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後山傳來了幾聲狼嚎,小白蛇就叫她們趕快回家,自己留下來,準備抵擋追來的野獸。
母女四人就匆匆的沿着歸路回家去了。
剛走不遠,母女忽然聽見小白蛇喊道:“老媽媽,別忘了送個姑娘給我當媳婦呀!”
七天後,蛇郎請蜜蜂來說媒,去問問那個姑娘願意給他做妻子,他就迎娶那個姑娘成親。
蜜蜂來到老媽媽家裡,給她說明了來意。
老媽媽說:“我去問問她們吧,誰願意就叫誰去!”
老媽媽和蜜蜂來到屋裡,看見大姑娘正在擀麪。蜜蜂說:“山秀姑娘,蛇郎叫我來問你,願不願意給他當妻子?”
山秀聽了搖搖頭,說:“我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怎能夠做蛇的妻子,你去告訴他,我不願意。”
她越說越覺得有氣,說完一擀杖把蜜蜂打到案底下去了。
老媽媽說:“山秀,你不記得媽媽當日親口的話了嗎?”
山秀說:“他救的又不是我一個人,我記他幹什麼,叫二妹當去!”
老媽媽沒有辦法,就和蜜蜂來到窯裡問二姑娘,二姑娘水秀正懶得躺在炕上睡大覺。
蜜蜂說:“水秀姑娘,蛇郎叫我來問你,願不願意當他的妻子?”
水秀打了個呵欠,忽然坐起來,擺擺手,態度更加蠻狠的說:“你回去告訴那條不知高低的小蛇,我是個水靈靈的姑娘,是個堂堂正正的女人,我怎麼能給他做妻子?你告訴他,叫他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說罷,隨手抓起掃帚把蜜蜂打得鑽進炕洞裡去了。
老媽媽說:“水秀啊,你怎麼忘記了媽媽當初親口許下的話?難道你願忘恩負義嗎?”
水秀說:“誰說我忘記了?他救得又不是我一個人。再說,嫁到他家,要自作自吃,還要伺候那條什麼也不會做的蛇,真把人臊死了,我不去,叫三丫頭當去。”
老媽媽沒有辦法,又和頭翅都受傷的蜜蜂來到房裡問三姑娘,三姑娘錦繡正在縫補衣裳。
她看見眼淚巴巴的媽媽和遍體鱗傷的蜜蜂來到自己的房裡,就急忙放下手裡的針線,又搬來凳子叫媽媽和蜜蜂坐下,然後很有禮貌地問:“媽媽,你和蜜蜂妹妹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蜜蜂說:“錦繡姑娘,蛇郎叫我來問你們姐妹,誰願意給他做妻子他就娶誰。我問你大姐,你大姐不願意;問你二姐,你二姐不當;你到底願不願意給蛇郎做妻子呢?”
老媽媽也說:“問你大姐時,你大姐叫你二姐去;問你二姐時,你二姐又叫你去。她們兩個都只顧自己,還說蛇郎救得又不是她一個人。你說你們姊妹都不願意去,蛇郎明天來問我,叫我怎麼對他說?”
錦繡聽了,低下頭半天沒言語,她心裡一直想着:“人,怎麼能給蛇做妻子呢?”一擡頭看見媽媽正眼淚巴巴地望着自己。好像說:“好女兒,你就去吧。”
她又想:“我們都不去,叫媽媽怎麼向蛇郎交代?”
當日危急的時候,她親口給人家許下的呀!再說,蛇郎也有救命之恩啊!爲了不失信人家,爲了報答蛇郎救命之恩,她寧願犧牲自己的青春年華,也不能知恩不報,忘恩負義呀,更不能叫蛇郎難爲媽。
想到這裡,她滿面淚水,擡頭望着蜂和媽。
蜜蜂說:“錦繡姑娘,你願不願意?”
媽媽說:“好女兒,爲了媽,你就去吧!”
錦繡含淚點點頭,說:“媽媽,蜂妹妹,我願意……”
出嫁那天,鹿爹爹和蜂妹妹,還有四個白蛇姑娘前來迎親。
錦繡說:“媽媽,女兒不知爲什麼,心裡有些害怕。”
媽媽說:“女兒把膽放大些”。並叫大姐去送,大姐不去;又叫二姐去送,二姐也不去。她自己親自想去送,山高路遠走不動。
臨行時,三姑娘拿着一把油菜籽,哽咽着對娘說:“媽媽啊,我一路走來一路撒。油菜花籽撒滿坡,女兒此去多寂寞,油菜開花來看我。”說罷,淚如雨水。
翻過了七七四十九條樑,淌過了七七四十九條渠,足足走了一百八十里,終於來到了蛇郎的山。
山上綠草成茵,古柏參天,野花遍地,鳥語花香。
進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山洞,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綠蔭裡露出一座莊院,紅牆綠檐,錦門玉窗,琉璃蓋頂,金磚鋪地。
好一處富麗堂皇、飄逸的仙境。
只見一個白衣少年,穿着白衣白鞋,戴着白帽,鬢邊扎着一朵大白英雄結,迎了出來。他身後又跟着四個穿着紅褂褂,扎着紅頭繩的白蛇姑娘。
白衣少年向錦秀微微一笑,自稱是蛇郎的表兄,把她領進了金碧輝煌的屋子。
屋子裡佈置的雅潔美觀,比仙人還佈置的漂亮。
四個蛇姑娘就連忙搬凳,端茶,忙得不亦樂乎。
白衣少年對錦秀說:“三姑娘,蛇郎叫你打開那隻大紅箱子,趕快把新嫁妝穿戴起來。”說着,把鑰匙交給了她。
錦秀順從地打開箱子,看見裡邊擺着金光閃閃的衣裳,有帶花的大紅綢襖,粉紅色的絲綢襯衣,彩虹一樣美麗的護裙,仙女纔有的頭巾,珍珠鑲的耳環,繡着花朵的大紅鞋……
白衣少年和蛇姑娘幫她一件一件穿戴起來,真是不多不少,不大不小,就像頭等的裁縫,專門照着她的身材做的。
錦秀穿戴好了,屋子四面的金壁,映照出她美麗苗條的身段,自己喜歡,白衣少年也高興。
當她對鏡梳妝的時候,在鏡子裡看見白衣少年動情地站在身後,她忽然覺得很害羞,心裡一陣甜蜜。
她想,要是有這麼個漂亮英俊的小夥子,做自己的丈夫該多好啊!
可是,自己的丈夫卻是條可怕的又細又矮的蛇,她覺得她的命太苦了,儘管打扮的跟仙女一樣,可總覺得像卻少了點什麼最珍貴的東西,心裡感到是那樣的空虛。
想到這裡,她心裡一陣難過,臉上又掛滿了晶瑩的淚珠。
來參加婚禮的人很多,有燕子姑娘,喜鵲姐姐,羚羊哥哥,蚯蚓弟弟,鹿爹爹,鶴奶奶,啄木鳥表嫂,兔子表弟,大媒人蜜蜂妹妹,還有蛇子蛇孫一大羣,亂嚷嚷地鑽來鑽去。
有的爬在桌腿上,有的盤到房柱上,有的躲在箱角里,有的在門檻上……新房裡鬧的很起勁。
可是奇怪,只見新娘,不見新郎。
大家叫蜜蜂去請,蜜蜂回來詭秘的說:“新郎感到自己矮小難看,害怕傷害了錦秀姑娘的體面,躲在牆洞裡不願出來。他叫他的白衣少年代替新郎,等客人走散,他才肯露面。”
衆人沒法,只得照蛇郎說的,推白衣少年代替新郎。
錦秀聽了連連叫苦,覺得蛇郎多麼體諒自己,但這種做法確實不對啊!沒辦法,她只得那樣做。
當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向客人鞠躬時,真像天生的一對兒。在敬酒時,客人們一致要求新郎和新娘對唱山歌,不唱他們都不肯喝酒。“新郎”憨厚的笑了笑,就對着新娘唱起來:“西山坬裡牡丹花,忍辱含羞出了嫁,鳳凰飛到了雞窩裡,難得三妹到蛇家。”
唱完,客人們拍手稱好,錦秀的臉孔一下子紅到了耳根,衆人又要求她唱。
她羞澀的低着頭,不肯唱,後來被逼得實在沒有辦法,剛要開口,擡頭看見了炕上兩牀繡花紅被和一對繡着“鴛鴦戲水”、“觀音送子”的枕頭。
想到了自己的實際處境,心裡不覺暗暗憂傷。
她低下頭,溫柔悽婉地唱道:“那日救命恩不忘,人家疼妻俺疼郎。自知此生多清苦,小妹甘願受淒涼。”
一唱完,客人爲她的純真和不幸深深感動,歡樂的氣氛頓時減了不少。
大家一下子都很可憐她,可還有不懂事的“弟妹”,硬逼着她再唱一支。
她再也不唱了,用手帕偷偷地抹去了腮邊的淚水。
還是啄木鳥表嫂心細,看到了這般情景,就猜着了錦秀姑娘的心事,她向在一旁偷偷笑的蜜蜂做了調查,就叫大家不要再鬧了,對錦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錦秀姑娘,在這樣歡樂的日子裡,你爲什麼傷心呢?是不是喜歡這個代理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