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家殿下這般解釋,荊翊等宗衛也是點了點頭,無怪乎他們反應這般平淡,即便是作爲禮儀之邦的秦國,在韓悝來之前,奴隸的日子並不好過。
大秦之前的法律,即便是平民打死了奴隸,只需要賠主人一些糧食便是可以了,甚至老氏族的重要人物死去,還會殉葬大量的奴隸,可見大秦奴隸的地位並不算高,至於林玧琰的隸民,那是一個例外。
但是林玧琰卻是看着戰場上冒着箭雨去清理鐵蒺藜的戎狄奴隸,也是心中觸動,這其中自然是有着戎狄擄掠過去的中原人,甚至還有大秦的百姓。
荊翊曾經也是在宗府之中前往武關遊歷了一年,故此知曉一些事,看着自家殿下鬱郁的臉色,也是寬慰着說道:“殿下,這戎狄向來視人命爲豬狗,比起來這些人的性命,或許我軍撒在戰場之上的鐵蒺藜,更受戎狄看重!”
林玧琰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自武關向西,有多少曾是秦人生活的土地,大秦祖輩從秦嶺翻越過來,走過了多少的艱辛已經是不得而知,但是這些奴隸之中定然是不乏有我大秦之民,你看看,如今的隆冬嚴寒天氣,居然只有一件薄薄的單衣,真是……”
聞言,荊翊觸動,紀武也是點了點頭:“俺看這戎狄這是賊壞的心思,真是可恨!”
這場戰爭持續了半個時辰,便是堪堪結束,戎狄再次大搖大擺的返回了自己的營地,至於那些死在武關城牆上秦軍射出的箭矢之下的奴隸,卻是無人問津,暴屍荒野。
林玧琰也是看出來了,戎狄出動的人數不下十萬人,除了白狼和休馬兩個來自隴西的戎狄部落,原本隴東的黑石、青鳥和赤矛等戎狄部落也是紛紛亮出來的旗號,不過比起來隴西兩大部落的兵強馬壯,這些隴東部落也是相對較弱了不少,不過聯合在一起的陣容,即便是白狼和休馬兩大萬騎部落聯手,也是不敢有絲毫小覷。
至於武關城前戰死的奴隸,大多是出自隴東部落的陣營,也可以看得出來,此番白狼和休馬兩大戎狄部落乃是主力,至於隴東的戎狄部落,則是打得下手。
至於戎狄出兵,毫無章法可言,完全就是打羣架,倒是有令人稱讚的地方,便是戎狄的騎術的確是大多中原人望塵莫及。至於戎狄的具體數量,大概騎兵的數量有三萬出頭,剩下的則是奴隸,前前後後林林玧琰看到了五六萬人,皆是站在馬前,或是舉着木盾,亦或者拿着簡易的木棍。
已經是時近傍晚,似乎都是不願意作戰,但是林玧琰卻是知曉,無論是大秦的士卒,還是戎狄,皆是有着嚴重的“夜盲”。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無論是大秦,亦或者戎狄,都嚴重缺少鹽!
夜間作戰,恐怕與誰都是無益。
“進武關吧!”眼見着武關戰事落幕,林玧琰也是擺了擺手,吩咐道。
“什麼人!”
突然一道冷聲傳過來,是來自山嶺密林深處,一行身着大秦邊軍黑甲的士卒走了出來。
這些人似乎是久在山林走動,隱秘無聲,連荊翊等老練的宗衛都是全神貫注盯着戰場上的動靜,沒有注意到這些士卒靠近。
“某看你們的裝束,必定不是戎狄,但是鬼鬼祟祟的在此處窺視武關,難道是流動的商賈,經不住戎狄的誘惑,纔是來此處作爲細作的!”
說話的乃是這些大秦士卒的爲首之人,林玧琰看着他的裝束,應該是一名百夫長。
這位百夫長徑直就給林玧琰定下結論爲戎狄的奸細,這般說,周圍的大秦士卒便是紛紛舉起來了戈戟。
另一名士卒也是說道:“伯長,這些商賈想來就喜歡和戎狄打交道,如此做不稀罕,某等拿下了他們帶回軍中處置!”
一唱一和,沒有給林玧琰一行人半點解釋的時間,便是劍拔弩張,大有林玧琰等人一動手當場就格殺勿論的趨勢!
但是林玧琰卻是不能夠亮出來身份,畢竟此次前來武關的乃是奉君父和韓相的意思“秘密前來”的,對於這些士卒,林玧琰也是百般無奈。
荊翊倒是曾經在武關遊歷過,知曉自家殿下的處境,故此心中轉的也快,說道:“某等是來武關投軍的!”
“投軍?!”那名伯長露出來狐疑之色,打量着林玧琰和荊翊一行人,半信半疑的問道:“你等可不要誆騙某!”
得到了荊翊的提示之後,林玧琰也是迅速想好了藉口,說道:“某等乃是南陽軍鞠將軍的族人,你等還不快快領我去見族叔!”
一聲“族叔”讓這名百夫長立即陷入了猶豫之中,不過終究是果斷之輩,打量了林玧琰幾眼,的確是氣質不似普通的商賈那般市儈,但還是正了正神色說道:“某等雖然是隸屬於武關守軍,但也是聽聞鞠將軍治軍甚嚴,眼下武關正在打仗,你們空口無憑,某隻好將你們綁起來,再去詢問鞠將軍的意思!”
林玧琰如何能夠不答應?
鞠信和申屠虎已經是在主帥營帳之中,如今的情勢似乎並不妙,戎狄的奴隸似乎是無窮無盡,但是大秦的鐵終究是有限的,每日消耗的箭矢、鐵蒺藜落入了戎狄的手中,很快便是被戎狄重新鑄融再次利用了起來。
但是大秦的箭矢和鐵蒺藜卻是在不斷的消耗着,換來的只是戎狄幾條不值錢的人命而已,怎麼算,都是有點虧!
鞠信眉頭緊鎖,申屠虎面色鬱郁,突然聽到了營帳之外一陣腳步聲,申屠虎擡起頭,似乎是看到了鞠信擡起頭盯着自己,撓了撓頭,如今看來武關守軍的軍律的確是沒有南陽軍嚴格!
這個時候,武關守軍前來營帳似乎是司空見慣,但是南陽軍那邊卻是非大事要情不得入內。
進來的的確是武關守軍,申屠虎稍稍怒意的問道:“黃列,前來何事?!”
黃列雖然只是一名百夫長,卻是南陽守軍之中爲數不多的斥候營的百夫長,故此申屠虎深有影響。
黃列單膝跪地行軍禮說道:“將軍,方纔某進入武關周圍山林探查的時候,抓到了幾個人,原以爲是戎狄買通的商賈,那幾人卻說,乃是鞠將軍的族人……”
“鞠將軍的族人?”
申屠虎也是轉回頭看着鞠信,後者也是一臉詫異之色,說道:“某出身並非是氏族,家中單戶而已,哪來的族人?”
黃列氣憤的回道:“這幾個奸細用言語誆騙,某不小心着了道,還請將軍恕罪!”
“無事!”此人乃是申屠虎的部下,鞠信自然是不會懲罰他。
申屠虎也是怒喝道:“還不趕緊下去,將這幾人好好地用刑詢問一番,若是戎狄的奸細,直接殺了便是!”
“喏!”黃列抱拳應道,旋即站起身來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