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極反笑:“什麼叫‘他怎麼會這麼對你’,那你覺得他應該怎麼對你才正常,一個莫名其妙打電話給他的陌生人,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他沒有對你一見鍾情統統都不正常。我是和他提過你,我只是告訴他你偷看了我的電話,有可能已經知道他的號碼,提醒他如果接到你的電話不要覺得奇怪,電話號碼也不是我給你的。我這麼說有什麼不對,難道要他誤會我隨便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了別人?!”
孫柔藍皺着眉頭對時雯菲說:“你之前還對我說嚴朵故意在你喜歡的男生面前詆譭你,這就是你說的詆譭?”
時雯菲喘着粗氣,半晌說不出話來,突然間她指着孫柔藍和沈琉說道:“我知道了,原來你們三個是一夥的,合起夥欺負我,我……我……我要換宿舍!!”
說完她就怒氣衝衝地跑了出去,腳步聲一直傳到樓下。
嚴朵表情深沉地沉默了片刻,然後坐回電腦前。
和一個神經病說道理是根本說不通的。
沈琉小聲地安慰了嚴朵幾句,孫柔藍吶吶地向嚴朵道了歉,表示前幾天之所以對嚴朵那麼冷淡是因爲受到時雯菲的誤導,嚴朵統統報以“沒事”兩個字。
“那你現在怎麼辦?”孫柔藍說道,“要不我們上網幫你解釋一下?”
嚴朵微微點頭:“那麻煩你們了。”
不過她也知道,就算孫柔藍和沈琉幫忙解釋,也只能證明時雯菲偷看了自己的手機,而手機裡的內容還是解釋不清。
她先讓湯圓幫忙在論壇裡發大量的水貼和其他八卦事件轉移大家注意力,然後開始思索對策。
其實想要證明論壇上的那些照片有問題,有一個簡單的方法,那就是把自己手機上那兩次和於睿聊天的短信都截圖發到論壇上,起碼可以證明論壇上的那些照片被人刻意的斷章取義並且在短信順序上做了手腳。
但是這樣一來。又會出現兩個問題。
第一,反而會提高這件事的熱度。而且那些唯恐天下不亂,喜歡無事生非的人根本不會在意她是否被冤枉了。他們關注的重點只有嚴朵到底有沒有養備胎?到底是不是一個心機女?
對這些人來說嚴朵是一個滿懷心機的女生更好,如果不是,他們反而會覺得很無趣,說不定變着法子也要把她說成一個內心陰暗的人。所以用這種方法來解釋,一個不小心就會讓自己陷得更深。
第二,這些短信並不是她一個人發的,涉及到她和於睿兩個人,她並沒有權利把其他人也給拖下水,也不準備把他給拖下水,所以這個方法不太合適。
說來也巧,這幾天於睿剛好請假回家了,不在學校,所以如果能在他回來之前把這件事情解決掉那就最好了。
短信截圖不能發到論壇上,嚴朵只能像以往對待客戶的委託那樣,按部就班地處理這件事。
當天,嚴朵耐着性子像往常一樣在網絡上一直忙碌到晚上熄燈。
沈琉和孫柔藍見她一直在電腦前忙個不停,也不敢出聲打擾她,只能默默地以室友的名義在論壇上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雖然她們解釋並沒有對嚴朵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但起碼也歪打正着地爲論壇裡引入一個新的話題,那就是關於時雯菲這個人物,絕對是一個不能得罪的、核彈級別的存在!
思考模式奇葩不說,還偷手機、偷拍短信,又偷偷發到網上,比之“養備胎”的嚴朵,時雯菲這樣的人似乎更加可怕。
嚴朵靈機一動,乾脆把時雯菲偷看她手機的事給炒了起來,一時間時雯菲這個名字在學校論壇裡火了,連新上任的阿富汗首任臨時政府主席卡爾扎伊的名字都被她遠遠踩在腳底。
有了時雯菲的“分擔”,很多人的注意力被轉移,嚴朵的壓力頓時減輕了一半。
第二天是週六,也是每週學校論壇服務器壓力最大的兩天之一。
因爲瀏覽量的增加將兩個大一女生之間的“戰爭”推至一個新的高度,各種猜測詆譭層出不窮。
好在學校論壇管理嚴格,過分低俗的發言會被屏蔽或刪除,所以大家的評論相對公衆論壇還是比較文明的。
當然,也只是相對而言。
“板凳瓜子都準備好了,坐等看戲。”
“女人啊……內心太可怕了,就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就把室友給賣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我的室友人都還不錯,不過我一會還是把手機設個密碼吧,防火防盜放偷拍。”
“(轉帖)怎樣養好一個備胎。”
“這世道,小小年紀就把男人都當傻瓜一樣玩弄,再過幾年還了得!”
“這你就不懂了吧,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養備胎的根本原因是從小缺鈣、長大缺愛!”
“樓上,你的心理學知識是北門賣骨頭湯的老闆教的吧!”
“說實話,碰上這麼個室友這女生也挺黴的。”
“樓上你實在太單純了,要我說這兩人沒有一個無辜,根本就是在狗咬狗,女人之間的鬥爭真可怕。”
“樓上的你好像也是女生吧……”
“我CAO,勞資是大老爺們,只是忘記改性別了!”
嚴朵一大早就坐在電腦前指揮湯圓幫忙註冊賬號發帖回帖,她發的帖子大多都是水貼或看似中立,實則帶有暗示意味的洗白貼。
“這幾條短信沒頭沒尾的,看着怪怪的。”
“爲什麼只有我覺得這些對白看着像朋友之間開玩笑呢?”
“樓上,其實不止你一個人,我也有這種感覺……”
“和這種定時炸彈一樣的人住在一起太可怕了。”
“幸好勞資是窮人,沒錢買手機哈哈哈哈……”
“六招教你如何防手機泄密。”
……
發完各種水貼和洗白貼後,嚴朵又回頭翻看了一遍,覺得還算滿意。
類似的委託她也接過不止一次,開水軍引導輿論,引入新話題稀釋熱度,打打擦邊球……這些事都是她做慣了的,每次她也都能處理的很好。
但是以前處理的那些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事情的主角一旦換成了自己,她就忍不住總想着把事情處理得更快一些,就像是以前那些催促自己快點解決問題的客戶那樣。
所以一個不小心,她今天居然連續在電腦前坐了十個小時,連午飯都是沈琉和孫柔藍幫她帶回來的。
每每看見論壇上出現一次自己的名字和心機深沉、養備胎這些詞聯繫在一起,嚴朵就一陣陣的煩躁,熟悉的步調也很容易被打亂,不過總體來說還算有條不紊。
第三天,時雯菲換宿舍的申請終於有了回覆。
華光宿舍管理極其嚴格,想要換宿舍其實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一開始大家都以爲時雯菲換宿舍的申請根本不可能通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嚴朵和她的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所以連學校都認爲這兩個人不適合住在一間宿舍了,當時雯菲冷着臉與嚴朵等三人在同一個屋檐下里僵持了三天後,居然真的等來了換房間的通知。
中午放學她就一聲不吭地開始把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的往新宿舍搬,晚上熄燈之前,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完了,丟下一地狼藉消失在她們三個人面前。
三個女生對視了一眼,無奈地開始打掃衛生,就連嚴朵連續在電腦前做了兩天坐得腰痠背痛,也不想繼續盯着論壇了,把後續的工作交給湯圓,自己也一起去幫忙收拾宿舍。
其實時雯菲發的那篇帶有明顯人身攻擊意味的回帖當天被論壇管理員刪除了,但是話題度並沒有因此而立刻冷卻下來。
嚴朵知道這是正常現象,任何一個熱門的話題,都有一個冷卻的過程。
哪怕當時再火爆,也遲早有一天會因爲時間的推移而被人遺忘,當然這個過程並不是一天兩天的就能結束的。
不過湯圓的工作效率不是純人工操作能相提並論的,到了當天晚上,嚴朵就看到自己忙碌了數日的效果,話題的熱度明顯冷卻了不少,與嚴朵相關的帖子,在論壇的前幾頁幾乎已經看不到和她有關的帖子了。
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數日的陰霾彷彿和離開的宿舍的時雯菲,還有那些被掃出去垃圾一樣,一掃而空。
……
雖然事情處理得並不很盡如人意,不過能在三天之內解決到這種程度,也算是神速了。
而且學校裡不少人都是不看學校論壇的,所以這件事還沒有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就被壓下來了,現在知道的人其實不算多。
就連嚴朵班裡的同學也只有寥寥數人知道這件事,而且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相信網絡上的流言,所以這件事對她的影響根本不大。
也有一些後知後覺的人,比如說王驍和秦南星等四個人,數日之後王驍突然給嚴朵打了個電話,叫囂着“師妹!有人整你怎麼不叫我!我去幫你教訓他們!”
沒有“他們”,只有一個女生而已,而且腦筋還有點不太正常……
嚴朵哭笑不得地向王驍解釋了一番,對方這才恍然大悟:“哦,哦,原來你已經搞定了,哈……哈哈……”
過了兩天,於睿從M市回到學校,聽說了這件事,立刻冷着臉把他手機裡的短信全部截圖,然後發到論壇上,然後寫了一段很長的文字,其中最吸睛的就是最後一段。
“我說系花是完全不符合實際的謊話,意思是她在我眼裡是校花,唯一的!從始至終她都是拒絕我的,我連當備胎都不夠格,如果你們誰有辦法讓我當上她的備胎,那我感激不盡,一個學期的飯錢我都包了!我就是喜歡她怎麼了,有意見來找我!”
如此霸氣直白的告白,居然讓於睿一夜之間圈了不少粉,無數女生叫囂着:她不要你沒關係,投向我的懷抱吧。
更有甚者乾脆在論壇刷屏:在一起。
尤其是他所有的截圖中有這樣一條短信:這可不像是你,我眼中的你應該更加痛快地拒絕我,然後告訴我‘你喜歡是你的事,我不接受是我的事,兩者之間並無衝突,所以我沒必要拒絕’。
簡直就是蘇炸天,多少女生表示心都要化了。
就連嚴朵去在班裡都被人抱怨:“這麼好的男生你都看不上,你還想怎樣啊。”
嚴朵無奈在電話中對於睿說道:“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的。”
結果卻聽見對方無奈的苦笑:“我知道,你一向都太能幹,我永遠都幫不上你的忙。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所有的麻煩事你都能不聲不響就搞定了,我真的很懷疑你這輩子有沒有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
嚴朵沉默了,這真的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其實她很懶,如果可以的話她寧可一輩子都有人可以依靠、可以指望,大事小事都幫她搞定,她只要一輩子混吃等死就好。
“考慮一下我們倆的事吧。”於睿又說道,“我都在全校面前說到這份上了,再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也不現實,就當給我一個迴應,好好考慮一下吧。”
“好,我考慮一下……”
掛斷電話,嚴朵真的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
不知道爲什麼,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人生似乎正朝着某個方向堅定地邁進,無論她如何迴避、如何掙扎,命運的洪流似乎依然勢不可擋,把自己引導到現在的局面,似乎自己如果拒絕,就是在與天在對抗,前路必定會是千難萬險。
她是個很懶很懶的人,從來沒有“我命由我不由天”、“誰擋在我的前面,殺無赦,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之類的雄心壯志。
前路一片如果荊棘,她才懶得去砍,繞過去就好。
而且,某人不是也說她未來的人生還是很幸福的,所以她似乎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可是……
她呆呆地望着被夕陽染紅的天空。
感覺好遺憾啊……
……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嚴朵自己在內都完全沒有預料到,這件事並沒有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