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撒謊(10)
經審訊,犯罪嫌疑人已經坦白了他殺人的全部過程。機智的民警發現他似乎還有什麼隱瞞,經過幾晝夜的政策攻心,劉志利又坦白了他販過***、冰毒、氯胺酮等新型毒品。
劉志利自知難逃法律制裁,趁人不備,用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點燃自己的衣服自焚……我是目擊者,我的心裡一清二楚。
那個主編不是說要調查嗎?爲什麼匆匆把表揚稿發出來了?
報紙在撒謊!
又過了一天,我決定再去報社。
主編的辦公室鎖着,沒有人。
我問一個在隔擋裡辦公的編輯:“請問,主編去哪裡了?”
他說:“他去醫院了。”
我又問:“怎麼了?”
他認真地說:“沒什麼,只是保養一下舌頭。”
●周繼周繼已經不再說話了。
那東西越來越接近目標了。他已經絕望至極。
他像一個小兔子一樣,等待宰割。
沒有人能救他。
●衣服我一直在這座鬼魅的城市奔走,衣服髒得很。
我沒有換洗的衣服,就想買幾件。
在尋找周繼的路上,我看見一家服裝店,店外寫着:全場一折。
我這個人對生活要求很低,從來不講究吃穿。衣服能遮體就行,越便宜越好。
我走了進去。
這是我錯誤的第一步。
這家店門面很小,但是裡面很深,像一條幽深的長巷。兩旁掛滿了衣服。那些層層疊疊的衣服,就像很多很多沒有身體的人,前胸貼後背,一個挨一個,在兩邊站成兩排。
中間的通道很窄仄,走進去就有一種壓抑感,好像旁邊深深的衣服裡,會突然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來,勾住你的衣角。
那些衣服的顏色都很素淡,黑的,白的,藍的,灰的。
我想:這些打折的衣服肯定有問題,或者顏色不好,或者款式過時,再不就是有硬傷。店主一定是怕被顧客看清楚,才把光線弄得這麼暗淡。
我朝裡走了很深,沒有見到一個顧客,只看見遠遠的通道盡頭有個收款臺,收款臺裡站着一個女子,她穿的衣服也很素淡。一束白色的燈光從她腳下射出來,射在她的臉上。
我慢慢朝她走過去。
我竟然還往前走!
終於,我停在她的面前,說:“小姐,有點暗,能不能再打開幾個燈?”
“對不起,燈都壞了。”
“你就這樣做生意啊?”
“我們要停業了,要不,能打一折嗎?”
我聽信了她的話,眯着眼挑選。最後,我看中了一身,淺灰色的。
“你們這裡有沒有更衣室?”
那女子指了指旁邊一扇緊閉的門。
我走過去,打開門,邁了進去……我太傻了,至此,錯誤已經無法挽回。
更衣室很窄小,燈光更暗。
我返身把門插上,慢慢換上了那身衣服……我完了!可是我還不知道。
當我擡頭朝面前的穿衣鏡看去,頭皮一下就炸了——鏡子裡竟然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
他木木地站在鏡子裡,鼻尖幾乎貼上了我。
我驚慌地後退了一步,就頂在了更衣室的門上。
“你是誰!”我叫道。
“我是第39位顧客……”他低低地說。
“你,你怎麼在鏡子裡?”
“你不該進來。”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個鬼店。”
“鬼店?”
“一年前,我曾經進來試衣服,從此,我再也沒走出去……”
“爲什麼?”
“我不該脫下他們的衣服……”
“穿着他們的衣服就可以離開?”
鏡中人已經不再說了,他把手伸出來,那隻手越來越大,最後捂住了整個鏡子……我哆哆嗦嗦地打開門,那個賣貨的女子就站在我面前,眼睛直直地望着我,說:“你要嗎?”
我驚惶地掏出一把錢,遞給她,然後,試探地從她旁邊溜過去。
她沒有追上來。
我成功地逃出了這間詭異的房子。
我哪裡知道,還在我心驚肉跳的時候,那個女子正詭笑着,把一隻瘦纖纖的手伸向了收款臺下的一個隱蔽角落,關掉了更衣室的投影……這時候,我正走在大街上。
在燦爛的陽光下,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這身衣服,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它有些不對頭。
除了顏色死板,做工也極其粗糙,樣式顯得怪怪的,有點像……唱戲穿的衣服。
我的心一下就踏空了——這是壽衣!
這時候,一個孩子跑過來。是個女孩。
她在陽光下抱着一捧紅玫瑰,用稚嫩的聲音對我說:“叔叔,買一束花吧!”
我買花送給誰呢?
儘管我在這個城市見到了太太的背影,但我知道那是一個錯覺,我的太太實際上在另一個城市,在我那溫暖的家裡。
送給周繼?
目前,我還找不到他。
按照我現在尋找的進度,等我找到他的時候,這玫瑰早該枯萎了,他早該被殘害了……那時候,按照我們中國的傳統,我送他的不應該是玫瑰,而是一個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