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國。
南國的書信是在五日後到達的,海東青三日飛到南國邊城,快馬加鞭二日後才送到西國朝廷。
西皇雖然早已收到雲王的書信說是季亦淞有意立慕容悅爲後的書信,但當真收到國書的時候,還是有點驚訝的。
即便是讓她去送死,他也不願意讓慕容悅享受這等尊榮。
她不配。
西皇看了許久,擺架去了風鸞宮,和皇后說明來意,用了晚膳。
他們看起來其樂融融,桌上的飯菜卻是不動分毫。
在他走後,皇后一人坐到深夜,淚終是緩緩的流了下來,幽靈般的聲音在這最奢華尊貴的宮殿緩緩響起。
“陛下,臣妾到底是哪裡對不起您嗎?爲何您要這麼折磨臣妾……”
只有那刮的錚錚作響的風和寂寞給了她這一個難以言喻的答案。
次日,西國朝廷。
破了四國百年大例,兩國通婚,還是尊公主爲皇后,算是頭頂大事了,這派去證婚的人自然是成了炙手可熱的人選。
然而有些老謀深算的大臣已經嗅了其中的點點火藥味,沉默的站在大殿之上,不發一言。
也有的人乃是皇上的忠臣,皇上說的,自然是要辦的好好的。
“臣認爲太子殿下去最爲合適,太子殿下乃是長公主的兄長,都說長兄如父,又是我西國的儲君,兩者兼備是最恰當不過了。”
“臣也這麼認爲。”
“臣也是……”
“臣也是……”
一衆大臣紛紛如是表態。
而身爲被舉薦的太子殿下慕容宥則是一句話都沒有,安安靜靜的站在大殿的最前面,面帶微笑,仿若是沒有聽見他們所說是的。
慕容臻脣角微牽,一向溫和的笑容浮現在脣邊,偏頭看着顧家家主,問道:“顧愛卿認爲呢?”
他一怔,出列站了出來,躬身了半天,緩緩道:“臣認爲太子殿下雖然合適,可是隻身一人的話怕是顯得我們對長公主不太重視,都說女兒出嫁,父兄相送,太子殿下能代表父不能代表兄,能代表兄,卻是不能代表父,所以臣認爲,還應當多一人才是。”說罷看了一眼五皇子慕容塗,“五皇子乃是長公主的胞兄,最是合適不過。”
慕容塗回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滿眼的疑惑,看在外人眼裡是長公主那般對待他的兒子,他竟然不予計較的,還考慮想要讓長公主出嫁更爲尊貴一些,而只有慕容塗自己知道,他們需要兩個人的名額,父皇肯定只想要太子皇兄一個人,這樣才能各個擊破,顧家主也是一個成了精的狐狸,應當是明白這點的,可是他竟然幫他們,逆了父皇的意思……
果然,慕容臻的表情僵了僵,再偏頭看着南郡王道:“南郡王認爲如何?”
“陛下,臣認爲若只數父君的話,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是長公主的兄長,太子殿下乃是儲君,臣認爲還是留在朝中比較好,挑長公主的胞
兄五皇子爲兄,再挑一個年長的皇子爲父便也是恰當的。”南郡王本就在前頭,上前一步緩緩說道。
慕容臻的笑容緩了緩,卻是沒有達到眼底,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慕容塗只是一個風流皇子,不成大才,想要他死,隨隨便便一個局便能成功,這等絕對會置人於死地的局自然是要最具有威脅的一個人進去。
他再次偏頭,看着慕容宥身邊的陶王問道:“陶王以爲如何?”
他自認於陶王應當是懂他的心思的,因着權傾朝野的陶王,只是他的一顆棋子而已,這就是帝王的才能,不是比個人的出色,而是你能使得多少人能夠臣服在你的腳下,只是他卻忘了,他使人臣服的方式只是威脅而已。
陶王一聽,慢悠悠的上前,冰冷的面孔使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卻是讓人知道,這樣的他纔是最令人可怕的,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他雖然惱怒蘇年錦做事不與他商量,卻也是真正的知道,他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他要做的,他總是要幫的。
他連禮都沒有行,直接懶懶道:“臣也贊同顧大人的話,認爲太子殿下和五皇子一起去是最合適的。”
在衆大臣裡覺得這足夠滿門抄斬的行爲在陶王身上總是這麼合情合理。
“哦?”慕容臻的笑容不變,聲音卻是陰冷了一分。
他給他權,只是一個迷惑人心的事情,雖然沒有提前通知他,他也應當知道,他要。
“公主出嫁,這等大事,自然父母相送,只是長公主的父母乃是這西國的主人,不能輕易離開,太子殿下乃是西國的儲君,也是半個主人,又是長兄,長兄只是最大的兄長,可不是哪個兄長都算的,代替陛下是可以的,可是太子殿下畢竟年輕,處事若有些不成熟,也是落了陛下的名頭,讓五皇子也好多個商量的人,更多的人,五皇子風流不羈,雖然沒有什麼大才,可是一般的事情見解應當也是十分另類的,說不定有些時候就可以一語道破了,就像臣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雖然他在衆人眼裡愚笨了一些,他卻是真心爲臣着想,如稚兒似的,總是以孩童的想法對臣,臣有時考慮的些過於複雜的問題總是被他一語解開,所以臣認爲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應當是能勝任大任的,更重要的是,兩位都是長公主的胞兄,長公主看見了也高興點,如此爲國增光的公主,陛下不是應當多些偏愛麼?”他左談右扯,說了一大堆,甚至還暗裡爲蘇年錦辯駁了他沒有大才的名頭一番,總之最後說的是長公主爲國增光,陛下應當給予她最好的待遇。
公主和親,向來都是犧牲之舉,百姓對於這樣的女子有的都是敬佩,大臣亦是,畢竟身在他鄉,是寵愛還是虐待,誰人能說清呢?
本身恭賀南國登基,兩國去的都是太子,唯有他們去的是公主和親王,總是讓西國有些覺得不免落了名頭,如今又被陶王煽動,紛紛覺得應當給予長公主最大的面子,太子殿下去證婚也是一種揚眉吐氣。
“太子和塗兒可否願意出使南
國爲你們皇妹證婚?”
“兒臣願意。”兩人高聲喊道,聲音洪亮,像是要衝破雲霄,在這大殿之上徘徊着。
皇帝那張溫和的麪皮下,裝的是陰晴不定,冷如蛇蠍一般的盯着陶王,笑着宣佈道:“那就太子殿下和五皇子去南國爲長公主證婚,明日出發。”
“兒臣領命。”慕容宥和慕容塗兩人上前高聲道。
皇帝在上面笑得和諧,龍袍下面握隴的雙手緊緊捏在一起,兩個一起,正好一次解決,也免得朕下次還要爲你設計!
御書房。
陶王隨着慕容臻慢悠悠的進去,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罷了還自斟了杯淺淺飲了起來,一點也不顧忌上頭那個一臉陰沉的陛下,無視這風雨欲來。
“愛卿喝好了嗎?”慕容臻咬着脣,字都像從牙縫裡出來的,可見怒極。
陶王愣了一下,連忙斟滿另一個杯子,惶恐道:“臣疏忽,忘記給陛下倒茶,還望陛下恕罪。”
他起身將茶捧在手裡連忙遞了上去,卻沒有半絲恐懼。
慕容臻也知道若不是蘇年錦身重劇毒,他也不會乖乖聽自己的話,他們兩人之間,只有利用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去接套陶王遞過來的茶,忽然之間,手掌一翻,狠狠一揮,茶杯朝着陶王飛去。
陶王像是早已預知似的,面不改色的一轉,避過茶杯,只聽得“哐當”一聲落了地,他幽幽道:“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這麼不待見臣。”
“朕不待見你?蘇燁,你是不想要蘇年錦的命了嗎?”他面色一愣,狠戾道,全無平常的半絲溫和,若是讓後宮的那些妃子看到,必定是驚訝一番。
陶王那面無表情的臉盯着慕容臻,像是欣賞一個雕塑品,良久,瞭然一笑,道:“陛下若真是讓他死了,又怎麼會讓臣過來呢?”
“你倒是聰明。”慕容臻揚眉諷刺道。
“臣若是不聰明,臣的兒子又怎麼能夠活得好好的呢?陛下,您說,是吧?”陶王淺笑,如曾經慕容悅說的,丰神俊朗不爲過。
“既然聰明,今日又爲何要跟朕作對了?朕記得,這個月就是你兒子要吃藥的時候了吧?”慕容臻坐在書案旁,冷道。
蘇年錦從小吃藥到大,長大之後藥量大了一些,三個月吃一次,上一次,正巧是八月中秋,現下十月下旬,還有二十天左右便是再一次吃藥的時間。
蘇燁淺淺一笑,目光中有幾分晦澀,都是這臭小子氣的自己讓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若不是慕容臻告訴他,到時候又比得出一些事端。
這落在慕容臻的眼裡便是沉默,壓着這個曾經才名還在他之上的蘇燁,讓他份外得意,他眉眼揚起得意的笑,道:“今日你壞了朕的計劃,讓慕容宥和慕容塗一起去,那朕就命你中途除去慕容塗,當初,最好是回來的時候,好將這罪名加給南國。”
蘇燁聽完哈哈大笑,在這空蕩的御書房回聲着:“皇后當真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