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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是拆東牆補西牆啊!”謝同說道,“毋庸置疑!”

“您這裡又掌握了新情況了?”我問。

“早就不是新情況了,是我一直沒顧上跟你詳說,商軍造出的動靜可不是一般的小。”謝同拿指尖敲了敲被他歸納在一起的包括我家案件的幾本卷宗,我知道這些“作品”都屬於商軍,“小劉,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輪候‘老十一’吧?”

“哦,隱約記得,好像是京通區的案子?”我答。

“正是。商軍欠款的總數一千五百萬左右裡,這家佔了三百五十萬!”

“那就是說跟金侖家的數字一樣多了?”由於有金侖的三百五十萬存在,再聽到這個數字並不讓我怎麼吃驚了,但我還是問出了心裡的不解,“關鍵是,謝法官,金侖他們可是做了抵押公證的,這家人,就那麼‘幹’借了商軍了?”

“真是‘幹’借的!”謝同微微苦笑,“而且我看我們內部系統裡顯示,這家的案子是17年年中才進入的京通法院執行局,那會兒咱倆都接觸上了。這家屬於到目前爲止最‘晚’到的一家。而且案件記錄顯示,這原告叫彭彭,是黃峰的‘發小兒’、老同學,商軍黃峰娘倆2016年年底、也就是李老太、韋先生、商軍三方的羅圈架官司正打到‘不亦樂乎’那會兒去找的他。娘倆又以那些當年騙了你們的理由合夥把彭彭給‘忽悠’了,人那彭彭手頭沒錢,但是聽信了商軍黃峰的一派胡言,居然跟李老太如出一轍,抵押出去自己的房子,將三百五十萬元交給了商軍!黑色幽默了吧?”

“這場大戲從一開始就是黑色幽默的。”我乾笑了幾聲,“看來如我家一樣的腦子進了水的愚人不在少數啊!”

“關鍵是,這就回到剛纔說的拆牆補牆了:商軍黃峰母子拿了這錢二話不說就還了李老太二百萬——當然,這裡咱就不知道李老太太用了什麼‘手段’能迫使老賴成性的商軍還了她那麼多,但商軍卻絲毫沒管老韋那事,剩下的一百五十萬不知道他們又拿去‘補’誰家了!這李老太呢,一看商軍只給了二百萬,也就沒從這裡給老韋。裡外裡,李老太倒黴,老韋更倒黴——這也就是爲什麼如今我們北昌區執行局的案底裡李老太的標的是三十萬,而韋的標的依然是四十萬的原因。當然,最倒黴的還是那彭彭,自己家的一套房子搭裡去了,血本無歸,且告了商軍黃峰也是白告——您是第九家輪候,總‘排名’是老十一啊!”謝同嘆道。

“謝法官,今兒可是2018年的4月3號了,”我看着手機屏幕時間顯示說道,“咱先甭管他們的羅圈架有多熱鬧了,也先不爲後邊的倒黴人家們長吁短嘆了,如今咱們先管眼前的吧。”我擡頭問道,“咱們的事怎麼樣了?”

“問的好,”謝同說道,“這回我倒敢接着說那句‘就這幾天’了。你做好準備,小劉,我得到消息,咱們北昌區法院今年的拍賣都是在京東司法拍賣專頁上,而且商軍這套房的拍賣估計在這月之內上掛。”

“那太好了!”我說着就去握謝同的手。

“行了,咱倆這套客套就免了吧。”謝同笑着簡單地跟我握了握手,說道,“現在還真有個事跟你商量。”

“商軍又……?”

“不是不是不是,”謝同哈哈大笑起來,“你看你,都驚弓之鳥了!商軍這些天還真沒動靜,看來自從她的評估複覈申請被駁回,她也蔫兒了。反正現在拍賣這事兒她是鬧不出什麼花樣了,大局已定。”

“您想我能不驚弓之鳥麼?這老太太鬧騰得都喪心病狂了!我覺得她這蔫兒也是暫時的,她還得有新的‘鬧法’!瞧着吧,不鬧出花樣來就不是她商軍了。”我說,“哦,謝法官,對不起對不起,咱先不管她了,您接着說。”

“我是說啊,京東司法拍賣的工作人員昨天給我來的電話,我才知道這個月內要上拍,同時他們問我,掛網期多久——這個是由我們主辦法官定的。最多可以掛倆月呢,最少是十五天。所以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看多少天合適?掛網期你懂吧?”謝同問。

“當然知道,這還是您指教的呢。就是掛在網頁上的宣傳期,上面有被拍賣房屋的詳細信息及相關照片,以及起拍價格及拍賣日期,如果該房屋搶手,那麼看上的買家可以先在網上預付幾十萬元定金,這樣在拍賣那天就可以直接進入競拍者行列了。當然,如果競拍失敗,這定金是返還的,可如果競拍成功,定金就生效了,買家還需在一個月內補齊放款。如果一個月內沒有交齊剩下的放寬,那麼就算反悔不要了,定金也不退了。”我說,“我最近還真做足了‘功課’,老翻看司法拍賣網頁,這流程大致我都瞭解了。哦,說正根兒的,您問我掛多久合適……”我沉思了一下,“這我還真得徵求一下您的意見。”

“你還真快成‘專家’了,我估計等案子了了,你都能成個民事官司法律顧問了!”謝同打趣道,“說到掛網期,我覺得吧,不適於太短,十五天的時間不太夠有興趣的買家考慮的,但是呢,也不適於太長,比如掛了倆月才拍賣,真想買的主兒,人家等的不耐煩了,再看見個其他同類型性價比好的,人家提前買別人家的去了!……所以,我認爲,一個月比較合適!”

“正合我意!”我一拍大腿,“我也覺得一個月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行,這事兒就算敲定了!那我就跟他們網站的人報掛一個月了!”謝同點頭,在記錄本上記下來。

“然而,謝法官,”我苦笑着說,“還真是跟您曾說的一樣,我最近不是觀察拍賣網頁麼,一看,咱們北昌區的房子不是沒人買,但是不多,總的來說,流拍率可真高啊!”

“所以啊,這是我很擔心的,我想這也是你們很擔心的問題。一旦流拍,倆月以後才二拍不說,價格還降低出好幾十萬!”謝同說。

“所以,我已經提前開始‘工作’了。”我說,“我母親的患者有一個搞金融的老大哥,我一說這事,他比較有興趣,他讓我問問您,如果提前跟您這裡買了,不走網站形式了成不成?”

“這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真的不行!”謝同笑笑說,“一來,已經進入拍賣程序的法拍房就不能提前交易了,不符合法律程序,我們法院方也不敢幹這事兒,這讓人看着有‘徇私舞弊玩貓膩嫌疑’的鍋我們可不背;二來,他現在就是從我這裡給買了,後面那十幾個查封,可也解不了啊!”

“哦,原來如此!”我點頭道,“那我還是跟他說,讓他參加拍賣吧!也不錯,等於現在就有了一個潛在‘客戶’。不過,謝法官,您剛纔說的那一堆查封也是個問題,這拍賣之後,這些查封、尤其是其他法院的查封怎麼解決?”

“這個你放心,房屋只要拍賣了,所有查封,不管有多少個法院的、也不管有多少‘先來後到’的,一律自動清零,也就是說,從買家‘買定離手’、賣家‘落槌’的一刻,該房屋就徹底‘乾淨’了!”

“瞭然瞭然瞭然!”我連說。

“你先別忙着‘瞭然’。”謝同說,“剛纔你提你已經提前開始宣傳商軍這房、那老大哥要買,這是好事,說明她那套房還是吸引人的,你做的也特別對,所以我現在還得提醒你,小劉,這項工作你不但不能停止,還得繼續,你反而要做好準備:一旦掛網開始,爲了防止最後流拍,你自己作爲原告,就得大力去宣傳了,不但親自問誰想買,還要發動起你所有的親友關係網幫你宣傳!——說白了,指望掛上的網頁宣傳太單薄無力了,知道的人太少,你得把這‘面兒’給鋪開了。所以,既然你一路披荊斬棘走到現在了,此時就更得加把勁兒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當然明白!”我點頭抱拳,“多謝謝法官提醒!我早做好準備了!”

“還有,小劉,”謝同湊近了我,小聲說,“友情提醒,上掛後,不妨同時多走訪一些二手房中介公司,多找點他們的人,讓他們幫你宣傳,當然,怎麼說,你懂的。”

我當然懂。其實謝同所說的這些我早就提前有了預案。那一刻,我知道,一場“硬仗”又在等着我,而這場戰役,雖然不再是跟商軍之流的正面“廝殺”,卻也是奪取勝利的攻堅之戰!

評書裡、武俠小說裡,常有‘發個英雄帖下去’這一說,意爲傳遞給江湖各路人馬一齊準備行動——而我,就要發出我的‘帖’了,且遠不只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