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石家事先其實早就將喻哥兒進學的束準備好了,沒想到夫子卻不收。石詠無奈,只得將另一樣事先備下的禮物取出來:

東西還挺應景兒,是糉子,用繩子將一個個都拴起來,每個糉子上還特地綁了不同顏色的絲線,示意裡邊是不同的餡料。

“紅繩兒的是赤豆餡兒,藍繩兒的是鹹蛋黃肉餡兒,白繩兒的沒餡兒,但是蒸熟放涼了蘸白糖也是很好吃的。”石詠解釋,“夫子若是不急着吃也沒事兒,但是白的紅的都能再擺上兩天,這藍繩兒的得儘快蒸熟了纔好。”

姜夫子聽了很好奇:“鹹蛋黃肉餡兒?”

石詠連忙答:“是,做這糉子的是嬸孃,自幼在南邊住慣了的,南邊糉子就有這個口味的。”

這糉子都是二嬸兒王氏所做,王氏嫁給石二叔之前,一直住在杭州。她做的吃食也有南邊的風味兒,導致石家的伙食南北混雜,石詠也分不清自個兒是甜黨還是鹹黨。

姜夫子見石家這份禮物應景又周到,就沒推辭,當即收了,末了又帶喻哥兒去收拾了個小小的位置出來。喻哥兒的學塾生涯就此開始。

而石詠則不願打擾學塾的教學,當下拜別了姜夫子,又與弟弟說好,自己晚些時候過來接。他自己離開椿樹衚衕的小院,回到琉璃廠大街上,想着該怎麼打發掉這兩個時辰。

——或許以後在這兒繼續擺攤子修器物?

石詠覺得這主意不錯,一面能接送弟弟上下學,一面掙錢養家餬口。他想到這兒,又暗自琢磨是不是該去和楊掌櫃他們商量一下,回頭松竹齋有這類似的生意,也幫忙介紹到他這兒來。

可石詠是個“不求人”的脾氣,楊掌櫃已經幫他良多,石詠便不好意思向人開口。

正琢磨着,石詠一擡頭,正見到一個“熟人”。

只見冷子興正站在琉璃廠大街上,眉飛色舞地對身旁兩三個人在說些什麼,一面說一面比劃,似乎在比量器物的大小。

石詠知道,像冷子興這樣的古董行商,在京城裡沒有店面,但也可能在琉璃廠這樣的地方招攬主顧,待找到有興趣的買主,就將手上的“貨”吹得天花亂墜,然後再將人帶去落腳的地方慢慢看貨詳談。

他想起冷子興當初出爾反爾,轉臉就將他賣了的事兒,臉上自然而然地現出怒氣,直直地瞪着冷子興。

冷子興似乎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什麼,視線就往石詠這邊偏過來,正好與石詠的目光對上。

兩人對視片刻,冷子興也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掉轉頭就走,將身邊一直聽他說話的幾個主顧丟在身旁。

石詠一擡腳一抖衣,追上幾步,怒喝道:“往哪裡走?”

冷子興聽見石詠這一聲喊,更是嚇得渾身發抖,腰一貓,奪路而逃,三步兩步,已經躥入人羣,不知去向了。

原本與冷子興攀談的幾個主顧,將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見到石詠追到,連忙問:“這位小哥,剛纔那人,難道騙過你不成?”

石詠點點頭。

冷子興可不就是騙了他?當面說得挺好,掉臉就把人給賣了。

“這樣啊,”幾個人都拍着胸口,“好險,險些給騙了!”

石詠隨口問問,聽說冷子興在向幾個人兜售“文王鼎”,登時拍拍腦門,心想這真是人有多大膽,就有多能吹。周鼎這樣級別的文物怎麼可能輕易出現在市面上?用腳趾頭想想,也不會是真的呀!

“各位,小子這就是剛被那名姓冷的商人騙過。以後諸位見到他,千萬記得長個心眼兒,別被這人忽悠了去!”

衆人見石詠年輕,長相也頗爲老實,聽他說得這樣義憤,大多便信了,點點頭,謝過石詠:“多謝小哥提醒!”

石詠心想,冷子興這人在琉璃廠,簡直就是個禍害。以後他少不得要見一次揭發一次,最好能逼這冷子興回金陵,以後別再和賈家摻合,賈赦那邊再也聽不到冷子興傳遞的消息,那他石詠才真能算是高枕無憂。

這麼想着,石詠溜達到“松竹齋”門口,卻聽見店裡的夥計大着嗓門招呼:“璉二爺,您怎麼來了?這麼着,您先稍坐,我這去請楊掌櫃過來!”

聽這聲招呼,石詠便知是賈璉過來了。

他心裡暗暗玩笑:難得這賈璉不往當鋪去,反倒來了古董行。

眼下賈家猶有那位龍椅上的皇帝罩着,算來銀錢還週轉得開,所以纔有功夫來古董行的吧!

正暗自玩笑着,石詠就聽見賈璉出聲招呼:“我說石兄弟,你也愛逛琉璃廠呀!”

被點了名兒,石詠便不想進松竹齋,也得進來了,與賈璉見禮畢,楊掌櫃才一掀簾子,從裡面出來,同時見到賈璉與石詠兩人,驚訝地問了一聲:“您兩位認得?”

石詠和賈璉對視一眼,各自點點頭。

賈璉這才向楊掌櫃說了來意,取了個包袱出來:“楊掌櫃,聽說你們店能尋着高手匠人,能修繕一些古時器物?你要不替我看看,這些……能修不?”

賈璉說出這話的時候,石詠就在他身邊。楊掌櫃在這兩人對面,一時忍不住竟笑了出來。

賈璉帶着些惱意開腔:“楊掌櫃,想我賈家也一向是照顧你們松竹齋生意的老主顧,我父親在你這兒,可是幾千兩的金石字畫,眼都不眨地就買了去的。難得家裡有些老物件兒要翻新,找到你這兒,怎麼反倒還寒磣我不成?”

楊鏡鋅趕緊搖手,指着石詠說:“璉二爺誤會了,小的哪敢笑您啊!我只是在笑……您既然認得石家哥兒,怎麼還需要我牽線呢?”

賈璉便轉臉,盯着石詠,露出驚喜的神色:

“好兄弟,原來你只說靠自個兒手藝掙點兒辛苦錢,原來竟是這樣了不得的手藝啊!”

少時賈璉拖了石詠去琉璃廠附近的一間食肆用午飯。等上菜的那會兒,石詠便問賈璉,究竟是什麼物件兒要修。他得判斷一下,自己能不能修。

石詠擅長“硬片”,如果對方想要修的是字畫之類的“軟彩”,他就只能請賈璉另請高明瞭。畢竟術業有專攻,他可不能隨隨便便應下,回頭要是將東西修壞了,那可對不住賈璉。

賈璉便神秘兮兮地推了推身邊的包袱,說:“總共兩件,一件漢,一件唐!”

石詠雙眉一挺,心想:有門兒!

古代字畫儲藏不易,兩晉時傳下的字畫已經是國寶,甚至唐宋時的摹本都能價值千金。若是從漢唐時留下來的古物件兒,是“硬片”的可能性更高些。

果然只聽賈璉小聲說:“一件是趙飛燕立着舞過的金盤,還有一件……”

賈璉自己說來似乎也頗爲羞恥,左右看看,沒人聽他在說什麼,這才小聲說:“還有一件,是安祿山擲過,傷了楊貴妃的木瓜!”

石詠眉心一跳:“木瓜?……一千年的木瓜?”

他好死不死地又追問了一句:“安祿山怎麼會用扔木瓜傷了楊貴妃?”

——又不是鉛球?

賈璉被他問得齜牙咧嘴,伸出雙手,在胸前舞動着胡亂比了比,從牙縫兒裡擠出來:“這些都是香豔典故,自是知情識趣的人才懂得的……”

他斜眼瞅瞅石詠,看看十幾歲的少年那張年輕坦白的面孔,只得小聲說:“傻小子,等你娶了媳婦兒,自然就明白了!”

說話間,菜都上了。這飯鋪一向做琉璃廠的生意,雖說是家常小炒,可是一道道菜式也做得頗爲精緻,很合商人富戶們的胃口。賈璉趕緊岔開話題,勸石詠吃菜。

可是石詠卻還在念叨:“一千年的木瓜啊!”

——都快成化石了吧!

賈璉當即嘻嘻一笑,說:“也就是這麼個說法,在家裡擱了好多年,庫房裡登記的就是這麼個名兒,也沒人當真研究過是個什麼東西。說真的,兄弟,你要是能幫哥哥一把,好生檢視檢視,翻新一回,沒準兒是個更值錢的古物呢!”

石詠“嗯”了一聲,又問賈璉:“好端端的,二爺怎麼想着要把家裡的舊物件兒拿出來翻新呢?”

賈璉“咳”了一聲,笑着說:“其實也不是我的,是一直擱我東府侄兒房裡的。他最近手頭不大便利,琢磨着要拿這東西去當鋪裡換點兒錢。我就說他,這東西是古物兒,懂的人知道值錢,那些光知道壓價的當鋪朝奉又知道什麼呀?不如先找個人修一修,回頭看着光鮮,就算是真的要當了,也多換點兒銀錢。”

石詠:原來還真的是要去當鋪呀!

少時兩人匆匆將午飯用畢,賈璉當即解開他隨身的包袱,先取了一隻扁平的錦盒出來,遞給石詠。

這個形狀……石詠目測了,覺得該是金盤。

等他拿到手裡一掂,才覺得不對:“怎麼這麼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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