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的腳步是匆忙的,人的心情是激動的,看上去從來沒有想過,雪有多滑,有多深。
李過更像是懂得叔叔的心,從容而穩重地綴在身後。
欣賞着李創腳下紛紛帶起的雪花,他不會費腦筋去想,爲何叔叔能知道,遠他近百里,卻根本沒聽說過的鐵匠。更不會去想叔叔心中有多麼高的理想,唯一還活在世上的只有叔叔,叔叔說做什麼,就做什麼。
至親之人那有害自己的,另外叔叔最近特別明顯的變化,叫李過對這個叔叔更多了幾分依賴。根本懶得去想爲什麼。
";我只知道只要叔叔說的,絕對服從就是,不會錯的!";李過提起叔叔的時候,總是自豪地抓抓披散於後背,散亂卻飄逸的頭髮,微笑地說着。
";過兒,你累嗎?";突然想到李過身上的銀子,回頭對威猛的侄子問道。
";小兒科而已!";擡頭看到李創關切的神情,要過心中一暖。
";學的倒是挺快的,";拍打着李過堅實的肩膀,順帶扯着裝銀子的褡褳道:";你歇會兒,給我吧!";
";有我呢,重活怎能叫叔叔做,";李過厚實的手掌,阻止了李創的動作,嘿嘿笑道,";有侄兒在身邊,這活永遠輪不到叔叔。";
";嗯!";李創非常欣賞靜下來憨厚無比,動起來直若猛虎的侄子,";你認爲劉國能與田見秀兩個人怎麼樣?";
";只能算是好漢,欺負老百姓的事,永遠都不是英雄所爲,";緊緊地跟在叔叔身邊,叔叔經常給自己表達內心感覺的機會。李過已見怪不怪了,如此平易近人的叔叔,還真是少有的很。
";我是說誰更可靠一些?";
";這個?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田叔叔心地比較善良,但不知道到戰場中會是什麼樣子……";說到這裡,李過停了下來,驚訝於自己的表現,讀書的力量真的很大。
";繼續說下去?";對侄兒的表現,李創非常的滿意。雖然是結義兄弟,並不能取得他全部的信任,親人反目的事多了去了。
李過遠超這個世界的價值觀,更能看清生長在這個時代中的人。
";嘿嘿,說錯了,不能怪過兒,";愣了一下後,李過顯得不那麼從容了,";劉叔叔雖然豪爽,卻沒有果斷殺伐的手段,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嗯,不錯!";李創挽起衣襟抵擋北風捲起的風雪,";這個鐵匠若真是劉宗敏,日後你必會吃驚於他的厲害之處,我們必須交好於他!";
";嗯,過兒記下了,";李過可不是對誰都逆來順受,能掌握他的只有叔叔,";這十來裡的山路,竟叫我們走了近半個時辰,估計嬸孃又要擔心了。";
";又調皮了不是,";李創佯怒於臉,李過卻早已跑了開去,";你嬸孃說了,進村第五家便是,注意街道兩邊,莫要錯過!";
不多時,叔侄二人更找到了武器鋪所在,幾乎看不出此處就是個打造武器的地方,沒有招牌。一堆堆廢鐵,被隨意地堆放在籬笆內。
黑漆漆的窯洞四周,證明它經歷了無數個歲月蹉跎。
";來嘍!";聽得外面有人招呼,窯洞業已改變了顏色的門簾被掀了開來。
";好個壯漢!";
李創看到個頭與自己相仿,卻要比自己壯實一倍不止的大漢,心中感嘆道。
沾滿鐵鏽墨青色棉襖已然失去了本色,卻不能掩蓋其豪放的外表。四處飛舞的亂虯,毫不約束地向四方衝刺着。在這個鬍鬚爲美的時代,他的鬍鬚顯然令人不敢恭維。
李創心中更加着定,這次沒有來錯,穩了穩情緒上前抱拳道:";劉兄!米脂李闖,榮幸拜會!";
";哈哈哈,好,好,好,";大漢連說了三個好字,對李創這官府捉拿的逃犯,竟沒有半點的牴觸,";英雄到來,窯洞生光,窯洞生光,哈哈哈!來,請!";說罷,轉身挑起門簾,迎接叔侄二人的造訪。
進到窯洞中來,李創沒心情欣賞灰暗的窯洞,未待坐下,便想解開心中疑惑:";敢問劉兄大名、字號!";
";打鐵的莊稼人,哪裡有什麼字號,鴻基兄喚我一聲敏政便是!";大漢說話很隨意,順手抄起泥制水壺,便爲叔侄二人倒上了熱水,";鴻基兄遠道而來,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聽得此人名叫劉敏政,心下有些許的失落,卻終是不能在人前表露出來。
李過接過熱水,輕輕地降低了溫度後,纔再傳給李創。借用喝水的機會,李創及時地調整着自己的心情,任何人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穿越者同樣是!。
";鴻基兄的手下倒是很貼心啊!";劉敏政坐在爐前調整着爐火,叔侄二人的動作卻是沒能逃出他的法眼。
";敏政兄說笑了,這是侄兒李過。";
";李過見過劉叔叔!";李過雖然無奈,卻也沒辦法。無論走到哪裡,所有人都稱呼叔叔爲鴻基兄,自己亦只能隨着叫別人叔叔了,況且叔叔曾交待,要認真對待這個鐵匠。
";哈哈哈,莊稼人哪裡來那麼多禮節,";揮動蒲扇般的大手,劉敏政笑道:";鴻基兄,來我窯裡,可是尋武器的。";
";敏政兄,果然好眼光,叫人佩服的緊!";
";哪裡,亂世之中保身家性命爲上,更何況,鴻基兄乃我米脂行俠仗義人英雄。";
";多謝敏政兄擡舉了!";
";古人都說,英雄配寶器,";劉敏政站起來道,";兄弟這裡有把偃月刀,不知鴻基兄可是喜歡!";
譁楞聲響,劉敏政片刻間便自角落中尋出雪亮長刀。
";此刀是仿製青龍偃月刀而成,刀重八八六十四斤,刀背三個鐵環,可以用來鎖、套,甚至搶奪敵人的武器都不成問題,";提起武器,劉敏政談吐自如,說的頭頭是道,";刀柄是鐵夾雜了黑鐵與青銅,與刀頭自成一體,在戰鬥中會更加牢固!";
說罷,便於窯洞狹小的空間中,揮灑而起,片片刀光如銀幕瀉下。刀頭與刀柄之間的血色紅纓,更是眩目,無中若有地展現着鮮血淋漓的戰鬥場景。
刀光閃爍之處,刀尖意有形無地,指向木墩之上的李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