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祈福香燭鋪,九月等人進去,轉進後院的時候,看到了葛石娃正扶着葛玉娥要出來,在門後,祈豐年和葛玉娥母子正面對上。
葛玉娥如今似乎脫胎換骨般,變得沉靜下來,看到祈豐年平安歸來,她的眼睛裡有驚喜有欣慰,也有更復雜的情緒摻雜。
葛石娃則直接多了,看了一眼祈豐年,便轉向了九月,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個轉,確認她無恙,才又收回了目光微垂了頭。
“哥,你的傷好些了沒?”祈喜一看到葛石娃就自自然然的問道,之前,葛石娃是爲了她與水家人起了衝突受的傷。
“沒事了。”葛石娃臉一紅,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石娃哥,對不起。”水宏上前,鄭重的道歉。
葛石娃看了看他,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男子漢,自然分得清是非,這事兒雖然因水宏而起,但畢竟不是水宏所願。
“大夥兒都別站着了,先讓王爺和郡主休息,有話慢慢說。”吳財生見衆人又僵在了這門口,忙打圓場,笑着出來對九月說道,“郡主,這後院已經改建過了,您看,可與您設想的一樣?”
“吳伯,您別郡主郡主的,還是和以前一樣吧,不然,我聽着彆扭。”九月無奈的笑道,一行人才留意到後院的不同。
這邊的廚房已經和那邊的院子連成一片,另一邊舒莫母女住的屋子也翻蓋過了,上方圍成了四方的走廊,也蓋了三層,廚房這邊還留出了一道門,通往那邊的院子。
一切,和九月設想的相差無幾,甚至比她想的還要齊全周到。
這會兒,隔壁樓下的通間已經投入了使用成了兩三間小作坊,九月等人進來的時候,那邊作坊裡的夥計們也停了手迎了出來,不過,他們看得是他們的東家,至於王爺還是郡主,與他們卻沒有多大的干係,頂多就是看個熱鬧,只有祈福巷的東家、香燭鋪的主人,纔是他們關注的重點。
“完全變樣了。”郭老擡頭看了看,捋着長鬚頻頻點頭。
“都是按着東家的意思來的。”吳財生這會兒改回了原來的稱呼,他和九月也接觸過不少的日子,深知她的脾性。
“外公,爹,這幾天先住在這兒吧,新院子那邊正收拾着呢,大姐和五妹算着日子想着你們可能快回來了,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祈夢上前一步輕聲說道。
“怎麼沒看到莫姐?”九月左右瞧瞧,也沒見到舒莫和周落兒,不由奇怪,她走的時候,五子和舒莫的酒席還沒辦,如今回來了,也該補上這一份禮了。
“莫姐有喜了。”祈夢笑道,“五子在鎮上買了套小院子,把莫姐和落兒接過去了,莫姐走的時候說過,等她生了,她會再回來給你做,如今這幾個廚娘,也都是她尋來的,手藝個頂個的好,五子如今也得了魯掌櫃提攜,升了管事,他們那鋪子裡的生意都是五子帶着人在送,魯掌櫃便專心折騰手藝去了。”
“她家在哪?等明兒我去看看她。”九月一聽,也替五子和舒莫高興,至於回不回來,卻沒什麼要緊。
“東家,王爺一路辛苦,這敘舊的事,還是稍緩些吧,先安排房間,歇息好吧。”吳財生笑着提醒道,“說起來,我還有好些事要回報東家呢。”
“好。”九月連連點頭,“看到大家太高興了,忘記了。”
衆人大笑,久別重逢,這是常情嘛。
“外公,岳父,我想先回大祈村去。”水宏猶豫了一下,衝着郭老和祈豐年拱了拱手說道。
“我跟你一起。”祈喜忙上前拉住水宏的衣袖,她已嫁入水家,之前接到九月的信太過高興,連水家人都沒有告訴,直接跟着祈稷和楊進寶他們就進京去了,也不知道這水家鬧成了什麼樣,新媳婦無故消失,水家人能不鬧嗎?
“八妹,你還是緩些日子回去吧。”果然,祈夢欲言又止的看看祈喜,皺了皺眉,“水宏離家太久,先回去看看吧。”
“我……”祈喜不解,正要說道,葛玉娥就上前拉住了祈喜的手,說道:“阿喜啊,聽你三姐的,留下。”
明顯,祈喜走後又出了事情,不過,這會兒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九月把疑問都按捺了下來,拍了拍祈喜的肩:“水大哥先回吧,去看看水伯怎麼樣了,八姐,我們一家人難得團聚,你也別這麼着急回去,等過幾天,我們一起回。”
於是,水宏告辭離開,他的賞賜自然仍和九月他們的放在一起。
郭老和祈豐年在吳財生等人的陪同下去了隔壁三樓,遊春他們的房間自然也都安排在了那邊,九月姐妹幾人則在廚房這邊的三樓,鋪子裡分散了停放那幾輛馬車不方便,便讓他們把車上東西擡到了樓上,馬車遣了出去,至於去向,康鎮也有遊春的人手,自然不用發愁。
九月沒有多歇,能平安歸來,她此時的心情又是興奮又是感概,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家裡的、鋪子裡的、村裡的、鎮上的,恍惚間,她才發現,自己牽掛的東西原來已經這麼多了。
祈喜雖然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她也是歇不下,三姐妹便坐了一處,說起了這段日子的事。
祈夢很擔心九月被雷劈的那一段,開口又再次追問了一番,祈喜之前也沒有聽得很細,於是,九月只好把進京後的事一一重述了一遍,其中,少不了青浣藍浣的各種補充。
祈夢和祈喜才知道,原來祈雨的真相竟是如此。
“九妹,這事兒,我們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外面就不用去說了。”祈夢沉默了一番,突然說道,“跟他們,也沒什麼可解釋的,你越是說,人家越是不信,不如就這樣,圖個清靜。”
九月訝異的看看祈夢,笑着點頭,也是,有許多事都是越描越黑,再說了,那麼多人傳,她還能一一解釋得清?
“那林家真真可惡。”祈夢又說起了別的,“你們是不知道,那天夜裡,突然來了很多的官兵,把林家、郝家全給抄了,林老爺拿着刀子反抗,被當場給……郝老爺估計是被嚇的,也瘋了,如今也不知道被關到哪去了,林家和郝家原來那些親戚好友們,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在康鎮的剩下的也就是平日不怎麼親近的遠房,以前被林郝兩家如何嫌棄,這會兒反因此得福了。”
“三姐,水家……是不是又鬧出什麼事了?”聽完了林家這些事,祈喜猶豫片刻,開口問道。
她一問,祈夢再次嘆了口氣,沉默了,這下,連九月也好奇不已:“三姐,他們又鬧什麼妖娥子了?”
“也沒什麼,現在八妹和水宏一起回來了,那些話自然就能破了。”祈夢含糊其詞的說着,態度閃爍,這一來,越發引起了九月和祈喜的興趣。
“三姐,你就說嘛。”祈喜心急,坐到祈夢身邊,摟着祈夢的肩搖啊搖的。
“八妹,你就聽姐的,安心在這兒住幾天,等過幾天,你再和九妹一起回去,回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祈夢無奈的拉下祈喜的手,嘆着氣說道,“當然,你也大了,有主意了,你想做什麼,我們也攔不住。”
“三姐……”祈喜臉上微紅,低了頭訕訕說道,“我以爲他……”
“以爲什麼?他在都護不住你,他不在,他們那家子人就能好好待你?”祈夢眼眶微紅,略有些激動的說了兩句,隨即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壓抑的說道,“大姐怎麼勸你的?我和你四姐五姐怎麼和你說的?你嘴上答應,後來呢?一樣不顧我們所有人的反對進了那個門,之前九妹爲你爭取的一切,就這樣被給拋棄了,可是,他們領情嗎?爲了你,我們去理論的時候,他們認我們這親家嗎?石娃又是怎麼受的傷?”
祈喜被祈夢說得漸漸低了頭,而九月,越聽神情越凝重。
“八妹,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如果今天我們不是姐妹,我們何必這樣多管閒事?”祈夢的話起了頭,情緒便有些失控,繼續說道,“九妹之前出頭,是爲了什麼?還不是想讓你以後過得好一些?姐姐們又是爲了什麼?還不是不想讓你跳那個火坑?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麼?還有,既然嫁過去了,你就是那家子的人,你出門的時候,好歹跟人家透個底吧?你就這樣走了,你知道你給大家留下了多大的爛攤子嗎?八妹,你十七歲了,是大姑娘了,你就不能用你的腦子想想清楚再做事嗎?”
祈夢一貫溫和,這一次,卻把祈喜罵得頭都擡不起來,九月不由吃驚,這八姐,到底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火氣?”就在這時,祈巧笑盈盈的出現在門口,原本平坦的腹也已經略略顯出了形狀。
“四姐。”九月站了起來,快步上前扶她進門,目光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恭喜。”
“該恭喜你纔對。”祈巧笑着拉住了九月的手,細細的端詳了一番,“嗯,看着氣色越發好了。”
“四姐。”祈喜偷偷印了印眼角,站了起來,低着頭跟自己的衣角較勁兒。
“怎麼了?你三姐難得訓一次人,你還覺得委屈了?”祈巧在九月的攙扶下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瞟了祈喜一眼,笑眯眯的問道,“你可知道。爲什麼這次,連三姐都這樣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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