,能不能改改我兒子的命格?”
倉碣搖搖頭:“命格天定,與生俱來,我哪有逆天改命的能耐?”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捉鬼,陽明宇招鬼,不正好互補嗎?
於是他眼珠子一轉,發揮了自己樂於助人的優良品德:“你放心,我會保護你兒子的。”
“真的嗎?”陽淵大喜,“那就麻煩大師了。大師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報酬我會每月支付。”
倉碣心裡暗笑,這樣一來只要呆在陽明宇身邊就能完成地府的業績指標,還有工資可拿,簡直一舉兩得。
心裡樂呵,嘴上還得客套客套:“降妖除魔是我等本分,不必言謝,至於報酬嘛,隨便給個千把萬的就行了。”
“大師博施濟衆,實在令人欽佩。”
“哪裡哪裡。”
兩人正是商業互吹,陽明宇提着一袋外賣回來了,展開餐桌將飯菜一一擺好。
“謝了。”倉碣瞅着陽明宇都感覺親切了許多,呆着不動就能幫他招鬼又納財的,簡直就像個人形招財貓。
他美滋滋夾了塊肉放嘴裡,嚼了幾下,一股辛辣直衝口腔,辣得他差點味覺失靈,臉紅了一片。
他好不容易嚥下去,喝了口湯,竟然也是辣的,差點沒噴出火來。
這特麼也忒辣了!
可是他自己說的多加辣,這會也只能硬着頭皮吃了。
天黑下來,陽明宇本想留下來陪護,被陽淵趕回去,他可捨不得讓寶貝兒子睡硬邦邦的陪護牀,倉碣主動說要送陽明宇回去,陽淵正是求之不得。
兩人辭別陽淵,一同往電梯走。倉碣發現陽明宇在人前客氣有禮,其實並不太愛說話,沉着臉的樣子有種和他的年齡不匹配的滄桑感,換句話來說,就叫未老先衰。
倉碣想起頭次見到陽明宇時掌心符印曾有異樣,有心再試一試,走到他邊上,手按在他肩上:“兄弟走慢點,剛纔吃辣了,菊花有點疼。”
陽明宇:“……”
陽明宇慢下來,轉頭看他:“大師可以去掛肛腸科看一看。”
倉碣嘴角抽了抽,看符印在陽明宇肩頭閃了幾下就淡去了,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趕緊給自己找臺階下,“這麼晚就不要打擾醫生了,回去多喝水就行了。”
陽明宇露出一個含蓄的笑,繼續走。倉碣撓撓頭,走到他邊上:“對了,剛纔你爸已經把你託付給我了,以後我就當你的保鏢,負責你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