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B市回到M市,因爲考慮到大家都比較累,週六那天的補課被取消了。
附中這一點就是好,很少佔用休息日舉辦各種活動。
但是一回來就面臨期末考試這件事還是讓大家壓力山大。
期末考試前夕,高溫再度降臨M市,今年的高溫來的沒有去年那麼急那麼猛,所以大家都猜測,今年的暑假想和去年一樣舒舒服服在家吹空調是不太可能了。
不過學校還是避開了一年中溫度最高的那幾天,算起來今年暑假也足足有大半個月的假期。
然而對於想考華光的嚴朵,放假並不是休息的理由,從放假第一天開始,她就窩在家裡瘋狂做題。
不過她也沒想到,自己一旦認真起來做題的速度快得驚人,放假才一個禮拜,居然就把身邊所有的試卷習題冊全部解決了。
沒有習題做的日子是空虛的,是迷茫的,於是她約郝雲舒和梅倚夢去書店買複習資料,結果郝雲舒死活不肯出門曬太陽,梅倚夢的媽媽壓根不許梅倚夢大熱天出門,無奈嚴朵只好一個人去了。
去書店的路上輕裝上陣,只背了個隨身的小包,從書店離開的時候卻是滿載而歸,光塑料袋都拎了兩袋,估算一下剩下的兩個禮拜應該不會感受到空虛寂寞冷了。
回去的路上經過之前失火的餐廳,嚴朵意外的發現這棟樓已經重新粉刷裝修,但是卻從餐廳變成了一棟辦公樓,樓上明晃晃掛着“新航大廈”四個字。
新航?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
對了,這不就是謝忱的公司在工商部門的註冊名稱嗎?早就聽說他的公司要新建辦公樓,沒想到這麼快就裝修完畢投入使用了。
嚴朵下意識地摸摸隨身的小包,裡面還裝着從B市帶回來的一支書籤,本來是準備明天帶去送給嚴海陽的,既然經過這裡不如先給謝忱好了,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方便。
她找個了陰涼的地方,拿出手機發了個短信給謝忱,問道:“你在工作嗎?現在忙嗎?”
這一次她等了很久來等來回復——
謝忱:稍等,有點忙。
嚴朵心道,果然如此,工作時間哪有那麼多閒功夫聊天。正想着不如回家算了,她又收到了第二條短信。
謝忱:正在捱罵。
捱罵?嚴朵一時半會都沒反應過來,半晌纔回復過去:不是吧,誰敢罵你啊?
謝忱:我姑媽。
謝忱的姑媽,難不成是……
嚴朵:是羅小燕的母親?
謝忱:嗯。
不會吧!嚴朵迅速地在手機按鍵上按動:她爲什麼罵你,該不會是爲了上次的事吧,實在不好意思,我讓你爲難了。
謝忱:和你沒關係,她想罵我不是一天兩天了。
當初謝忱在媒體面前公然保持中立,一句話都沒有幫羅小燕解釋,這件事嚴朵當然知道,她猜測謝姑媽之所以“想罵他不是一天兩天”八成就是爲了這件事,但是不管怎麼說謝忱最終還是幫他們家搞定了官司不是嗎?不感謝他也就算了,居然還跑到工作場所來找麻煩……對了,工作場所!
嚴朵急忙問道:你在辦公室?那不是全公司的人都聽見了,你姑媽也太不給你面子了吧。
謝忱:沒關係,我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
嚴朵:不對啊……你在捱罵你還能發短信?
謝忱:她罵她的,我發我的。
嚴朵大囧……不用說,她絕對是白操心了,人家壓根就沒把這當回事。
既然謝忱在忙着(捱罵),那禮物肯定是送不出去了,那她還待在這幹嘛,不如趁早回家吧,七月的天,都快熱成人幹了。
誰知她轉身轉得有點急,新買的這雙足有七公分高的高跟鞋穿着剛好不太不習慣,一個不留神右腳突然狠狠地崴了一下,頓時痛得她齜牙咧嘴,冷汗直冒。
右腳不能受力,左腳下又踩着七公分的鞋跟,嚴朵瞬間失去平衡,只能靠在路邊的樹上一時間不能動彈。
她試着活動了一下右腳,立刻從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痛,崴腳能崴成這樣她也是倒黴到家了,不過這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怎麼回家啊——
在樹上靠了一會,她開始琢磨着要不要到旁邊雜貨店問老闆借個凳子坐一會然後再打電話找人來接她,但是這個點父母都在工作,實在不行就打電話嚴海陽吧,反正現在是暑假期間,嚴海陽每天都很閒。
還沒做出決定,偏偏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無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微微一怔,疑惑地按下接聽鍵。
“你怎麼了?”謝忱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只不過隔着電話聽起來有點沙啞,好像刻意壓低了嗓音的感覺。
“我?我沒怎麼啊?”嚴朵奇怪的問道,怎麼一開口就是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自己所站的角度,從辦公樓的方向應該是看不見的纔對啊。
“是嗎?”謝忱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以前回短信的速度都很快,結束的時候都會說再見,我等了半天你都沒有回覆,我還以爲出了什麼事。”
就爲了這點事居然還打個電話過來?
嚴朵有點困惑,吶吶說道:“是突然有點事,不過……嘶——”一不小心右腳用了一下力,就像是拉住神經一樣,一路痛到腰。
“怎麼了?”謝忱問道。
“沒事,腳崴了一下。”嚴朵咬着牙關說道。
“嗯?你在哪?對了,你剛纔找我有什麼事?”謝忱突然問道。
“在……在你辦公樓……樓下。”嚴朵磕磕絆絆地說道。
“你等着。”謝忱突然掛斷了電話。
嚴朵聽着手機內傳來的嘟嘟聲愣了幾秒。
三分鐘後謝忱果然出現在樓下,他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後徑直朝嚴朵的方向走來。
“怎麼搞成這樣?”見她單腳靠在樹上,一副慘兮兮的模樣,謝忱無奈道,下意識地伸手想扶。
嚴朵很不習慣這樣的接觸,彷彿受到驚嚇一樣往後一縮,避開他的手。
謝忱只好把手放下,突然間又蹲了下來,伸手握住她的腳腕。
這一回嚴朵更是受驚不輕,她壓根也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這麼做,右腳下意識地往後躲,結果沒躲開,被抓了個正着。
“別動。”謝忱低着頭說道。
嚴朵頓時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也不敢動了。
右腳腳腕處彷彿觸了電了一樣,一種灼熱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疼痛什麼的頃刻間被拋到腦後,嚴朵只覺得力量一點一滴地從身體裡消失,尤其是另外一隻腳一點力氣都沒有,快要站不住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謝忱放開她的腳腕,她才感覺力氣一點一點地回來了,即便如此她依然感覺心跳依然比平常快了一倍不止。
生怕頭一次被並非自己老爸的男性這樣碰觸,那一瞬間簡直緊張到不行,她很懷疑如果他再遲一點鬆手或許她會因爲心跳過速而死。
“你走兩步試試。”謝忱站起來說道。
嚴朵勉強控制住自己的心跳,然後不解地照他的話去做,然後……奇蹟發生了。
“咦?怎麼不疼了?”她來回走了幾步,又用力踩了踩,真的一點都不疼了,“你剛纔做了什麼?”她吃驚地問道。
謝忱含笑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嚴朵想,難道……
“你有治癒系的技能?”
謝忱點了點頭。
“難怪……難怪……”嚴朵彷彿突然間明白了什麼,喃喃自語道,“我爺爺犯心臟病那個時候突然開始好轉,那時你假裝去查看情況,其實是去使用技能?”
謝忱說:“我當時只能讓你爺爺緩解一下症狀,否則剛犯心臟病的人突然間就安然無恙了,就有點說不通了。”
“還有江江他們母子兩個,難道也是你……”嚴朵問道。
謝忱說道:“熊女士是我背出來的,出來之前我就已經給她治療過了,但是小江被你直接送進急救車裡,我沒機會接觸他,直到他從重症監護室離開我才能幫他治療。”
原來如此,她明明記得當時熊女士的情況比江江嚴重得多,結果熊女士反而先一步出院,而江江在重症監護室的時候醫生明明說他的情況不容樂觀,轉到普通病房後反而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恢復了。
當時她還覺得很奇怪,鬧了半天都是眼前這個人在“搗鬼”。
“早說啊……害我那時候擔心的要死。”長期以來一直想不通的問題,突然間有了答案,嚴朵覺得心裡好像有個疙瘩被解開了,既鬆了一口氣,又有點鬱悶。
這種事叫人怎麼早說……謝忱也是哭笑不得。
“那個……你姑媽還在上面嗎?你丟下她一個人跑出來會不會不太好?”嚴朵用大拇指指了指辦公樓的方向。
“還在。”謝忱說道,“所以沒辦法招待你上去坐坐了。”
“不用不用。”嚴朵慌慌張張地說道,“我也得走了,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
謝忱看了看天,現在才四點多鐘,夏至剛過一個多月,正是一年中白天最長的時期,距離天黑至少還有三四個小時……
他笑了笑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那你慢走。”
嚴朵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到家了,只覺得一路上渾渾噩噩的,走起路來右腳彷彿踩在雲裡面,渾不着力,直到站在自家門口了纔想起最後書籤還是忘記送出去了。
她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不就是被人碰了一下腳腕嗎,自己又不是古代反穿越回來的,緊張個P啊,真沒出息。
懊惱之餘嚴朵整整一夜都沒有睡好,快天亮的時候好像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正在玩遊戲刷怪刷得熱火朝天,突然間一個不小心踩進沼澤裡,無論如何奮力掙扎都逃不出去,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沼澤裡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纏住自己的腳踝把她一個勁地往下拉。
夢裡的自己似乎也是個沒有幹勁的,居然掙扎了兩下就放棄了,任由自己被拉進沼澤。
真是奇哉怪也,第二天嚴朵頂着黑眼圈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十分鬱悶,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昨天也沒發生什麼可怕的事,這個夢的風格怎麼就那麼詭異呢?
……
開學後就是高三了,按照附中的慣例會選出一部分高三學生來負責高一新生報道那天的引導工作。
這方面學校已經很有經驗的,非個子高的學生不選,所以一米六五的嚴朵十分榮幸地入選了,不過她只需要站在引導臺前回答新手和家長的問題就可以了,幫新手找教室之類的工作統統交給男生。
忙碌了大半天,嚴朵也不記得自己回答過多少次“我的教室在哪啊”、“某某老師在那個辦公室啊”之類的問題,口水都說幹了,學校裡總算是又恢復了平靜。
離開的時候她還聽見別的班調來的新生引導員在抱怨“居然還有人問我學費是不是交我這?繳費不是早就結束了嗎!”
還有人說:“你這算什麼啊,還有個不知道是爺爺還是外公的,居然說我家孩子在家給慣壞了,什麼都不會,麻煩你們多照顧他,我怎麼照顧啊!他是高一,我是高三,就算我樂意照顧也沒那麼長的手啊,何況我不樂意……”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升到三年級就被學校徹底隔絕在“人類世界”以外,運動會不許參加,校園活動沒他們的份,連放假時間都和高一高二不同步,每天除了複習考試就是考試複習。
當然,晚自習還是照舊。
曾老師貢獻的電磁爐早就陣亡了,雖然全班同學的強烈要求用班費買一個,但是最後楊老師還是沒同意,畢竟班裡還有一半同學用不上電磁爐,用班費買的話對同樣交了班費的他們來說不公平。
不過那個舊電磁爐卻被楊老師帶走了,過了幾天又帶了回來,大家驚奇地發現居然已經修好了。
“再用壞我可就真沒轍了。”楊老師說。
大家都知道壞過一次的電器哪怕修好了也很容易再壞,畢竟裡面的元件都已經老化了,所以最近大家使用起來都格外小心翼翼,能少用一秒絕不多用一秒,外班的同學想來借用也被大家集體找藉口給推了,這一回關係再好也沒用了,不給用就是不給用。
這祖宗還不知道能再堅持幾天呢,自己都不夠用怎麼可能還借給別人。
人們對失去一次的東西果然就會格外珍惜。
這一天,又到了晚自習的休息時間,嚴朵正在整理下節課要和大家一起討論的內容。
突然間於睿走到她跟前問道:“你出來一下,我有事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