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倒是沒介意這些,斯斯文文的吃完,便動手去摸自己的錢袋子:“老闆,多少錢?”
“九月妹子,你這是幹什麼?”五子一愣,忙一口喝盡碗裡的湯,慌亂的抹了抹嘴,從懷裡摸出十文錢,“說好了我請你吃的,怎麼能讓你付錢,老闆,拿我的。”
“五子哥,之前你幫了我那麼多忙,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你就別和我爭了。”九月笑着搖頭,伸手遞了出去。
五子一着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直接把自己的錢塞到了聞聲過來的老闆手裡:“說了算我的。”
他的手粗糙而溫暖,不過,興許是他太過緊張,手心出了汗,九月只覺手上傳來一陣溼熱,忙抽回了手,遊春的手也有薄繭,但遊春的手從來都是溫暖而乾燥的。
五子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頓時通紅通紅,不些侷促的收回手,雙手在自己膝上不斷的搓着。
“那謝謝五子哥了。”九月沒往深處想,笑着向五子道了謝,說道,“不早了,我們回村吧。”
“噯,好。”五子見她臉色如常,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起身拎起了東西。
“五子哥,你平日常來鎮上賣柴禾嗎?”路上,片刻的沉默過後,九月覺得這樣有些不自在,便主動尋了話題與五子聊了起來,“這大冷天的,柴禾也不好打了吧?”
“也不是天天來,就是隔三差五的來一趟換些米麪,要不是大冷天的大夥兒都不願意上山,這柴禾也賣不了幾個錢。”說到打柴的事兒,五子顯然自如許多。
“那你一趟過來能賣多少呀?九月好奇的問。
“今天挑得多,換了五十八文。”五子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
“早知道回家自己做了。”九月無奈了,今天總共就換了五十八文,卻花去了十文買了兩碗麪,他……
“沒事兒,不就是兩碗麪嘛,我反正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賺錢可不就是爲了花錢嘛。”五子笑着寬慰道。
“五子哥時常上山,可知道我們村附近哪兒有榆樹沒?”九月也不好再揪着之前的事不放,便改了話題。
“榆樹?”五子納悶的側頭看她,“你要榆樹木粉嗎?”
“不是木粉,是榆樹皮。”九月一聽就知道他想起之前那次木粉的事了,便笑着解釋道,“也是制香的一種原料,不過,這個只需要剝下樹皮曬乾碾末就成了,原先這些事兒都是我外婆操辦的,如今我需要用,卻成了燈下黑,都不知道哪兒有這種榆樹。”
“你放心,我一定幫你留意,要是遇到了,就替你採回來。”五子暗暗決定,回去就去找找。
“謝謝五子哥。”九月感激的一笑,“到時候就按木粉的價給我。”
“別跟我提錢的事兒,你是稻哥和祈稷的妹子,也是我……”五子說到這兒,臉上又是一紅,含糊帶過,“你要再提錢,我就不幫你了。”
九月只好不提。
一路上,五子漸漸的放鬆下來,就着木粉的話題問起了問題,兩人倒是相談甚歡,一直到了村口,才停下了腳步。
“五子哥,把揹簍給我吧。”九月示了示揹簍,一會兒就進村了,她不希望給他惹來什麼流言蜚語。
“好。”五子看了看村口,心裡有些不捨,不過,他也明白村裡那些長舌婦有多厲害,便依言放下了揹簍。
九月接過,從簍裡取出一份盒子遞了過去:“這個,你拿着。”
“這怎麼行。”五子是知道這一盒的價的,他不由板了臉連連擺手,“我不能收。”
“五子哥,之前你幫了我,也沒收工錢,這一份,原就是我想好要送予你的,更何況,你今天又是幫我背東西又是請我吃麪的,要是還不收這個,那就是不把我當妹子看了。”九月無奈,只好拿話激他。
五子卻只聽進了中午那句“原就是送他”的話,心裡暗暗竊喜,原來,她早就想好送他一份了啊,一想到這禮是她買給她的家人的,他心裡便一陣熱乎,伸手接了下來:“那,我收。”
“我先走了。”九月滿意的點點頭,背起竹簍衝他揮了揮手,徑自走了。
五子落在後面,捧着盒子傻笑了半天,才高興的邁出步伐,這可是她早就打算要送他的臘八粥呢。
九月直接上了坡,來到了自家門口,敲開了門:“八姐。”
門開了,出來的果然是祈喜,看到九月,祈喜高興的笑彎了眼,上次她沒在家,後來聽祈望說九月回家來了一趟,險些把她樂壞了,這會兒看到九月,伸手便要拉。
“八姐,我不進去了。”九月忙連連擺手,解下背上的東西,“八姐,這些麻煩你幫我送一下,大姐、三姐、五姐,還有你和爺爺的,另外還有幾位堂哥堂妹,二叔三叔也有一份。”唯獨沒提祈豐年。
“這是什麼呀?”祈喜驚訝的看着,彎腰拿起了一盒,打開一看,不由驚呼起來,“九妹,這得多少錢啊?”
“這是臘八粥的食材,也沒多少錢了,一盒也就二十文。”九月笑笑,和祈喜倒是沒什麼不能說的,“一定要幫我送到哦。”
“哥哥姐姐們的嘛,你送就送了,可那個,你怎麼也給她準備了啊?”祈喜衝着中間的院子擠了擠眼,不滿的說道。
“這是給三叔備的。”九月好笑的看看她,伸手拿了兩盒捧在懷裡,“喏,連這個簍都交給你了,別忘了哈。”
“我一會兒就忘,忘了就能自己留着慢慢吃了。”祈喜衝九月皺了皺鼻子,故意說道。
“那我不管,反正我心意到了。”九月挑了挑眉,笑道,“我先回去了,走得有點兒累了。”
“去吧去吧,我一會兒就去送。”祈喜揮了揮手,知道她不進院子,也就不攔着。
九月笑笑,快步下了坡,手裡這兩盒,一盒是給她和遊春留着,另一盒卻是給土地廟的那些人的,不過,給他們送,似乎還得準備點兒米?
看來得過幾天再跑一趟鎮上了。九月邊走邊想,很快就到了自家的茅屋前。
門一開,便傳來遊春的聲音:“回來了?”
“嗯。”聽到他的聲音,九月自然而然的揚了笑容,抱着兩個盒子腳步輕快的到了他面前,“看看我買了什麼。”
“臘八粥。”遊春打開盒子看了一眼便知道了,笑道,“我倒是忘記這個了,還是九兒細心。”
“你吃午飯了嗎?”九月笑盈盈的把手裡的另一個放在桌上。
“吃了。”遊春點頭,“屋裡有竈有吃的,你還怕我餓着?”
“我忘記屋裡有竈了。”九月吐吐舌頭,轉而看向了遊春面前的木板,驚訝的問道,“刻了這麼多了?”
“這木板還是挺好刻的,我想,不用三天就差不多了。”遊春見她高興,也頗有些成就感,放下了盒子,重新拿起了木板,“你呢,吃飯了沒?”
“吃了呢,不過沒吃飽。”九月揉了揉肚子,那面是挺筋道的,可油腥味兒太大,她好不容易纔吃完,胃裡隱隱不舒服。
“吃了什麼?怎麼不多吃點兒?”遊春不解。
“你都不知道,五子哥喊的那臊子面有多油,我又不好意思剩下,現在可好了,有點兒不舒服。”九月嘆着氣說道,一邊可憐兮兮的看着他,“還是家裡的粥好喝。”
“五子哥?”遊春挑了挑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之前是阿安,怎麼現在又是五子哥?
“對啊。”九月沒留意,語帶親暱的開始說今天的事兒,從她去找阿安,一直到方纔送臘八粥的事兒,詳詳細細,沒有落下一件。
遊春聽罷,目光有些怪異的看了看她,心裡暗暗起了警惕心,若說那阿安年紀比她小,她又沒有什麼心思,他倒是能放心了,可這個五子哥,聽她的話音,分明是對她有意,她怎麼就沒感覺出來呢?
她沒感覺,他倒是高興,可同時,他又覺得擔心,她沒察覺出來又對那什麼五子哥有好感,那樣纔是最最危險的。
遊春若有所思的看着九月,想着該怎麼防備那個五子哥。
九月一擡頭,便迎上了他的視線,不由奇怪,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啊?”
“嗯,有。”遊春回過神,看她緊張的樣子,不由輕笑,也笑自己沒事自尋煩惱,她都對別的人沒那個心思,他還想這些有的沒有做什麼?他該想想怎麼讓她對他死心塌地纔對嘛。
“哪呢?”九月一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兒。”遊春卻忽的湊過來,在她臉上輕啄了一口,臉着帶着偷香成功得意的笑。
九月這纔會意自己又被他耍了,瞪了他一眼,站了起來:“不跟你說了,我找東西吃去。”
“這邊。”遊春也跟着站了起來,拉着她往裡屋走去,“不是說粥好喝嘛,這兒給你留着呢。”
“謝了。”九月擡了擡下巴,高姿態的道了謝,又想起懷裡的樣稿,說道,“我想把編竹簍的事兒交給土地廟那位大爺做,晚上,你陪我一起去吧,我給他們也備了一份臘八粥,不過,還得給他們湊點兒米過去。”
“好。”遊春沒有說什麼,直接點頭,大晚上的她要去見那個阿安,他哪能不跟着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