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你看那裡,有一個身影,她好像是寒陌姑娘…”,淚煙的目光流淌了,很快很快,又靜止在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一行隊伍走來了,朝向了那座高臺,不是錯覺,也不是謊欺,寒陌出現在了隊伍的最前沿,面容冷漠了,目光如炬了,紅豔的嘴脣如被鮮血漆染了一樣,很鮮豔,也很刺眼。
長袍,她那華麗豔梅的長袍拖拉在了地上,一步一步,十分地穩重,也十分地威嚴,這一刻,她離我是如此的遙遠,似乎已經無法再像往昔那樣接近了,越來越遠了,越來越陌生了。
至尊晦也出來了,依隨在了她的身後,和明先生生了一副相同的面孔,面無表情了,申請冷峻了,威嚴的氣息也瀰漫在了每一絲、每一縷的空氣裡。
隊伍的末尾是一列長長的侍從,一個連一個,低矮了頭顱,彎曲了脊背,踩踏了卑微的步子,小心翼翼了,謹小慎微了,時時刻刻刻等待了一種召喚。
“寒陌,寒陌…”,我默唸了,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或許,只是希望在那不曾改變的名字裡,找尋到一點殘留的熟悉,一絲曾經的過往。
“寒陌?她是否就是玉靈子了?”,明先生言語了,神情也冷漠了下來,目光也休止在了寒陌的身上,“如此看來,倘若,那是一種遠年的事實,我想,或許,她似乎已經擁有了月魔的力量…”
我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息,似乎很冷很冷,也很重很重,有些疑惑了自己的眸子,眼前的景象似乎是一重怪誕的夢境,很清晰,卻不願相信那是一種真實。
寒陌,曾經的那個清靜溫雅的採藥女,好像又浮現在了浩茫的天空中,然而,距離漫長了,影像朦朧了,也模糊了,最終,一陣風吹過了,它消失了,灰飛煙滅了,宛若是一片水泡的破碎,碎的突兀,碎的徹底,不留一點重圓的希望,不留一刻回想的餘地。
她登上了高臺,風掀捲了長袍,延伸了,也搖晃了,然後,她冷靜地坐落在了那尊石椅上,依然的面無表情,依然的冷峻威嚴。
至尊明慢慢走到了臺前,沒有了言語,伸出了一隻手,在半空中做出了一個上升的手勢,不久,臺下的牢籠跟隨着他的手勢,穩穩地升起了,直至同高臺的邊緣平行了。然後,他依然沉默了,幻化出了一柄長劍,冷寒的劍光流淌了,發散了,很冰冷,也很蒼白,似乎能夠凍結了那灑落的日光,在不遠處的壁牆上投下了一抹又一抹的印痕。
“殺,殺…“臺下的沙俑爆發出了整齊劃一的吶喊聲,如大雨的傾注,如山石的崩坍,如瀑布的下垂,震耳欲聾,迴盪不休。
“王,或許,他們想要隕滅了那個姑娘”,離咒側眸了,目光遺落在了我的面容上,嘴脣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有一些遲疑了,也有一些猶如了,卻終歸還是說出了內心深處的思想,“我們需要出手拯救她嗎?我想,那也是一個年輕的生命…”
一片墨眸花飄來了,緩緩地墜落在了她的身上,纏戀了她那烏黑的長髮,猶如是一隻蜜蜂在依戀着芳香的花瓣。轉眼間,它又輕盈地圍繞着牢籠漂浮了,一圈圈,一環環,靜靜地,默默地。
牢囚靜止了,那個姑娘卻微笑了,明澈的眸子裡流散出了溫柔的目光,追隨了那片墨眸花,嘴角稍稍顫動了一下,在日照由蒼白即將轉向紅濁之際,流下了一行眼淚,閃爍了,晶瑩了,宛若是一片剔透無暇的琉璃。
淚煙的疑問的餘音還未消散,一個身影閃過了,明先生出乎意料地飄飛了出去,墜落在了那個牢囚前,伸出了一隻手,輕輕一揮,在沉默的空氣裡劃過了一道弧線,不久,‘嘩啦‘一聲飄來了,牢籠破碎了,也七零八落地墜落在了地上。
那個姑娘微笑了,擡起了頭,仰望了一眼明先生,然而,她畢竟有些虛弱了,不久,癱倒在了清涼的地上,那片墨眸花也飄落在了她的手心裡,搖晃了,顫動了,也唯美了。
“沒有想到,確實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幕的出現,尊明,你居然逃出了沙之縛…“,至尊晦用長劍直指着明先生,輕輕地搖了一下頭,一脈光芒灑落在了劍身上,宛若是一縷縷流動的波浪,“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真的不應該,難道你想拯救她嗎?”
“是的,尊晦,我想,你的猜測是對的,我想要拯救她“,明先生側眸了,低下了頭,望了一眼斜躺在地上的那個姑娘,微笑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爲何要毀滅了她,然而,我的心中已經堅定了這個念想。“
不久,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相互對立着,冷峻的目光糾也纏在了一起,似乎已經失落了一種曾經的過往,遺忘了那曾經童年一起追逐打鬧的歡愉,也遺忘了那與生俱來割捨不斷的血脈相連。
背影,曾經,兩隻背影是如此的相依相偎,然而,歲月流失了,人世變換了,他們終歸是背道而馳了,也似乎永遠沒有交匯的可能,永遠不會再有。
此時此刻,或許,我已經沒有了置身事外的理由,因爲,拯救那個牢籠裡的女孩,也是一種我所想要的結果。
後來,我也飄飛了出去,在落地的那一瞬,回瞥了,眸子的餘光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離咒,他也緊隨着而來了。
一陣風流過了,也捲來了一些微小的沙粒,沙粒飄飛了起來,旋轉了,飄搖了,在我們之間形成了一重模糊的暗影,宛若是一幕淺淺的遮障,隔絕了我們和他們,也隔絕了過往和曾經,更轉變了陌生和熟悉。
斜陽,依然在流瀉了那悽豔的光芒,有些渾濁,也有些清冷了,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不久,地上的影子也傾斜了,延伸了,很長很長,卻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像是一對相識相知的玩伴,分離了,背上了命運的行囊,背道而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