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紫鵑再度有孕的消息讓永琮心底着實鬱悶了不少時日, 若不是緬甸再度傳來新的戰況,恐怕他還會一直沈悶下去也不一定。

緬甸因大清軍隊的進逼而節節敗退,最後緬甸國主不得不上表投降, 再加上傅恆也上報說不少將兵出現不適應環境的狀況, 雖然藥材不致缺少, 但是若長久下來總不是辦法, 故而亦請求皇上裁定是否趁此機會暫且休兵。

永琮慎重其事地分析了情況後, 便下旨命前線的大軍退至蠻結駐守當地,另調雲貴當地後來訓練的兵力前去更換原先的人馬,令阿桂等人回京整休待命。

年底時, 阿桂和傅恆等回到京中覆命後各自回府,傅恆休養了幾日就來到明瑞家中關切明瑞的情況, 自然是看到本不可能還在人世的紫鵑。

“那日回來聽你嬸嬸說你已然再娶繼室, 我還想着你怎麼突然就放下了對和韻公主的感情, 沒想到…。”傅恆坐在明瑞家的會客廳里長達了半個時辰,才總算消化了這個意外的消息。

“若是我對鵑兒的感情能那麼輕易放下, 也不至於拖延多年纔再娶,要不是在宛頂那時,茂倫告訴我鵑兒沒死的消息,我本就打算留在那裡和九叔你們同進退的,先前我也沒想過能夠再見到她。”明瑞默默地陪在那裡, 直到傅恆開口後才解釋道。

“既然你能求得皇上下旨誥封, 想來他也是知道實情的, 我便不再多說, 你們的事…早先都是九叔想的太多, 如今你們夫妻倆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今日只是過來走走, 沒什麼事我先回府去。”傅恆想了想,似乎也沒有什麼可多說的,便只是又說幾句客氣話就告辭了。

明瑞和紫鵑兩人互望了一眼,也是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安慰這個顯然有些失落的長輩,只能起身默默送傅恆出府,然後又回了院子內談話。

“那個九叔感覺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紫鵑有些歉疚地道。

“那時剛知曉妳的事…知道九叔曾打算趁機做些什麼時,心裡對他多少有些埋怨,總認爲如果沒有他的執意相逼,也許妳不會選擇走上死路,便在態度上對他有些淡漠,後來雖然想開了些,但是也很難回到初時,九叔所考慮的自然是爲了富察家和皇上的將來,只是用錯方法罷了,鵑兒不會再怪九叔吧?”明瑞靜默片刻後纔開口道。

“嗯…,倒不至於怪九叔,當年更該死的人是那個令妃,若沒有她在那裡興風作浪的,哪裡會出這麼多是非呢?”紫鵑淡淡一笑,搖頭道。

“如今還哪來的令妃?妳不在之後所發生的事,茂倫不是也同妳說了些?魏貴人最後成了瘋子,不到一年就自殘而亡,而福家更是在被送到寧古塔不久因受不了折磨,全都病死了,福爾泰是福家唯一留下的後代,卻在西藏至今不曾回來,只是在知道這個消息時,好像曾上書給太上皇請罪,讓太上皇好生安撫了一回。”明瑞又道。

“原來如此,我還真沒去仔細問過他們後來的情況,不過…反正現在咱們都沒事就好啦。”紫鵑無所謂地笑道。

“嗯,幸好我還能再看到妳。”明瑞憐惜地親吻着紫鵑的髮際,心中無限感嘆。

嘉慶二年,剛出了正月,乾隆突然染上了風寒,好不容易病好得差不多時卻又因爲引發舊疾而病情急轉直下,皇太后侍疾於前幾天幾夜,盡心的程度不亞於當年孝賢皇后侍疾之時,可惜拖延了一個多月還是救活無力,三月中時,乾隆駕崩於樂壽堂內,太皇太后及皇太后悲慟不已,不久,年邁的太皇太后也病臥於牀。

“讓我進宮見皇太后?”紫鵑不解地看着明瑞。

“如今太皇太后已然病重,皇上擔心若皇太后又爲了照顧太皇太后也跟着病倒,十六阿哥還年幼已經失去了阿瑪,又要面臨失去額孃的話,怕是會有影響,所以希望妳進宮勸慰皇太后,讓她務必保重身子。”明瑞也是很無奈,紫鵑已經多年未曾入宮,也不曉得此去會不會橫生枝節。

“那就讓靜蓉陪我去吧,我一個人去也不一定能勸得了皇太后呢。”紫鵑思考了一下,還是去看看也好。

紫鵑以如今一品誥封夫人的名義,同靜蓉一起遞牌入宮覲見,佟佳皇后許是得了永琮的交代,隔日一早便允了請求,當日下午,紫鵑和靜蓉一塊進了宮裡。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紫鵑婆媳倆考慮下現況,便先去佟佳皇后問安。

“起吧,妳就是明瑞大人去年迎娶過門的夫人石佳氏?”佟佳皇后帶着審視眼光看了看紫鵑。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正是。”紫鵑恭謹地回道。

佟佳皇后默不作聲地看着紫鵑,她雖然處於後宅之內,但也耳聞過些舊事,更明白皇上對多年前驟逝的那一位掛念極深,因爲對於能夠讓愛妻甚深且多年未有其他妾室的誠嘉毅勇公改變心意,慎重迎娶過門的夫人也極爲好奇。

可惜之前這位夫人一直沒有入宮覲見,每次的朝拜也都早幾日就遞上請罪帖而未曾來到,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不免想着多看幾眼,但思及紫鵑今日是特地來見皇太后的,又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感到怪異。

“太后娘娘這幾日益發憔悴,本宮聽皇上說,妳或許能勸說太后娘娘幾句,才央請妳進宮一趟的。”佟佳皇后緩緩地開了口。

“奴婢夫君的亡妻過往與太后娘娘交情頗深,奴婢這兩年也常聽夫君提起公主生前的事,也許皇上是想奴婢能因着這層關係同太后娘娘說得上幾句話的緣故,奴婢其實也沒多少把握能勸得了太后娘娘。”紫鵑低下頭回道。

“大概是皇上擔憂過甚纔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也罷,妳就過去太后娘娘那裡瞧瞧也好。”佟佳皇后聽着紫鵑的話也找不出疑點,只好嘆氣地道。

紫鵑應聲後又同靜蓉退出宮外,才悄悄地鬆口氣,剛剛她還真擔心這位佟佳皇后會不會聯想到什麼呢。

“額娘,您沒事吧?要不咱們走慢點過去?”靜蓉在一旁扶着紫鵑,擔憂地問道。

“不用了,還是早點過去吧,要是晚了時辰可不好出宮的。”紫鵑搖搖頭回道。

兩個人隨着領路的宮女來到慈寧宮,想來皇太后還在這裡侍候太皇太后,在宮外候着宮女入宮傳報後纔再度踏入殿內,想不到連蘭馨和晴兒也在這裡陪着兩位老人家。

“奴婢見過太后娘娘,見過和馨公主、和宓公主。”紫鵑淡定地向三人一一請安。

“快些起來,妳…妳怎麼進宮來了?”皇太后激動地道。

“皇上擔心太后娘娘您悲傷過度,又要掛心太皇太后的病情,累壞了自己的身子,只得讓奴婢進宮一趟,勸勸太后娘娘保重身子。”紫鵑微微地牽起嘴角,解釋道。

“怎…怎麼長得跟韻姐姐那麼像呢?”蘭馨站在一旁有些納悶地道。

“可是韻姐姐早就不在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的人?難怪明瑞姐夫要把人娶過門了。”晴兒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

“容嬤嬤,快給夫人看座,妳怎麼總能這麼折騰自己呢?皇上也是的,是故意叫妳進宮來讓哀家心疼的吧?”皇太后好不容易恢復了情緒,看到紫鵑挺着肚子,便連忙吩咐道。

“皇上哪會呢?只是奴婢也擔心太后娘娘,所以才進宮來看看您的,不曉得太皇太后這幾日可有好些了?”紫鵑說道。

“太醫說皇額娘年歲已大,又因爲皇上驟逝,情緒上受了極大刺激,如今恐怕也是…。”皇太后說着便眼眶一紅,禁不住地落淚。

“太后娘娘且寬心,太皇太后也算是高壽之人了,老人家有些病痛總是難免的,倒是您自己若又有個什麼不是,太皇太后豈不是不能安心?”紫鵑緩和地勸道。

“哀家明白,但是皇額娘對哀家這幾十年來是怎麼樣的寬容,若是她也這麼

跟着皇上去,那哀家又怎麼能不痛心疾首?”皇太后掩着口,低聲哽咽道。

蘭馨和晴兒看到皇太后又傷心落淚,也顧不得疑心眼前人的身份,一人一邊地安慰皇太后。

紫鵑又勸了幾句卻仍不敢輕言辭別,還是皇太后眼看着天色不早,才催着紫鵑出宮回家。

明瑞在家裡坐立不安地等着紫鵑回來,聽到小廝喊着夫人回府時,就匆忙地跑到門口來,看到紫鵑安然無恙的神色才安心下來。

“太后娘娘可還好?”明瑞扶着紫鵑緩步走回院子,順口問道。

“看上去臉色並不是很好,我只是盡力而爲罷了,不過想來再幾天應該就會沒事,倒是在皇后那裡時,我心裡緊張得很,擔心她會不會看出什麼不對勁來。”紫鵑低聲地回道。

“皇后娘娘是個聰明人,就算真看出什麼,也不敢多有爲難纔是。”明瑞輕聲安慰道。

“我想也是,但是你要知道有時女人嫉妒起來的時候,也是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的,不過看皇后不像是個會鑽牛角尖的人,不然的話,等過兩年,皇上後宮總還是得進新人的,她豈不是要手足無措了。”紫鵑想了想也覺得沒錯,做爲皇上的妻子,必須得學會容忍,不然那日子可是過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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