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慕容悅穿着紫色衣袍,陪着白色貂裘,在這黑夜中獨樹一幟,亮了風華。
她優雅的落座,看着對面的熟悉的人,淺淺的笑了。
季亦淞,李康得,辛翼,前世與她糾纏不清的三人此刻都出現在她面前,就像一場夢幻般的戲,上一場戲排完了,這一場戲便是重新再來。
四國代表同座,美男子衆多,自然是惹了那些閨閣小姐青眼。
顧子美與伊然作爲慕容悅的侍從站在後面,慕容悅與蘇年錦同座,雲王爺坐在一側,對面是北國太子與北國丞相,斜對面便是東國太子了。
季亦淞後宮無人,首座上便只有他一人,揮了揮手,輕飄飄道:“今日是三國使者賀臨朕登基,朕特賜設宴招待,還望三國使者滿意。”
“南皇哪裡的話。”
雲王輕笑,溫和道。
東方從也是沒有輕聲奉承了句,好似其樂融融。
聊着聊着,季亦淞便掃嚮慕容悅,道:“聽聞西國元冗長公主,才華橫溢,一舞傾城,不知朕可否請元冗公主爲朕舞一曲?”
他的笑容,在這黑夜中,如劃過一道流星,狡猾般的一閃而過。
雲王想應,蘇年錦卻是不閒不淡的掃了他一眼,道:“南皇,元冗不是舞姬。”
“哦?那就遺憾了。”季亦淞嘆了口氣,可惜道:“朕可是傾慕元冗公主許久了,若不是這四國不得聯姻,朕可是願意以皇后之禮迎進,只是禮不可廢啊,元冗公主不久之後便要離開,朕求一舞,以慰心中遺憾,元冗公主也是不願成全嗎?”
越說表情越蕭瑟,彷彿是被這求而不得的感情弄的十分傷神。
衆位大臣一愣,皇上對元冗公主已經情深至此了嗎?
慕容悅微微一笑,眼睫毛微眨,面上浮現出一抹微紅,仿若是害羞,只是害羞中夾雜着驚慌。
她雖不是絕色傾城之姿,清純中透着秀雅,如此淺笑中夾着羞澀,驚慌中有些茫然,也是格外的惹人心疼。
“皇上,元冗公主畢竟是一國金枝玉葉,您……”丞相崔思澤安慰似的道。
後半句話雖然沒有說全,卻也是讓人知道後半是要讓季亦淞放棄元冗公主,不要爲之傷神。
而慕容悅也是悲哀的垂下頭去,仿若和鳴似的哀傷。
這樣一來,原本熱鬧的夜宴,便成了拆散一對有情人的聚會了。
在座的大臣們大氣都不敢出,他們屢次在朝堂上反對娶西國公主爲妃,皇上雖然屢屢大怒,卻從未這麼正面的表達過自己的心思。
在所有人都沉寂下去後,慕容悅突然擡頭,堅定道:“好,元冗便爲君舞一曲,以作留念,從此以後,相見不如懷念。”
她笑,眸中卻是茫然大霧,微微溼潤,彷彿下一刻便是落下來。
蘇年錦複雜的看着她,他知道,她是演的,卻從未想過,她會有這般落寞的表情,或者是淒涼。
他張了張嘴,想要將“不行”兩個字說出來,卻嚥了下去
。
或許,他的心底裡也希望季亦淞和她相見不如懷念,此生不見。
這樂,是季亦淞親手而奏,之間流淌着一首緩緩的勿相思。
慕容悅下去換了身舞衣,隨着音樂緩緩起身,腳尖一墊,如掌上芭蕾似的緩緩旋轉,手中的綢緞飛揚而起,逐漸形成了一個舞花。
勿相思,不相見,不想念,便是不思。
盛安年,舞花落,起合轉,便是一別。
君安好,年茫茫,誰知來世今朝,妾願以心祈,望安年。
季亦淞手中的蕭婉轉曲折,這是他和朧月第一合作的曲子。
他奏,她舞。
如今這她換成了別的女子,卻依舊讓他無限感懷,朧月,勿相思,我對你日夜思念。
你最見不得便是我和別的女子好,如今,我卻用你所做之曲來求別的女子,你是不是生氣了?
別生氣,我的心永遠是你的,即便這孤寒侵了我的心,那裡面也依舊只有你的影子。
慕容悅看着他,見他滿臉懷念,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綢緞越舞越快,一個空中翻滾,在衆人的驚歎下,原本應該是完美落幕,可是,她卻摔下了。
“砰!”
所有的美,所有的哀,都隨着那個女子的倒下也停止在茫茫夜中。
“元冗。”季亦淞尖叫一聲,身子一掠,落在慕容悅身邊,抱住她的身子,發了瘋的大喊:“太醫,太醫,太醫,救救她,救救她。”
他如此緊張,仿若手中的人若是出了意外,他便是會一無所有一般。
蘇年錦在季亦淞大喊之後,便是上前落在她的身邊,看着她潔白的舞衣綻放出一朵朵蓮花,心揪的越來越緊,回憶着她清冷的聲音,苦笑的探上她的脈。
阿悅,究竟是爲何,你不惜折磨自己,也要報復這兩人。
“南皇,公主沒事,她只是舊疾復發而已。”蘇年錦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放入慕容悅嘴裡,合上她的嘴,讓她吞了下去。
伊然從驚嚇中反應過來,急忙跑到慕容悅身邊,從季亦淞懷裡接過她,哭道:“公主被刺客所傷,差點就活不過來了,如今你這麼劇烈的跳舞,豈不是要了她的命,奴婢就說不行不行,她偏要跳,南皇,您不能娶公主,您爲何要這麼折磨她,爲何啊?”
雲王也是沒有料到慕容悅會摔倒,他不知道慕容悅傷的多重,蘇年錦和這幾個小子緊緊守住門口不讓他進,單打獨鬥,這些小子都是得天獨厚,他打得過一個,打不過兩個,也還怕把他們傷着了,羣攻威脅,更是讓南皇看了笑話,思來想去,也就放棄了這一想法,看着慕容悅願意主動獻舞,他雖然疑惑着兩人爲何這麼熟悉,卻也是欣慰,可是出了這事,他就有些着急了。
別人沒嫁出去,反倒折在他手中了,到時候陛下不怪他,西國百姓也會怪自己。
季亦淞也被伊然這一吼怔住了,像是魔怔了喃喃道:“朕折磨她,折磨她。”
“南皇?南皇?”東方從也是上來了,見着昨
天那個女子,心裡莫名的有種熟悉感,想起昨日她對自己的落淚,今日卻與南皇山盟海誓,心中格外的不舒適,卻也不忘了季亦淞這一境地。
季亦淞被東方從給喚醒了,太醫也紛紛說是舊疾復發,只是這混亂的現場卻是感慨遭遇坎坷,莫名其妙,親人全部被刺殺,而遇上的女子竟然是別國公主。
“帶去朕的養心殿!”季亦淞掃着慕容悅的臉,柔柔道。
他的這份柔,落在外人眼裡,便是覺得自家皇上用情之深,改變性格了。
太師原本是配合季亦淞演戲的,聽着他的話,立即反駁道:“皇上,養心殿是你的寢宮啊。”
“是啊,皇上三思啊。”
“皇上,不遠處便是甘露殿,不如讓元冗公主去甘露殿歇一會?”
還有大臣硬着頭皮想了這麼一個法子。
甘露殿,那是什麼地方,低位妃子承寵的地方,慕容悅堂堂公主,怎能入住,說罷便引起了雲王等人的怒視。
蘇年錦輕聲道:“敢情我西國堂堂公主,還比不上你們南國的低位份的妃子,伊然,抱着公主,我們回行宮!”
“朕說回養心殿便回養心殿,難道朕的話還不如你們的話?”季亦淞勃然大怒,原本就是哀怨所失心愛之人的心情無處可取,如今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
東方從只是上來看了一眼便退了下去,聲線如春風拂過的清雨,道:“元冗公主的傷勢需要快些處理,南皇還是先安排人才是上策。”
季亦淞一聽,也知是自己拖沓了,更是歉意的看着慕容悅,看着伊然道:“朕來抱。”
他知道她有武功,只是若是讓一個弱女子抱着他心愛的人,這就看不過去了。
伊然撇過身子,道:“奴婢可以,請南皇指明方向。”
季亦淞怔了怔,下意識的看着她,迷惘又失落。
“南皇,這位婢女是會武功的。”雲王在一旁提醒道。
如此,季亦淞也不好說什麼,讓小墨子領人先過去,對着東方從和北國太子上官淵道:“東方太子和上官太子能否讓朕的大臣作陪?朕失陪一會兒。”
“請便。”東方從很好說話的拂了拂衣袖。
“美人在側,本宮自然是願意成全的。”上官淵同情道,眼中有着一抹惺惺相惜。
他的府中便有十幾名姬妾,這還是在父皇的壓制下才有的,爲此他屢生不滿,爲何父皇自己一人便是後宮三千,而他的太子府只能是數十名姬妾,那些與他心靈相通的女子,他不止一次的想要納進府來,可是每每都是被父皇給教訓了一頓。他不曾不止一次的想要奪帝,都被身旁這位丞相李康德給阻止了,爲此他覺得他深深的理解季亦淞。
肖零一聽,立即翻了白眼,道:“北國太子願意成全,是說西國公主嫁予我國皇上的成全嗎?”
季亦淞一滯,想要離開的腳步也緩緩的落了下來,緊緊的盯着上官淵。
“南皇當真心屬西國公主?爲她心痛難癢,爲她情深不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