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巫曾經提到,她在訓練那隻鳥的時候,用的是腐屍研磨成的粉末,將粉末蹭在人的身上,那隻鳥一放出籠子,自然就會追尋着腐屍的氣味尋找過去。”盧淨初道,“如果真的是賢妃娘娘做的,那麼粉末必定是在臣女來到明心宮之後,才被蹭到身上的。”
“可是,這明心宮這麼大,今天來的人又這麼多,怎麼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只讓粉末停留在臣女的身上,而不至於一個不小心弄錯了人呢。剛纔臣女想了一想,最有可能的就是臣女坐過的地方。”
“先前我們在這休息時,誰坐了哪一張座椅,全都是賢妃娘娘的宮婢送來的,所以,倘若皇上能夠有法子找到那張椅子,看上面是不是被人爲動過手腳,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麼?倘若所以的椅子上面都乾乾淨淨,那也就能夠證明賢妃娘娘的清白了。”
聽完這話,賢妃先前還懸着的心一下子便落了地,盧淨初說的法子的確不錯,她的確是一早便命令蘇貴人將撒有腐屍粉末的椅子,想辦法讓宮婢給了盧淨初。腐屍粉末的味道並不重,除了長久以此爲食的烏鴉,誰都不可能察覺得到。
而且,爲了以防萬一,在將椅子搬下去的時候,她也早就讓蘇貴人把原本那張椅子請掃了個乾乾淨淨,全部都以香料薰過,現在就算是讓喜食腐肉的烏鴉去找,也未必能夠找得到。
因此,賢妃便二話不說應了下來,“臣妾也覺得這法子十分可行,請皇上現在就下令,將明心宮的椅子一把一把地搜查過去,也好還臣妾一個清白!”
明心宮的椅子,很快便被全部堆到一起,擺了個滿滿當當。聞訊趕來的太醫看着這些排排擺放在一起的椅子,禁不住面面相覷。
做太醫的給人看病是常事,給椅子看病,還是要從椅子上找出有沒有腐屍粉末這樣的蛛絲馬跡,對於他們來說還是破天荒頭一回。雖說是誰也沒有做過,可皇上已經下了令,就算是趕鴨子上架,也得硬着頭皮去做。
幾個太醫圍在一起,將椅子一張一張地查探過去,連縫隙處都不例外,也用了銀針一點一點地將裡面的粉末跳出來,細細辨認裡面的東西。
看着太醫仔細地查找,賢妃眼底盡是一片悠然。
然而,就在太醫查探到中間一把椅子時,用銀針從縫隙中挑出一點粉末細細辨認的孫太醫,臉色忽然變了一變,像是不敢自己貿然肯定,又小心將銀針遞給身旁的人,交頭接耳幾句,隨即面色驚愕,“啓稟皇上,這張椅子確有蹊蹺!”
賢妃眼角微微一挑,心頭又是微微一提。她輕輕斜睨一眼蘇貴人,卻發現蘇貴人也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
“臣從這張椅子的縫隙裡,挑出了不少漏進去的粉末,乍一看和灰塵無異,可只要稍加分辨,就能嗅的出上面殘存的腐臭氣息。”孫太醫緊皺着眉,像是有些受不了這種噁心的味道。
“這上面雖然明顯有被香料薰染過的氣味,不過,這一定就是腐
屍的臭氣,香料是遮掩不了的。”孫太醫繼續說道,“臣姑且猜測,先前有烏鴉攻擊賢妃娘娘,大概也是因爲賢妃娘娘的身上不小心沾到了這種粉末,纔會受到了烏鴉的攻擊、”
賢妃的臉登時便白了,她下意識地看向蘇貴人,她不是已經讓她清楚乾淨了嗎!?原本讓她做的,也只是在椅子上撒了極少粉末,現在又怎麼會被太醫從縫隙裡面找出瞭如此多!?
“賢妃娘娘,竟然真的是你!?”盧淨初驚駭地看向賢妃,眼底卻劃過一抹冷笑。
賢妃當然不會知道她的身邊有着赤炎相護,腐屍的氣味早在進來明心宮的時候,赤炎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察覺到火焰胎記發燙的盧淨初,期間便藉口衣裳有些不適,單獨去到了僻靜的偏殿,在那時,她便已經吩咐赤炎在暗中見機行事。
賢妃的人的確早就把原本那張椅子給打掃了個乾乾淨淨,他們自以爲平安無事了,卻誰也不曾料到暗中還有赤炎的存在。至於神鳥爲什麼會突然半路轉向了明心宮,自然也是因爲赤炎的緣故。
皇上的表情頓時陰沉得可怕,他盯着賢妃,似乎無法相信這就是陪伴了他多年,深得他信任的女人。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皇上的目光最先是一片失落,隨即那失落便與憤怒交織在了一起,最終,他的眼底就只剩下了濃濃的厭惡!
“像你這樣的女子,如何配留在朕的身邊,如何配得上賢之一字封號!”
賢妃只覺得身上越發寒涼,她在皇上身邊待了多年,早就對皇上的一舉一動揣摩了個清清楚楚,皇上現在無疑是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倘若她不能有法子在這時候爲自己洗脫罪名,依照皇上現在暴怒的程度看來,就算尚且會念及往日情分,不至於將她賜死,她下半生只怕也永遠不要妄想離開冷宮了!
賢妃長長的指甲刺進了掌心,現在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麼錯,她必須要讓皇上回心轉意,相信自己!
賢妃的目光混亂且匆忙地劃過四周,冷汗從她的掌心一點點滲出,她不能就這樣認命,她的皇兒,還需要她的扶持,她還沒有幫她的皇兒登上皇位,她怎麼能怎麼輕易就……!?
就在這一瞬間,她那毒蛇尋找獵物一般的目光,停在了蘇貴人的臉上。賢妃心思一動,立即便有了主意——
“蘇貴人——你爲什麼要害本宮!?”賢妃一把死死攥住了蘇貴人正攙扶着自己的手,一眨眼睛,涕淚俱下,“從你進宮,本宮便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從未要求你報答過本宮任何,可你爲什麼要陷害本宮!?”
“賢妃娘娘!?”蘇貴人的手像是被針紮了似的,下意識的想要抽回躲避,卻被賢妃的一雙手死死地抓住不放,蘇貴人愣怔了一瞬間,立即便明白了過來,一張臉煞白成了一片紙張!
“娘娘……臣妾沒有,臣妾沒有啊……”蘇貴人竭力掙
脫着賢妃的手,一雙眼睛裡瞬間溢滿了眼淚,“娘娘,求您放了臣妾……放了臣妾吧!”
蘇貴人向來軟弱,當下雖然已經明白過來,賢妃是要抓她當替罪羊,卻也還是隻會苦苦哀求,不敢在皇上面前一股腦地把賢妃的所作所爲說出。
“本宮從未做過這些事情,在本宮身邊,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要陷害本宮的人,不是你又會是誰!?”賢妃的哭訴聲聲不絕,“本宮到底有什麼地方虧欠了你!?就連你的十二皇子,本宮也都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可你——”
賢妃一提到十二皇子,蘇貴人的面色頓時重重一沉,眼底即刻之間便佈滿了一層說不出的畏懼絕望。她的身子顫抖了起來,卻是連苦苦哀求都不敢再繼續了。
蘇貴人只是膽小怯懦,腦筋卻不比誰差,她心裡清楚的很,就算這次賢妃倒了,可侯爺府卻還沒有倒,八皇子還沒有倒。即便是皇上這次對賢妃動了殺心,她想要在臨死之前傳出一句話也不難。
倘若賢妃就是不甘心,把這怨氣一股腦傾斜到了他們母子的頭上,她不怕死,可她捨不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感受這個世界,從此就要活在膽戰心驚之中!
一想到她的兒子可能會遭遇到怎樣可怕的報復,蘇貴人便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在瞬間包圍住了她!
“蘇貴人!你想想本宮對你們母子的好,你當真就忍心這樣栽贓本宮麼!?”賢妃悽婉道,“皇上,難道您真的就不相信臣妾嗎?倘若這是臣妾做的,臣妾又怎麼會把腐屍粉末弄到了自己身上!?”
“臣妾大可以吩咐自己的心腹去做,即便是不小心沾染到了,也絕不可能會在臣妾的身上啊!”賢妃的指甲幾乎都抓破了蘇貴人的手腕,“只有你,只有你今天和本宮靠的最近,不是你栽贓陷害本宮會是誰!?會是誰!?”
盧淨初眉心微微一緊,這倒是赤炎失策了,用來揭穿賢妃的舉動,現在卻恰恰成爲了她脫罪的說辭。
蘇貴人的身子早已經抖成了一團,就連嘴脣都變成了煞白的顏色,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等她的意思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保護孩子的母性本能已經讓她跪在了地上——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只這兩句,從蘇貴人的口中說出,就已經足夠。
情勢就在這兩句饒命之中逆轉,皇上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蘇貴人,“你——!?”
“是臣妾!”蘇貴人含着淚,已經將全部都豁了出去,“是臣妾嫉妒賢妃娘娘深受皇上寵愛,終日霸着皇上的聖寵,口口聲聲說她把臣妾當做姐妹,卻從來都沒有在皇上的面前真正提攜過臣妾!”
“臣妾恨她,早就把她恨到了骨子裡!之前侯爺府二少爺的事情,臣妾也聽說了,就想利用這個機會,好栽贓到她的頭上!是臣妾找到了神巫,從她那裡買到了可以讓太后娘娘過敏的花粉,也是臣妾早早佈置好了這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