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寄天長笑一聲,未見如何作勢,手中現出一把長刀,只見此刀造型極爲奇異,刀柄竟然有刀身一半之長,前段刀身形如菜刀,接在長型刀柄之上,看上去說不出的古拙。此刻在左丘寄天的揮動之下,刀上發出了淡淡的晶瑩紅光,看來絕非凡品。左丘寄天長刀斜駕,抵住了白衣少女的偷襲。這時場上衆人才看出,白衣少女的手上,用的竟然是一對環圈,那對環圈晶瑩皎潔,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光暈,似乎與皎潔的月之清輝不分軒轅。
“那是她的獨門武器,名叫月光。”方粟粟偎在單傑身邊,溫言軟語,似是對場上的打鬥毫不在意,在她心中,對這位姐姐的通天徹地之能太過自信,正好趁此機會,與單傑能多相處一會,便多相處一會。
單傑卻似是絲毫沒有聽到方粟粟的話,他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場上的打鬥,越看越是心涼。要知他身負家仇,仇人勢力太大。所以他一直隱遁深山,苦苦修煉家傳功法,奈何此時見到與自己同齡的兩人打鬥,一顆心涼了半截。只見場上兩條人影矯若遊龍,出手之間奇功秘藝不絕,自慮若是對上其中任一人,只怕也撐不過三五招,這怎能不讓他心喪若死。想到復仇之路渺茫,沮喪至極,又哪裡顧得上身邊的方粟粟軟語輕聲。他卻不知道,場上的兩人都是天賦超羣之人,又有了當世可排名前十的高人指點,與他這閉門造車的散修之人又如何相比?
就在此時,場上兩條人影乍合而分,兩人各自退了數十步。左丘寄天原本束髮的布冠,已經粉碎。滿頭長髮披散了下來。更顯得他那古樸的面容彪悍無比。他雙眼望定了白衣少女,驚疑道:“姑娘莫非是……”他似是顧慮到什麼,沒有說出來,反而開口吟道:“農士工商皆女輩,漁樵耕牧盡紅妝。姑娘,我可猜對了嗎?”
白衣少女冷哼一聲,似是默認了。眼光敏銳的單傑發現,她的眼中也掠過一絲驚異之色。
左丘寄天見少女神情,念及師門淵源,本待放他們離開。只是望到了方粟粟偎在單傑身邊,嬌怯怯猶若小鳥依人,心中騰起了一股無名之火。暗自盤算了一下,笑道:“在下的師門想必姑娘也看出來了。你我兩門淵源甚深,按理我應恭送三位離開,怎奈我添爲長天幫主,若是就這樣罷手不管,只怕是無法對手下的弟兄交代。這樣吧,你我就當切磋一下,再交手一招,若是姑娘能擋我這最後一招,我便收手離開,拼着幫規責罰,也不再插手此事,如何?”
白衣少女雖然爲人冷傲,卻也是玲瓏剔透的心思。她適才與左丘寄天惡鬥一場,雖然仗着輕靈的身法,佔了小小的便宜,她卻深深知道,對方功法深厚,氣力悠長,若是久戰之下,只怕敗的反而是自己。此刻既然他提出只有一招,必然是極有信心了。說不得,自己也要施展師門密招了。她對着左丘寄天微微頜首,示意同意他的話。
左丘寄天見她
同意,擎刀在手,頓時發出一股冷厲無比的氣勢,圍觀諸人只覺的竟似深陷千軍萬馬的戰場一般,口鼻之間俱是蕭殺之氣。只見左丘寄天橫刀前行,每走一步,氣勢便凝實一分,走的幾步,他那本就偉岸的身形,竟然如血戰沙場的絕世名將一般,讓人不可仰視。他沉聲道:“姑娘注意,在下出手了。刀名斬妖泣血,招名橫掃千軍。”隨着話音,他長身而起,一時間,皎潔的月光似乎也被遮擋了一下,天地間竟似暗了一暗,圍觀諸人只覺得一股千古沙場的蕭殺之氣橫溢撲面而來,竟似讓人喘不過氣來。而正面對敵的白衣少女,其身受的壓力自然百倍於衆人。只看她衣袂飄飄,長髮在刀風下不住飛揚,嬌怯怯的身軀,似是要隨風而去一般。其超凡脫俗之美,渾似天上謫仙一般。就在衆人暗暗爲其擔憂之際,她那絕美的身軀婀娜擺動,似是一場輕妙的舞蹈一般,忽而在前,瞻之在後,她竟然以絕妙的身法,企圖避過對方這氣勢無匹的一招。
左丘寄天身經百戰,心智堅凝無比,一旦動起手來,必定全力以赴。他決不因對方絕世容光而稍有心慈手軟。“我門功法,最重氣勢,動手之際,你死我活。”入門時師父的教導他時刻銘記於心。此刻,他心內爆發着無比強烈的戰意,絲毫不理會少女令人眼花繚亂的身法,長刀自空中疾劈而下,頓時迫的正在施展清歌曼舞功法的白衣少女停了下來,無奈的舉環招架。“噹噹噹”三聲金玉交鳴的脆響,原來左丘寄天剎那之間竟然連續劈出了三刀,只因動作太快,衆人才認爲是一刀。
兩道人影分開,左丘寄天一個踉蹌,退了開去。這時衆人才發現他的七竅之中,都有殷殷血絲滲出,看來可怖無比。反觀白衣少女,神清氣定,風姿秀雅,一雙秋水美眸,定定的望住了左丘寄天。
左丘寄天伸手製止了欲上前攙扶的四位香主,對着方粟粟道:“方姑娘,可否過來一敘。”
方粟粟未料到此人力戰之後,竟然不顧傷勢,先要和自己說話。她下意識的偷望了一眼單傑與白衣少女,見兩人都無表示。終是沒有過去,只是道:“有何事,你說就是了。”
左丘寄天長嘆一聲:“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方姑娘,你自去了吧,若是耐不得那跋涉之困苦,修煉之寂寞,我隨時在長天幫等候姑娘。”說完,他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瓷瓶,拋給了方粟粟,道:“此內有一粒千年保心丹,乃是大量名貴藥品,經過名師的精心加工製成的丹藥,具有補充氣血和療傷的功效。方姑娘且爲那白衣姑娘服下吧,望她切勿自誤。”然後轉首對着四位香主說道:“我先離開,你們待三位朋友離開之後,處理好此地事物,若是賈逵回來,捉他來見我。”言畢,身形似流光一般,搖曳消失在星空之下。
“飛絮姐姐!”方粟粟一聲驚叫,原來那白衣少女名叫飛絮,此刻,她俏臉上血色盡失,晃了幾晃,手
中雙環砰然落地,人也昏倒在適時趕到的單傑懷裡。看來,這場激戰,落敗的,竟然是白衣少女飛絮,只是不知爲何,那左丘寄天竟然放過了三人。單傑無暇考慮原因,眼見得另外四個香主尚在身旁,只好攬着飛絮,對方粟粟打了個眼色,三人急忙離開了。那四個長天香主倒真是謹遵上命,絲毫沒有爲難他們。
單傑與方粟粟,架着飛絮來到了前日裡兩人相逢的山谷之中。方粟粟聽着飛瀑流泉的聲響,想起兩人初遇的情景,一顆心宛如鹿撞。有單傑在身旁,縱然是此刻無數的山石暗影如洪荒巨獸一般,蟄伏於月光暗處,山風吹來令人恐懼的嗚咽,也讓她滿心甜蜜,如置身仙界。
單傑見到飛絮猶自昏迷不醒,而方粟粟也不拿個主意出來,急忙提醒道:“方姑娘,這藥……”
方粟粟這才如夢方醒,道:“啊,這藥,不會有事吧。”
單傑想了一下,道:“應該不會,我觀那左丘寄天,爲人倒還算得上光明磊落,再者若是他要斬盡殺絕,只是舉手之勞,似乎不必費此周折。自然,具體如何行至,最好還是待飛絮姑娘醒來再說吧。”說完,單傑除下長衫,鋪在了地上,小心的將飛絮放在了上面。隨後拾來柴草,生了一個篝火堆,然後盤膝坐下開始修煉。
方粟粟也確實是乏急了,這兩天身陷敵手,加上憂心單傑。她連眼睛都沒有合過。此刻見到單傑與自己共處於這滿天繁星的曠野之中,只覺景物無處不美,心內平安喜樂,本待要和單傑說上幾句,卻有一陣抵不住的睏倦襲來,她不覺沉沉睡去。
單傑見到方粟粟那溫婉嬌俏的臉龐在火光映照下分外嬌豔,雖然熟睡,嘴角猶自掛着甜美的微笑,似是在夢中,有什麼開心可喜的事情。他非癡呆,又怎麼不知這少女對自己的那份愛意。只是,自幼將報仇視爲唯一生存目標,他斷不會爲兒女私情而放棄了血海深仇。正因爲他對方粟粟也有好感,所以他更不會接受她,只好任她心碎離開,畢竟,長痛不如短痛。不過,他終究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此刻看到方粟粟那猶若海棠般的嬌美睡態,竟不覺瞧得癡了。
暗夜之中,單傑獨自照看着畢露作響的篝火,癡癡看着熟睡的方粟粟。猛然間,他覺得有異,擡眼一看,飛絮已經醒了。一雙妙目正在玩味的看着自己。他不覺有些尷尬,道:“飛絮姑娘,你……”
“一個巴掌。”飛絮聽到單傑的話,馬上恢復了冷若冰霜的模樣,冷冷說道。
單傑大惑不解,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傷了腦子?看看方粟粟還在熟睡,他壓低了聲音道:“飛絮姑娘,你剛纔受傷……”
“兩個巴掌了。”飛絮冷冷截斷他的話,道:“若有男人叫我一聲名字,便是一個巴掌,兩聲就是兩個,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