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謙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憤慨。看到白修皓和季柏林都是一張平靜的臉,他不得不看向最愛他的母親。
白修月在白修皓面前不敢對安以澤怎麼樣,忍不住把怒火發泄在安綰葉上,厲聲問道:
“安綰葉,你是這樣教育你兒子的嗎?他打我們子謙,現在還敢罵他。”
安綰葉冷冷得瞟她一眼:“那是因爲你兒子沒文化,欠罵。”
她教小澤不要被欺負。與季子謙相比,小澤的反應很正常。
白修月被激怒,她用眼角的餘光看到季柏林在看安綰葉,氣得直跳腳,說的話變得越來越尖銳和刻薄:
“你這個沒文化的女人,到處勾引男人生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哪種人。你想靠我哥,還說他是我們白家,啊……”
客廳裡清晰的巴掌聲響起,白修月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聲,他的臉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束縛住了,罵聲突然停止,一隻手捂着捱打的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打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小最愛她的哥哥。
此刻,他的五官陰沉,眼神冰冷,從他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寒冬裡,身體不停的顫抖。
“白修月,別讓我再聽到你侮辱阿葉和小澤的一句話。”
白修皓的話音落下,白修月的眼淚涌了出來,身邊的季子謙也嚇得淚流滿面。
安以澤眼裡閃過一絲膽怯,他被白修皓的樣子嚇壞了,下意識地向安綰葉的懷裡靠去。
室內溫度急劇下降。
安綰葉臉色蒼白,清澈的眼睛依舊冰冷。
一隻手輕輕握住小澤,另一隻手緊緊握成拳。剛纔白修皓的一巴掌只比她快一秒。
季柏林臉色複雜,看着安綰葉的眼神抱歉而又擔心,心裡終於嘆了口氣,拉起季子謙,生硬地對白修月說:
“別哭了,我們先回家吧。”
“等等。”
白修皓沉聲開口,眼神深邃而冰冷;
"先向阿葉和小澤道歉。"
白修月驚呆了,嚇得眼睛都睜大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被打得又紅又腫的臉失去了血色,顫抖着憤怒地問道:
“哥哥,你說什麼?讓我向她道歉。你是不是又迷上她了?你忘了她是我們的敵人,是誰殺了我爸,我媽怎麼死的?你是要他們死不瞑目嗎?”
白修月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仇恨,看着安綰葉的眼神極其怨恨。
從前,她恨她。現在,她更恨她了。
上一代的仇恨,父母的慘死,是白修皓永遠的痛,也是安綰葉一生的噩夢。
她微微有些僵硬,握着小澤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就連小澤也皺起了眉頭。
白修皓深邃的眼睛閃過一絲痛苦,渾身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冷:
“我沒有忘記,但這與你的道歉無關。”他的聲音霸道而強硬。
“我永遠不會向她道歉。”
白修月平日裡可能還會害怕白修皓,但這時,她卻肆無忌憚地對他大吼大叫,轉身跑出了門。
季柏林臉色微微變了變,眼睛轉向安綰葉,他想爲妻子道歉,但他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只是說:“我去追她。”也抱着兒子離開了。
短短几分鐘內,別墅又恢復了寂靜。
如果不是房間裡可怕的寂靜,這一切會讓人覺得只是一場噩夢。
客廳裡,白修皓高大的身軀停滯不前,俊俏的眉眼蒙着冰霜,黑曜石般的眼睛染着無盡的黑暗。
白修月的“死不瞑目”,像一把鋒利的刀,殘忍地切斷了他和安綰葉之間剛有的一點微妙的友好。
母親臨死前的話又像惡毒的詛咒一樣在耳邊迴響。即使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共同的兒子,仍然會因仇恨而分開。
永遠不會在一起!
安綰葉胸口有點悶,咬着嘴脣,清澈的眼裡沾染了一層薄薄的複雜,兩眼相碰,看着彼此眼睛裡的痛苦,心裡突然一窒。
過了很久,她平復了內心的感情,輕輕張開嘴,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我會先帶着小澤離開。”
不管她和白修皓有什麼樣的恩怨,她都不希望這些恩怨影響到安以澤。
小澤被白修皓憤怒的樣子嚇壞了。他一直很大膽,但現在的他縮在安綰葉的懷裡,一言不發,只有兩隻眼睛像可憐的小動物一樣轉動着。
白修皓蹙眉,冷硬地道:“你先陪小澤吃吧。”
白修皓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轉身大步走了。
安綰葉盯着被他關上的門,不一會兒,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房間又安靜了。
“媽媽!”
安以澤擡起頭,他明亮的大眼睛茫然地閃爍着。
安綰葉心裡一痛,彎下腰,把小澤的頭埋在她的懷裡,輕聲說:“小澤不怕,我們吃飯吧。”
“媽媽,那個女人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她說你是白修皓的敵人?因爲這個,他不要媽媽,也不要小澤?”
安以澤非常難過。他不知道敵人的定義,在他的認知裡,應該是像他和季子謙的關係。
他們打了一架,他恨季子謙。如果季子謙不道歉,他就永遠不會和他交朋友。
安綰葉被安以澤問題噎住了,扯起一點笑容說道:“吃完飯媽媽慢慢告訴你。”
她從來沒有和他詳細談過爸爸這個詞。她只是告訴小澤,他爸爸已經去世了。他問去世是什麼,她說是去了遙遠的天堂的意思。
潛意識裡,她希望永遠不要再遇到白修皓,所以她對安以澤撒了謊,解釋爲什麼其他孩子有爸爸,但他沒有。
小澤怯懦地點點頭,想了想,輕聲說道:“媽媽,我們現在爲什麼不回家?”
安綰葉有點震驚,她覺得小澤這幾天挺喜歡住在這裡的,好像剛纔被嚇得太厲害了。
“好的,媽媽馬上帶你回家。”
因爲白修皓今天回來了,阿晉沒有留在別墅,安綰葉帶着小澤離開別墅,沒有人會阻止她。
安綰葉叫了出租車,等出租車的時間正好是小澤吃飯的時間。
三菜一湯,安綰葉給小澤做了他喜歡的菜,剛纔的恐懼在美食下漸漸消散。
“小澤,多吃點。”
安綰葉討厭委屈自己,尤其是肚子,只有吃飽了,纔有力量去思考,去做事。
小澤從她那裡繼承了這個,開心地笑着,伸出碗去接安綰葉夾的菜,還夾了一塊肉給她,孝順得說:“媽媽也多吃點,吃飽了就回家。”
“嗯,不能浪費。”安綰葉點頭,夾起肉放進嘴裡。
“媽媽,我能把電動遙控車拿走一會兒嗎?反正這裡沒人玩。”
安以澤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
那個電動玩具是新買的,他很喜歡。
“可以,那是你的東西。”
安綰葉滿口答應,既然白修皓給了小澤,自然可以拿走。他想讓小澤承認自己的身份,叫他‘爸爸’,所以他應該爲此付出點什麼。
“媽媽,你真好!”安以澤立即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