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心機與心病

是夜,樑王宿在周側妃房裡。第二日清早,沒用早膳就出了門,周側妃沒有送出門來。

紫苑從膳房提着周麗華的燕窩粥回來。周麗華每日都要用一碗燕窩,倒不用樑王掏腰包賞賜。周國公家雖說在朝中勢力大不如前,世代勳貴的家底還在,供小姐吃一口燕窩委實不算什麼奢侈。而且,周國公舉家指望着與樑王更近一步,還有什麼比周麗華得寵於樑王,進而誕下樑王世子更靠譜的辦法。雖說長子的位子被胡瑤搶先一步,可樑王與胡瑤的關係顯見着疏遠得很。胡家自甘墮落棄戎從商,來日待陽平翁主去了,還能有什麼尊榮。只要周麗華誕下男兒,世子之位花落誰家,未必不能一爭!

紫苑放下食盒,擡頭纔要出聲,就被紫菀扯了一把。她遲疑地往裡探頭看過去,周麗華正坐在妝鏡前梳頭髮,潔白的象牙篦子從她烏黑的髮絲裡滑過。她垂着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淡青色的陰影。她的脣緊抿着,顯然心情欠佳。

“這是怎麼了?”紫苑做了口型,無聲發問。每回樑王來,小姐總是眉開眼笑的,今兒怎麼沉着臉。莫非和樑王不高興?昨兒也沒聽見什麼動靜呀?!

紫菀搖搖頭,示意她莫要多問。

周麗華不高興,頭一回兒因爲表哥來了而不高興。表哥雖然沒有嚴詞厲色,可他覺得丟人了。

“子女一事也講究緣分,你還年輕,聽人幾句閒話就心急了。舅舅舅母也是糊塗,與那童家分辨什麼?沒得自降身份。”夜裡似睡未睡間,樑王攬着她不經意說了一句。

這事情是孃家辦砸了。童家不要臉面,周家還是顧惜羽毛的。大咧咧地讓滿京城的人知道周家的女兒生不出,四處求醫問藥,這算什麼光彩事呢?!周麗華本就覺得丟人,所以樑王來了,她也沒敢訴委屈。結果,臨睡還是被樑王提起來,她一下睡意全無。

周麗華窩在他懷裡,忍着委屈賠不是,眼眶裡熱辣辣的。早上表哥匆匆忙忙走了,她便知道表哥肯定生她的氣了!她不覺得自己心急求子有什麼不對,女人不就是以夫爲天、以子傍身,憑什麼胡瑤有琪哥兒,她還沒有自己的兒子。王妃生不出兒子,她和表哥又是最親近的,只要她爲表哥生下兒子,必然能把琪哥兒壓下去。怪只怪童家蠻不講理,害她丟了人,連帶表哥也沒臉。

彼時,周麗華尚不知道童晏華已經從勝利的歡喜跌落絕望的深淵。而竇家雖然上門賠罪,周家到底心中記恨,不肯再用竇家。加之周麗華受樑王的敲打後傳話回來,周家立時偃旗息鼓,轉而悄悄地延請相熟的太醫。竇家的醫術實非精絕,不過是因爲竇氏服侍過孟窅一場,她們還想借機打聽一些孟窅的私密,說不得孟家給過她什麼妙方。如今鬧出笑話來,把周家童家隱秘的心思明晃晃的擺開在世人的眼光下,周家搶人搶輸了,沒撈着好還惹了一身腥騷,對竇家自然避之不及。後來輾轉聽說童家也在私下裡請有私交的太醫,周家將心比心,倒是十分“理解”童家的處事。

童老太君爲着童家的百年富貴猶不死心,可童晏華推脫王府有事走不開。童晏華的母親甄氏拗不過老太君的意思,往恭王府跑了一趟,被童晏華一番哭鬧。回到府裡又被老太君罵了個狗血淋頭。

“少在我老太婆面前做戲,打量我不知道你們孃兒倆那點主意。”老太太砸了茶碗拍案而起,枯瘦的指尖險些戳上甄氏的鼻尖。“就是你這沒遠見的蠢婦,平日裡蠅營狗苟,如今耽誤我那可憐的孫女。今日不聽我老太婆的,來日後悔卻是來不及!”

甄氏是做媳婦的,只能捏着鼻子承受婆婆的責難。可老太太犀利的眼光像一把刀子,直中她隱秘的算計。老太太想的是童家的百年大計,真正心疼女兒的還是隻有她。女兒說得對,童家那些庶出的女孩兒從前哪個沒在女兒手裡吃過虧,若是一朝得勢,還不蹬鼻子上臉報復女兒?到時候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太再疼嫡親孫女,也不能同意去母留子。將來生母健在,晏華徒有嫡母的名分,和那孩子總有隔閡在。且看靖王如今和孟淑妃,外頭瞧這母慈子孝,可那不過是做戲給大王看。淑妃看靖王的眼神疏遠而矜持,哪裡有一個母親的愛惜;靖王對淑妃恭敬持禮,可母子間又怎麼會事事講究禮節、時時不離規矩。

甄氏縮肩垂頭任由老太君發作,她委屈地捏着帕子也不辯駁。女兒說了,老太太若是刁難,只管推在她頭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是恭王妃,是宗室,便是祖母也不能奈何她。

童晏華的父親生的高大,此刻面色難堪地垂着頭。夫人提前已經把女兒的主意說了給他,他不懂女人的小心思,可他只有一個女兒,總希望女兒順心如意。

童家心思各異,妯娌間對童晏華母女多有不滿。消息隱隱傳出來,讓身在恪郡王府的王妃池晚暗吃一驚,急忙找來母親。池晚的母親與靖王之母是嫡親姐妹,老太太對媳婦失望之餘,也是一肚子委屈,拉着女兒倒苦水,只是不敢把童晏華的病告訴女兒。

“祖母殺伐決斷爲的是一家子的前程,舅母愛女心切亦是人之常情,只恨那些嘴碎的下人把內宅的私密在外頭說道。”池晚只以爲祖母是心急,眼看晏華成婚三載沒有音訊,才起了念頭要往恭王府塞庶女。同爲女人,她也爲表妹晏華憂心,更偏幫晏華一邊。

池晚幽幽嘆了口氣。她拉着母親的手,語重心長地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母親還是勸勸祖母,索性放開手,說不得過些日子晏華就有好消息了呢?前些日子才與周家有過齟齬,眼下再傳出寫風言風語的,童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童氏也不明就裡,覺得女兒說得在理,便也點點頭。可她早年也不喜歡嫂子甄氏,出閣前便瞧不上甄氏的小家子氣,做嫂嫂的連小姑得母親一支釵也愛斤斤計較。

“你祖母雷厲風行,哪裡肯聽我嘮叨。”她露出三分遲疑,“再說你那舅母根本是個渾人,我若插手,倘或事情如她所願還罷了,但凡不能如意,她必定連咱們母女也要遷怒。去年老太太不過說誇了珣哥兒一句,你也不是沒瞧見,她們母女倆當場拉下臉來。”

說起這事,童氏也有怨氣。珣哥兒多好的孩子呀?!晏華是吃不到葡萄酸葡萄,見珣哥兒討了老太太歡心,說話立時尖酸起來。

“夕瀾(池晚的小字)姐姐大度,可庶長子到底不好聽。郡王府將來是立嫡還是立長,姐姐心裡早做打算得好,沒得便宜一些小賤人!”

池晚好脾氣不與她計較,童氏這個做外祖母的都要忍不住跳起來啐她一口。恭王府是沒有庶長子,童晏華拿捏得住側妃妾室,可天下人豈是瞎的,背後裡說她陰毒罷了。

童氏越想越來氣,那裡還肯管童晏華母女的官司。

“還是算了,何苦討人嫌去?”既說起孩子的事,童氏又拉着女兒低聲問。“珣哥兒就要三足歲了,你什麼時候再添一個?”

外頭都說孟窅福氣好,當年長香別院待詔時,與她同住的都沾了她的福運。胡瑤,韓玉也都搶先生了兒子。韓玉更是有兒有女。童氏也怕韓玉搶了女兒的風頭……

“等珣哥兒再大一些吧。”池晚無奈地敷衍過去。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身體的負擔和精力的付出,她是真的怕了。

池晚自幼拿得穩主意,其實酷似她的外祖母童老太君,童氏也只好作罷。

周麗華羞惱,童晏華恨毒的時候,還有一個人與她們一般處境艱難。

李岑安病了,因爲父親被牽連進流言風波里,靖王已經表示出對她的不滿。她擔驚受怕夙夜難安。每每夜裡一身冷汗從混沌裡驚醒,這讓她的精神越來越差,白日裡也時常恍惚。

昨夜,她的夢裡依然光怪陸離。她像個過客,看着自己形單影隻,遠遠在圭章閣外看見靖王、孟窅、還有兩個孩子和樂融融。那是她夢寐以求的畫面,可她永遠融不進那一幕。

靖王凝視孟窅的眼神溫柔得讓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他們的孩子天真可愛。璋哥兒虎頭虎腦的,臻姐兒更是粉雕玉琢般,彷彿王母座前一對金童玉女託身凡間。

“小弟弟病好了,他回來了!”孩子銀鈴般清脆乾淨的奶音飄來,明明離得那麼遠,她卻聽得一字不差。臻姐兒說,那個孩子回來了!

李岑安驚叫着從噩夢中坐起,夜晚如水沁涼的空氣涌進肺腑,讓她渾身一個激靈。

“那個孩子回來了!”

林嬤嬤被她的尖叫驚醒。李王妃連日精神不佳,她不放心年輕丫鬟們,自己和衣靠在牀頭守着李王妃。只是她年紀大了,適才迷迷糊糊睡過去也不自知。

“您這是魘住了,不怕不怕!”

李岑安猛一個戰慄,抱緊林嬤嬤豐腴的身子,上下牙齒還在打架。“不是的,是那個孩子!他回來了,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下午秦鏡的一番謀算卻勾出了她掩藏已久的秘密。

靖王妃長年臥病,早在孟窅嫁進門之前,就有她羸弱多病的傳言。靖王妃病歪歪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也不知是哪裡起的頭,近來有人傳說,她體弱多病,自知無法爲靖王傳宗接代,故而格外倚重孟窅。甚至願意與孟窅平起平坐,堪爲宗婦的楷模……

秦鏡把這消息帶進來的時候,眼裡帶着還未消退的喜慶。

“娘娘不妨藉此造勢。”秦鏡勸她,抓不住寵愛,就要抓賢名,兩邊總要佔一樣纔有她立錐之地。他進而想到,“孟妃已然兒女雙全,這一胎不論男女,王妃不妨抱養過來。”

屆時,他在外頭運作一番,就說靖王府妻妾和美,李王妃賢惠大度,孟妃投桃報李,用一個孩子回報李王妃的擡舉。只要李王妃舍下臉面去求靖王,只說爲孟窅分憂,也好緩和與靖王的關係。畢竟孟妃已經養了兩個孩子,再來一個未免辛苦。

可李岑安怎麼敢……那回,她也是這麼與靖王說的,可那年中元,她的手上沾滿那個孩子的鮮血。如今,那個孩子又回來了,是不是來揭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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