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祈天,就是向上蒼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謝花醉新登基,這頭一次祈天就備受矚目。
祭壇設在皇城外的一處高山,曾是前任容皇在夏日的行宮。
祭壇在山頂,藏匿在雲海中時隱時現。
容國曆來不重神鬼,祈天就成了境內方士大展身手獲取聖心的方式。
謝花醉倚着太師椅,皓腕收在袖中,摩挲着袖袋中的錦囊。
這是多年前陸夫人替皓鞍哥哥求的護身符,昨夜臨行前皓鞍哥哥親手給他掛上的。
說實話,還是皓鞍哥哥更危險一些,而他自己要做的不過是牽引着大晏太子和他的主要兵力。
何況,他還帶上了皇后。
大晏太子多次出入戚家小院,他不是不知,只是在暗暗揣度他們二人之間的情愫能不能經得起大業與野心的考量。
現在他已經確定,大晏太子心中的那桿秤隱隱有偏向姬臨照的趨向。
謝花醉一向喜歡賭,賭的是人情世故,賭的是江山美人。
祭壇很高很高,帶着些清晨的霧氣,亦或是墮於深空即將落下的濛濛雨。
“皇后,你待在這裡。”
謝花醉偏頭看向姬臨照,隨口一說。
“是。”
裝皇后也要裝的像。在鳳袍和華冠的裝點下,姬臨照真的有了皇后的樣子,清風霽月,雅正端方。
他中規中矩地坐着,目睹謝花醉身着一步一步走上祭壇中央。
他也在賭,賭殿下願意拋下多年的苦心孤詣來接他回家。
下雨了。
方士們都在歡呼,想着這一次必定能獲取容皇的賞識,一飛沖天。
謝花醉冠上的珠簾在風的助力下起舞,他仰頭看天,感受雨滴砸在面頰上的輕微痛感。
“來了。”
他輕輕呢喃。
“陛下在說什麼?”
“皇后,到朕身邊來。”
他轉身,龍袍在雨中甩出水線。
姬臨照安靜地起身,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雨下大了,他的鳳袍沾了水,貼在身上。
一支箭破雨而來,釘在了祭壇四周的一根柱子上。
玄色戰馬佩戴着鐵甲,馬上的人也是一襲玄衣,更襯得這天色暗沉無比。
“別過去。”
馬上的人出聲。
他的身後是滿山鐵騎。
謝花醉笑了,昳麗的容貌在雨中也引人注目。
“大晏太子,你覺得如今這局面,他還會跟你回去麼?”
他嘴上說着,身形猛的一閃,而後便出現在了姬臨照身前,虎口扼住他的脖頸。
“江山和美人,你總得選一個吧?”
他笑着,甜得有些惡毒。
姬麟召揮手製止身後人的動作。
“我若是都要呢?”
他掃了一眼謝花醉懷中的臨照,不知是在問謝花醉還是他自己。
“我說了,江山和美人,你總得選一個。”
鐵騎未動,倒是謝花醉拽着姬臨照一步步後退。
面前是敵軍壓境,絕無生路,身後是無盡深淵,道盡塗窮。
“臨照,他不選你啊。”
姬臨照直直望向馬背上的人,他背挺得板直,那雙眸子裡除醉酒後再無暖意。
謝花醉帶着臨照退到了崖壁,後退半步即是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