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心魔難除(三)金鎖已經燒得不省人事。方纔被小海用雪球揉搓了一道,面色通紅,呼吸粗重,緊閉雙眼,好在這一路折騰沒讓他睡過去,否則那口黑漆棺材真成了他的葬身之所了。
陳楠從椅子裡面跳了下來,臉色羞紅着衝出急診室:“又怎麼了?”
“老妹兒,快救命,他不行了!”我慌忙將金鎖抱了過來,陳楠在前面引路向診查室奔去。到了診查室我將金鎖放在牀上,衝着陳楠喊道:“老妹兒,我朋友在外面凍壞了,現在發高燒,你看看怎麼整?”
陳楠從兜裡拿出一隻體溫計塞到金鎖的嘴裡:“再急也得對症治療!先量量體溫,我這就找主任去!”說罷便掏出電話出去開始找人。
“小海,你捂捂他的手!”我站起身便衝出了急診室,迎頭正碰上陳楠推着急救小推車進來:“你火燎腚啊?主任馬上過來!”陳楠瞪了我一眼嗔怒道。
這小丫頭火氣怎麼見長呢?我心下苦笑道。到了走廊裡面,我掏出電話,平靜了一下心緒,給江陽打了過去。
“哥,丁叔醒過來沒?”我低聲問道。
江陽沉默了一下:“還在睡呢,估計兩天能醒!”
“哦!我找到金鎖了,現在在醫院呢!”從康復中心出來的時候,我告訴江陽金鎖失蹤了三天了,今晚找不着我就向警方報案。金鎖曾經是江陽的手下,陳倫遇襲事件以後才藏了起來,他們的關係還算不錯。
“他怎麼了?”江陽詫異地問道。
“找老孃,在外面凍壞了!”
我點燃一支菸靠在暖氣旁抽了起來,丁奇峰居然還沒有醒,這讓我更爲焦慮不安起來。老中醫說這道坎很難過,生死之間,我們誰也幫不上忙。
“金雨,你朋友是怎麼搞的?高燒41度,再晚一點送來就沒命了!”陳楠從急診室出來皺着眉頭問道。
“他沒事?”
“打了退燒針,準備正掛點滴,生理鹽水和葡萄糖,他脫水嚴重,好像幾天沒有吃東西了!”陳楠撅着嘴巴沉重地說道。
主任醫生匆匆地趕到急診室,陳楠向他彙報了一下病人情況,一聲扒開金鎖的眼皮看了一下,將聽診器塞到金鎖的胸前聽了一陣,才深吸一口氣,看了我和小海一眼:“病人是急症,急火攻心所至,凍傷在其次,但如果不及時治療,就會休克致死!”
“醫生,他現在怎麼個情況?”
“先觀察一下,等退燒才能決定該怎麼治療!你們兩個誰是家屬?”
小海一愣,看了我一眼:“醫生,他是我們的朋友,沒有家屬!”
“他媳婦或是父母都行,交5000元押金,另外病歷上要簽字的!”醫生疑惑地看着我說道。
金鎖的確沒有家屬,這點不容置疑。
“我是家屬,他是我老弟……”我嘆息一下便跟着陳楠到樓下辦理住院手續。
“金雨,上次你送來的從棚上掉下來那位是不是他?”陳楠邊開着病歷邊問道。
“嗯!”我忽地想起端午節在康樂宮那次燒烤晚宴來,金鎖從穹頂上掉下來,差點被江陽用槍打死!這小子的命可真他媽的大,這次也是危險之極,倘若我不去石人洞把他整回來,說不定也交待了!
“你這朋友可真有意思,他……腦袋有病啊?”
我嗤笑了一聲,你知道個屁啊?他是爲了找雲娘才冒險回的石人溝,但是家已經變成了廢墟,這是給逼的,他到石人洞是向他孃親贖罪去了!他不是腦袋有病,而是心有病啊。
辦理完住院手續,陳楠又拿了兩大袋子營養液:“800元錢一袋,給他打不?”
“這是什麼東西?”我疑惑地看着那大袋子,足有二斤多,能給人打飽了!
“人體白蛋白,增強免疫力!”
“打完了不用吃飯?”
“你就知道吃呢?不過你說的對,提高人的抗病能力的!”
“打!”金鎖的病就是丁春燕的命。
“你可真夠意思!”陳楠嬌笑道。
到了急診室,陳楠給金鎖換了一瓶生理鹽水,兌好了藥接着掛點滴。小姑娘手法利落,內心仔細,忙了有兩個多小時,金鎖的情況才穩定了一些,又量了一下體溫,高燒已經退了。
陳楠打了個哈欠:“累死了,你們兩個留一個人看着他,鹽水沒了就換葡萄糖,裡面的藥已經兌好了!”
我心下感激地看了一眼陳楠,這小妮子可真不錯!我從懷裡掏出五百塊錢塞到陳楠的手裡面:“老妹啊,多虧了你,這個你收着!”
陳楠滿臉羞紅:“你這是幹什麼?醫院裡的規矩,不準收紅包!你別讓我犯錯誤了!”
“啥紅包啊?這是哥給你買化妝品的,忙了一夜都出黑眼圈了!”
陳楠羞紅了臉,我將錢塞到她的衣兜裡面:“金雨,你朋友的命可真大!這麼冷的天,在外面凍四個小時就不行了,他能挨三天……對了,一會給他弄點溫水,擦擦他的嘴脣,都裂出血了!”
小海弄了一杯溫水,用棉籤給金鎖潤着嘴脣。
“金雨,他睡着了!”
我看着金鎖,臉色已經變得紅潤了一些,但耳朵卻是紫紅色的,估計是凍壞了。
“嗯!估計是燒了兩三天了,換做我估計早他媽的燒成灰了!”
小海凝重地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你真夠意思!我混了這麼多年,沒見過你這樣對待朋友的!”
“啥也別說了,幫個忙而已!金鎖不容易,找老孃找到這份上,換誰都得佩服!”
小海點了點頭:“這段時間清城的治安還不錯,我呆着沒事就留在這看着他!”
我心下冷笑:若不是陰陽殿那幫人渣被我重創,清城的治安能好得了?時至年底,估計那些魚鱉蝦蟹又該出洞了。江陽的工作還真有一套,把願意替他賣命的小混混都給收編了,搖身一變成了公安協警,這倒是個好辦法,以亂治亂!
“小海,二爺手下的人現在都幹什麼呢?”
小海一愣,隨即苦笑了一下:“樹倒猢猻散,個人顧個人!大多數都投到了張子清麾下,九蹬禪院和雙龍酒店成了他的私產,臥佛和水晶宮還不知道怎麼整,都濫套了!”
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雙龍酒店在陳倫沒死的時候就已經被張子清據爲己有,估計臥佛和水晶宮也爲時不遠了。
“對了,金雨,這段時間清城道上傳出一個消息來,不知道你聽說沒?”
“什麼消息?”
“雷科長被拿下了!”
“雷鳴?被誰拿下了?”我心下一震問道。
“被張子清啊,據說他們在龍潭寺火拼了,張子清手下有好幾個人被收拾了,估計是張局沉不住氣了才整成這樣的!”
我心下驚疑不已!龍潭寺事件不過是近幾天才發生的,而且那些被我打殘的陰陽殿的傢伙們已經交給雷鳴他們處理了,消息怎麼這麼快就傳出來了?猛然間我的心揪緊了一下:我想起一個人來!
“小海,最近幾天你看見臥佛的老秋沒有?”百密一疏!那日在龍潭寺,老秋被江陽打殘以後便沒人管他了,主殿裡面我也沒有看到老秋,莫非道上的消息是他傳出來的?
小海低頭沉吟了片刻:“沒有!老秋現在已經不在臥佛了,而是去了雙龍酒店,不過這段時間我們在巡邏的時候沒有看過他,你找他有事?”
“你今天派個兄弟去雙龍酒店打探一下,有消息就告訴我!”我凝重地說道。
老秋被遺漏了,這是雷鳴最大的錯誤!也許張子清早就知道雷鳴跟他已經離心離德了,正愁着沒機會收拾他,授人以柄啊!
“我這兩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基本沒時間來看着金鎖,你就費點心!”我從懷裡掏出剩下的幾千元錢扔給小海:“醫療費已經交了,5000元押金,這是活動錢,有什麼需要你給我打電話!另外千萬不要讓道上的人知道這事,金鎖得罪的人太多,我怕對他不利!”
小海臉色一緊:“知道了!他好了我讓他聯繫你。”
出了清城醫院,已經凌晨三點多鐘了,我開着轎貨車沿着清城小街往家走。一夜驚心動魄,讓我筋疲力盡。到了家我洗漱乾淨,窩在沙發裡面抽着煙,仔細想了一遍眼下的情況,心下卻不由得緊張起來。
雷鳴被張子清“拿下”的消息並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張子清也有足夠的理由,但估計雷鳴的形勢並沒有小海說的那樣岌岌可危。他們之間的關係說穿了就是利益關係,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逃不了。
正想着,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我抓過來一看,是無雙!
“喂!”
“雨,春燕姐……她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啊!”
我的心又旋緊了一般,我知道無雙是什麼意思。丁春燕三天沒看見金鎖,估計是起疑心了。
“她說金鎖死了!”無雙恐懼地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無雙,我找到他了,不過他在住院,是凍傷加上感冒所致。你告訴春燕姐,就說金鎖和我去圖城辦事了!”
無雙顯然極爲驚訝:“在哪找到的?”
“荒郊野外!你別問了,這事有點怪!”
“哦!你也注意點安全……我總擔心!”
我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沒事!記着元旦我接你會清城,玫瑰酒已經收拾一新了呢!”
“咯咯!雨,我說過是不會去的。”
“有人等你回去!”
“你騙我……”
“是你弟弟!”
“哦!”
放下了電話,我才拖着沉重的軀體,拋掉所有的事情,矇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