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將成？”
杜康用神識看着嚴嵩在紙上寫下的字，唸叨了一遍之後，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有搞事業這種目標是很正常的，但放在嚴嵩身上就不是那麼對勁了，他現在已經是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要錢錢不缺，要權權不缺，還要搞事業……那可選的方向就不多了。
一是對外搞軍事擴張，二是對內搞政治改革，但是這兩者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辦成並不算很困難，尤其是在他現在還在朱厚熜面前得寵呢。
實在不行的話，再考慮一下朱厚熜癡迷道術這一點，在他面前搞個表演，讓得道高人卜卦之後得出“軍事擴張/政治改革對於你以後成神有益”這個卦象，估摸着朱厚熜就相信了。
以嚴嵩這內閣首輔的身份，不知道這一點是不可能的，但他沒有考慮按照這個方向去實施，而是不斷地在朝廷裡面更換自己人……那就說明他要搞的事業是靠這種手段沒有辦法達到的，或者說，他覺得朱厚熜不可能同意的。
當然，以嚴嵩的性格和能力也不會想着去搞軍事擴張或者政治改革這種事情就是了……
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三種——謀權篡位。
朱厚熜只是癡迷修仙，不是沒有腦子，不可能相信“只要你放棄皇位就能夠修仙成功”這種鬼話，這樣一來，嚴嵩如果想要謀權篡位，就只能來硬的。
只是……讓杜康有些好奇的地方在於，到底是誰給嚴嵩這樣的自信？
縱觀歷史，古往今來，在宰相這個位置上意圖謀反的不是沒有，但基本上就沒有成功的。畢竟宰相這個位置是皇帝來選，哪怕宰相的權力再大，皇帝想要把他給擼下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當然，那種從一開始就是被扶植起來的傀儡皇帝排除在外。
但朱厚熜顯然不是個傀儡皇帝。
雖然他癡迷修仙，不理朝政，做出各種荒唐的事情，還多疑暴戾，喜怒無常，搞得宮女妃嬪等忍受不了，聯合起來搞了一個壬寅宮變，差點把他給勒死，但權力還是在他手上的。
杜康沒有記錯的話，歷史上嚴嵩就是因爲被一個叫做藍道行的道士來了一套“預言”，大致就是說“預言裡面說今天會有奸臣來稟告一些事情啊”，結果剛剛說這話沒有多久，嚴嵩就“恰好”路過，就是這樣在現代人看起來頗爲戲劇的一出，讓朱厚熜疏遠了嚴嵩……然後嚴嵩就無了。
一代權傾朝野的奸臣就這樣簡單地沒了，中間固然還有一些過程，但整個過程之中嚴嵩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
所以，這朱厚熜固然不是一個好皇帝，但也絕對不是嚴嵩能夠推翻得了的……畢竟嚴嵩的名聲可沒有比朱厚熜好到哪裡去啊，甚至更加差也說不定。
難道是嚴嵩老矣，忽然萌發了雄心壯志，決定在最後的這段時間搏一把，以至於有些喪失理智了？
杜康覺得倒也不像，喪失理智的狀態其實很容易判斷出來，而根據他的判斷來說嚴嵩還是有相當的理智存在的……而且很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麼問題就來了，誰給的他這個自信？
普通人肯定是沒有這個機會也沒這個能力的，嚴嵩的地位和身份就註定了在靠着普通人造反這件事上絕對不會成功……所以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想要藉着修士的力量搞事情？”
杜康觀察了一下，倒是並沒有在嚴肅的身上發現什麼修士留下的痕跡，也沒有那種近乎直覺一般的，針對魔修的天然惡感。
這當然不是因爲嚴嵩身上的文氣濃郁，足以遮掩掉一切異常。那種遮掩對於杜康而言是無效的，之前秦檜的位置和現在嚴嵩的位置差不多，照樣遮掩不住。
不過，在這裡找不到痕跡，並不意味着在其他的地方找不到。
杜康神識覆蓋何其廣闊？尋常修士自然無法比擬，有些就算是勉強有這樣的範圍，也沒有足夠的掃描強度，在京城這樣的地方，被各種文氣武運所衝，也難以掃描出問題……但對於杜康而言，無非就是平常無需用力，現在需要用一點而已。只是一掃，一切異常便無所遁形。
自然，京中邪祟盡入眼中。
“我去，還真挺多的！”
儘管早有猜測，但是當這個猜測被眼見證實的時候，杜康還是有些驚訝。
放眼望去，不說二中有一，但十之一二，這個比例已經相當恐怖了。
“到了這樣的比例，還沒有對應的神仙來處理……莫不是又有神仙失職？”
杜康猜測着，總覺得大概又是什麼神仙上班太久之後厭倦怠惰於是出現工作失誤的劇情……自從知道神仙也是要上班打工的事情之後，再加上見過這麼多神仙和事情，杜康已經能夠很是熟練地將神仙作爲一個同樣會犯錯的人來看待了。
甚至犯錯的頻率可能還會多一點，畢竟時間足夠長，都老油條了，而出事的一般都是老手，這恆河裡。
“至少，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情是，欽天監裡面真的有妖，還算得上是大妖。”
杜康看向欽天監的方向，那裡有着一股相對比起朝中妖邪而言強大不少的氣息，大概是因爲剛剛上任，官印還沒有到位，文氣遮掩程度不足，與正統修行者截然不同的氣息就格外明顯。
想必就是嚴嵩想要安排到欽天監的那位可以“準確預報天氣”的存在了。
“這所謂的準確預報天氣，怕不是直接動用法術來影響天氣吧……可以預報得不準，但只要自己操控天氣就總是準的，先射箭後畫靶了屬於是。”
在修行界也就那樣，但如果是在凡人之中，那就是妥妥的神仙手段，更別提在癡迷仙法的朱厚熜面前，那就是針對性特攻。
換而言之，這就是一處嚴嵩已經搭建好了舞臺，準備好了劇本，且目標觀衆只有一個的表演現場。
“而且這唯一的觀衆馬上就要提前抵達現場了……也不知道演員們排練的怎麼樣？”
神識外放之下掌控全局的杜康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名爲觀衆實爲主角那位的動向，想了想後便也向着那邊過去。
理論上來說，他也是這舞臺上的表演者之一呢，雖然是被臨時拉上來湊數的，但正式表演的時候還是應該在現場才行。
……
唯一觀衆朱厚熜很快便抵達了專屬於他的表演現場——欽天監。
放在往常，這時候朱厚熜應該在他給自己安排的“道場”裡面修煉各種不知道從哪裡倒騰來的道術，或者是以各種後世看來要麼離譜要麼要命的材料煉他的仙丹，只是今天不太一樣，那可是嚴嵩信誓旦旦說能夠準確預報天氣的人物，朱厚熜內心當然是迫不及待的，爲此稍微打破一下行動時間表也沒什麼問題。
收到消息的嚴嵩提前趕到了現場，以他現在在朝中的勢力分佈，關於皇帝出行的位置消息還是很容易知道的，提前到場是爲了安排“表演”的事情，也就是再和那位重複一遍到時候要怎麼做，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一個給校領導最多是市領導看的校級表演之前還要排練許多遍，更別提現在這還是給封建社會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皇帝看的表演了。要不是擔心那位覺得煩，產生逆反心理，又對那位的本事有着足夠的信心，嚴嵩高低得拉着他排練個幾十上百遍都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