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趕盡殺絕

兵變的主謀名叫李存沼,這是個李存勖的心腹。李存勖駕崩,這傢伙逃了出來,跑到了晉陽。

到了晉陽後這個李存沼也不老實,假傳李存勖詔命,與當時在晉陽的監軍、監府庫的呂、鄭二人密謀,要殺掉李彥超、張憲等人據城而守,對抗李嗣源。

事實證明,三個臭皮匠能頂個諸葛亮,三個伶人、宦官之流的啥都頂不了。

三個人還沒行動呢,符彥超先知道了,立刻來向張憲彙報,打算先下手爲強。

張憲說了一句話:“僕受先帝厚恩,不忍爲此。徇義而不免於禍,乃天也。”

說白了,既然皇帝讓我死(不知道是矯詔),那我就死唄,反抗啥的就沒必要了。

遇到這樣一個主將,符彥超心裡那個急喲。

這還沒完,李存霸這時候也趕到了晉陽,想要進城。

李存霸是李存勖的弟弟,放不放他進城,看似是一個小問題,實則是決定晉陽歸屬的一個大問題。

放他進來,說明晉陽這一竿子人都是支持李存勖的;不放進來,說明大家是忠於李嗣源的。

如果想要向李嗣源同志表達絕對的忠心,能夠殺掉李存霸是最好不過了。

張憲想都沒想,放進城來!

王爺想要進城,天經地義嘛,有啥理由攔着呢?

符彥超卻有自己的想法,他內心的天平是倒向李嗣源一方的。

所有問題都趕到一塊兒了,你要解決啊。

問題是張憲、符彥超的意見完全相反,這可咋搞?

城外的李存霸有家不能回,抽劍斷髮,仰天慟哭,並向城頭上的符彥超哭喊:

“不求社稷,不求富貴,但求爲一山僧,託庇於故土晉陽城下!”

聞者爲之垂淚。

符彥超爲之動容:“此事我不敢專行,需要進奏之後纔敢決斷!”

進奏?洛陽已經沒有皇帝了,還要向誰進奏?

不能再等了!

符彥超本人沒有動,手下人卻動了起來。

這些人先把李存沼和呂、鄭爲首的一幫子人殺了個乾淨,然後劫掠城內,順道又把李存霸給殺了。

張憲出城,也被亂兵所殺。

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鬧也鬧夠了,搶也搶足了,李嗣源的書信也到了。

符彥超出面彈壓局面,號令士卒,穩定晉陽軍府,隨後被任命爲權知太原軍府事。

換句話說符彥超成了太原方面實際的控制者。

在晉陽亂作一團的同時,劉皇后和李存渥正帶着滿滿當當的一車隊珠寶行進在去晉陽的路上。

現在不比從前,皇帝都沒了,皇后也就不值錢了,爲了保命,也爲了保財,作爲女人的劉皇后必須依附於李存渥。

而依附的手段就是私-通。

這一對兒那啥,一路恩愛地走到了晉陽。

符彥超閉門不納。

開玩笑,李存霸我都沒讓進來,更何況你李存渥還帶着一個皇后呢!

李存渥沒辦法了,晉陽進不去,只能到別處了,轉頭就走。

他能走,軍心可就變了,本來想着能跟着你到晉陽風光一下呢,結果人家根本不讓你進城,看來你李存渥是不中用了啊。

既然不中用,還帶着這麼多財寶做什麼呢,給我們分一下唄。

於是乎,隊伍行進到風谷,軍隊譁變,殺了李存渥,把錢財劫掠一空。

這一次劉皇后再一次贏得了我們的敬佩,李存渥都被殺了,劉皇后這一介女流竟然還跑掉了。

跑到那裡去了呢,混到晉陽城裡做了個尼姑。

這是個生存意念和生存能力都很強的女人,可惜他遇到了李嗣源,對於這種禍國殃民的女魔頭,李先生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李嗣源直接派人到晉陽的尼姑庵,手刃之!

殺了劉皇后,還有一些人需要解決,那就是李氏諸王。

諸王包括李存勖的兄弟,還有他的兒子們。

當時李存勖一死,諸王四處亂跑,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李嗣源下令,全國範圍內訪求諸王。

至於訪求這些人來幹啥,沒說。

從字面意思上來理解,既然都用“訪求”倆字兒了,應該是找出來選個皇帝,或者是發揚慈善主義精神,供養起來。

事情有這麼簡單?主子想做一些事情不好明說,手下人就要開動腦筋爲領導分憂。

安重誨最擅長分憂,他跟霍彥威商量:

“現在殿下正在監國典喪,找諸王過來幹啥嘛,平白讓天下人多心。殿下生性仁慈,這些事兒我們兩個看着辦吧,別讓他老人家知道!”

於是乎屠刀高高舉起,通王李存確、雅王李存紀被從民間搜了出來,現場斬殺。

李存勖的幼子繼嵩、繼潼、繼蟾等人也都不知所蹤,多半也是被殺。

惟獨邕王李存美,因爲得了風病,癱瘓在牀,保全了一條性命,得以在晉陽安居。

李嗣源過了一個月才聽說這些事情,大怒,“切責重誨,傷惜久之”。

說白了,把安重誨找來罵了一通,了事。

好嘛,都說明宗李嗣源仁慈,對手下人也很溫和,果然如此。

所有人都解決了,最後還剩下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一個人——魏王李繼岌。

這是李存勖最中意的一個兒子,也是最英武絕倫的一個,而且這個人手裡還掌握這一支伐蜀歸來的精兵部隊!

當時李繼岌帶兵走到興平,聽說洛陽大亂,父皇身死,大慟,帶兵掉頭往西,想要據保鳳翔,與李嗣源開撕。

李嗣源也不是傻子,怕撕不過,提前任命女婿石敬瑭爲陝州留後,義子李從珂爲河中留後,專門防備李繼岌。

李繼岌還沒趕到鳳翔呢,李從襲這宦官又跳出來說話了:

“禍福還未可知,退不如進,直接往東開打吧!”

李繼岌聽從了這個建議,又掉了一次頭,轉而往東進軍。

行軍打仗最怕猶豫不決,更怕朝令夕改,更何況現在故國突變,士兵離家日久,歸心似箭,哪還有心思打仗呢。

等待李繼岌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

大軍到了渭水,發現過不去,爲啥?橋被人給拆了,拆橋的人是權知西都留守張籛。

這傢伙也真聰明,你魏王好歹是個王爺,我打你吧,名聲肯定會受損,被天下人戳着脊樑骨罵,不好。

不打你吧,向李嗣源沒個交代,他肯定要找我秋後算賬。

那我就把浮橋給你拆了,擋住你的去路。

這樣做有個好處,你說我打你了嗎,我連兵都沒有出,怎麼可能打到你?你說我沒打吧,橋都給拆了,態度也表明了,還跟你使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絆子,這也不能說沒打。

於是乎,問題圓滿解決了,跟誰都有了一個交代。

而李繼岌望着滔滔渭水,心裡五味雜陳。

明面上是斷了一座橋,實質上顯示了天下人對自己的態度。

失掉國都,皇帝殞命這些事情對一個王朝來說都不是致命的,只要人心還在,國就不會亡。

比如說後世的大宋,兩代皇帝都做了俘虜,國都汴州也被打了個稀爛,人家收拾收拾東西,照樣在臨安復了國,建立了南宋政權。

現在留給李繼岌的也是一個同樣的命題,他是否能夠入主洛陽,憑的不只是手下的幾萬精兵,最重要的是各地百姓、軍閥的態度。

只要這些人支持,復國並不困難;反之,死無葬身之地了!

一座渭水浮橋的被拆,讓李繼岌看到了天下人的態度,也預判到了自己的最終歸宿。

然而已經走到了這裡,不搏一把說不過去,是生是死,最後還是再痛痛快快打一場吧!

李繼岌下令渡河,順水浮渡,幾萬人的部隊當天全部到達渭南。

渡河的過程中大家各顯神通,竹筏啦,小船啦,甚至是浮木都用上了,爭先恐後,場面熱鬧非凡。

然而大家渡河的熱情並不是想要去打仗,而是歸心似箭,他們要回家!

一旦到達對岸,逃兵數量猛增,就連李繼岌的心腹人員呂知柔等人都跑了個乾乾淨淨。

李繼岌感到絕望。

本來還想着拼着一死打一場呢,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了。

李從襲適時地說了一句話:“事已至此,大勢已去,殿下您好自爲之!”

還有什麼好自爲之的,到頭來,一死而已!

李繼岌徘徊流涕,命令隨從李環殺掉自己。

李環不忍,李繼岌再三催促。

李環大哭:“奴才不忍心在郎君面前動手!”

李繼岌隨即趴在牀上,李環在背後將其勒死。

李繼岌一死,六軍無主,任圜帶軍繼續東行。李嗣源讓石敬瑭前去慰軍,軍心這才穩定下來。

隨後,這支近三萬人的精銳部隊返回洛陽,安頓下來。

李繼岌的死,對李嗣源來說是天大的好事,登基路上的最後一塊攔路石被搬走了,他可以安心登基做皇帝了。

在做皇帝之前,要先把一些罪臣給殺掉來平民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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