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9

尋人(9)

“你倆先聊一會兒,我去衝個澡,很快就出來。”說完,她莞爾一笑,走進了一扇門,把門關上了——那扇門應該是衛生間。

客廳裡只剩下了兩個相斥的男人,彆扭地坐在了一起。

周老闆低下頭,不停地喝茶。

張巡則站起來,在地板上踱步。

衛生間裡傳出“嘩嘩”的水聲。

張巡停在了客廳一角那個龐然大物前,端詳了一陣子,伸手把罩在上面的白布撩開了一角。

這時,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白布下是一架老舊的鋼琴!

他轉過頭,看了周老闆一眼——他正不滿地看着張巡,似乎覺得張巡的舉動很不禮貌。

張巡快步走到他跟前,低聲問:“你瞭解這個女人嗎?”

對方冷冷地說:“什麼意思?”

“我覺得她不正常……”

“不正常?爲什麼?”

這時候,衛生間裡的水聲突然停了。房子裡一下變得十分寧靜。

“來不及細說了!你快告訴我,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周老闆遲疑了一下,說:“通過《尋人啓事》……”

張巡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

就在這時候,衛生間的門開了,黃窕慢慢從裡面走了出來。張巡和周老闆都瞪大了眼睛——她換上了一條白色連衣裙!

她的頭髮溼淋淋的,眼睛上面竟然沒有眉毛!可以肯定,她的眉毛是畫上去的,現在洗掉了。

她嘴脣上的口紅也洗掉了,露出了本色——那嘴脣毫無血色,十分蒼白……

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停在了兩個男人面前,冷不丁笑了出來。

接下來,事情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周老闆盯着黃窕,突然站起來,捂着肚子說:“我肚子疼,先走了……”一邊說一邊踉踉蹌蹌走向防盜門。

黃窕轉過身,看着他的背影,做了個蘭花指,戲腔戲調地叫了一聲:“三郎!”

周老闆一哆嗦,停住了,愣了幾秒鐘,撒腿就朝防盜門跑過去!沒想到,他的手剛剛碰到防盜門,就好像被什麼咬了一口似的,慘叫一聲,猛地縮了回來。他慢慢地轉過身,痛苦地看着黃窕,“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臉部在一點點扭曲……

張巡一直傻着。

黃窕低頭看了周老闆一會兒,轉過頭來,盯着張巡,又做了一個蘭花指,戲腔戲調地說:“三郎,你是我的三郎啊!”

張巡的眼睛越瞪越大,身體向前緩緩傾斜,終於直挺挺朝地上摔了下去,砸出一聲巨響。他在地上蹬了幾下腿,終於不動了。

平時,張巡一點都不會表演,但是這一次他演得很逼真,他摔倒的時候,根本沒有伸出雙手支撐,鼻子直接磕到了大理石地面上,血流如注。

接着,他聽見那個黃窕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那聲音極其慘烈,她一邊哭一邊怪腔怪調地號叫着:“我就是黃×啊!!!我一直在找我自己啊!!!”

7解釋一下

警察是從窗子爬進這個402室的。

樓下那戶人家被樓上的哭喊聲吵得睡不成,報了警。

警察趕到之後,敲402室的防盜門,結果敲門的警察被電擊倒在地。

黃窕被抓走了。

周老闆中毒身亡。

張巡是受害者,也是目擊證人,他在公安局錄口供的時候,面如死灰,前言不搭後語。

黃窕的母親死後,黃窕確實搬出了鬆源小區,住進了北郊的一個新房子。不過,她每次犯病都悄悄溜進這個老房子來,半夜時裝神弄鬼,天亮之前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住在如歸旅館的那個女子就是她。她把張巡引到那裡,嚇完他,立即打車返回吉昌市,再給張巡打電話……

一直過了三個月,張巡才慢慢恢復過來。

這一天,張巡吃過晚飯,閒閒地翻報紙,看到了一條有關黃窕的報道:

……經過權威檢測,黃窕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無行爲責任能力。她有雙重人格,犯病時,她的主體人格完全喪失,精神被另一個神秘人格所控制。

她的肉體一直在尋找她丟失的魂兒。

昨日,公安局把她送進了輝楠縣精神病院……

這三個月裡,很多媒體都在報道黃窕這個案件。

張巡那個叫黃窕的大學同學也看到了這個報道,她從報社問到了張巡的電話,給他打了過來。她說,大學畢業之後,她回到吉昌市,一直在一所學校當老師。

“想不到我的名字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災禍,真抱歉。”她說。

“這事兒跟你沒一點關係。”張巡說。

“想起來真可怕,那個精神病和我在同一個城市裡……她不會再出來吧?”

“她有犯罪傾向,精神病院肯定不會放她出來。”

“那就好了。”

“你還記得畢業時我給你的留言嗎?”

“當時給我留言的人太多,記不得了。”

“我像林彪愛搞陰謀一樣愛着你……”

黃窕一下笑出來,接着她大大方方地說:“想起來了,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都三年了。我都結婚了。”

“哦……”

“沒關係,有空的時候,我還是希望你來吉昌市玩,我們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