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шw●ttкan●℃ O
襁褓的顏色是一片鮮紅,細膩的金銀花紋點綴其間。同樣是剛出孃胎的嬰兒,同樣是人,爲什麼她的孩子一出手卻要受到那般待遇?
虞莫盈的目光頓時一滯,抱着貓的兩隻手也僵住,她的心在此時多了陣抽痛。
她不想看到這個孩子,她怕一衝動,就會把對虞施的恨意發泄到他的身上。
須臾,虞莫盈垂眸,用纖長的眼睫遮住眼中的思緒。
“把他抱進去吧,等父親回來,我讓人去把他請過來。這該是父親膝下唯一一個正常的男嗣了。”
她把唯一兩個字咬的極重,心中自發把小皇子蕭衍排除在外了。這對於虞施來說,真的是莫大的嘲諷,如今的相府,死的死,瘋的瘋,離的離。看起來,雖仍是榮華無限,可落魄已從骨子裡透出來了。
“公主,你不抱抱小少爺?”產婆的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聽說公主的婚事也快近了,可以抱抱嬰兒,沾點喜氣,讓公主您也早日抱的娃。”
“你知道的倒挺多,連本公主的婚事都能打聽到。”虞莫盈直接搖頭,看也沒看孩子一眼,“把他抱進去。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就不要再亂講了。”
這明明是呈都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的事啊。產婆渾然不解,只好把孩子抱回去給三姨娘,一開始,她還爲這個公主的美貌和氣度所折服,現在她覺的這個公主有點怪異。相府多了個男丁,怎麼一點也不開心。
荷園中的冬青樹樹枝隨風而動,在冬日的月色下,投下斑駁的樹影。
懷中的貓突然不安分地“喵嗚”了幾聲,虞莫盈感覺四周安謐的空氣裡染上了一股異樣的味道。
“紅杏,紅杏。”她一口氣喊了幾句,等紅杏應聲趕到,她便迫切地問道:“父親可是回來了?”
紅杏晃着腦袋說“沒有”,虞莫盈心想,莫非是虞施是覺察到了什麼。
屋內的啼哭聲不止,還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那股子難聞的味道透過凜冽的冬風若有若無地直入她的鼻尖。
身上彷彿打了個激靈,虞莫盈嗅了一會,眼睛驀然睜大。這是血腥味!難道背地裡那幫人會將可能的計劃都提前了?早早地就來偷襲虞府。
如果對方的計劃變了。那……
虞莫盈連忙讓戈弋出來,把消息帶給赫連煜。她自己和紅杏也得儘快離開虞府。
她自覺這輩子生性涼薄,只爲血刃所有仇敵,對於其他無關的人,她一律不必去理會。
而戈弋剛走,產婆匆忙從屋內跑出來,慌張道:“公主,小少爺哭的沒完沒了。後來不知怎麼的,三姨娘也哭了,你要不去瞅瞅吧。”
紅杏怒道:“放肆,她是公主,她們只是姨娘和庶出的少爺。哪有讓公主去照看她們的道理。”
虞莫盈冷冷地瞥了產婆兩眼,便聽得三姨娘氣若游絲的聲音從屋內傳到她的耳畔。
一個剛剛生產後的婦人,似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對她說話。
“公主,你現在走也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虞莫盈一把拂開別人,徑直進屋,走到三姨娘的牀頭。
“三姨娘這是什麼意思?”
三姨娘的身上覆着厚厚的冬被,她強
自支持起虛弱的身子,咧嘴笑道:“我不用多說,公主你也應該都清楚了。今夜就是虞家的滅門之夜。”
虞莫盈有點驚訝,這倒不是因爲三姨娘能洞曉虞府的變故,而是在這種時刻,她竟然還能笑的如此輕鬆。這不像是以往那個對不公正待遇惱怒,卻不敢發作,只能維持中立態度的三姨娘。
“三姨娘難不成是誰派過來,潛伏在虞府的人?”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只見三姨娘自嘲般地搖着頭,被汗水打溼的髮絲有幾縷黏在她的臉上。
“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她的聲音在變的細弱,“察覺到今夜的變故,也不過是前一刻的事,這是作爲一個母親的直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本領。”
虞莫盈低眉不語,連三姨娘都能感覺到潛在的對孩子的危險,上一世的她怎麼會那麼愚蠢,被人騙了一次又一次。
腫脹的胳膊在忽然間抓住虞莫盈的手肘,三姨娘繼續用微弱的話語說道:“公主,你要從虞府出去,可能真的來不及了。我只希望,你能帶上我的孩兒一起走。”
“如果能逃過,那我會永遠地感激你,如果不能,那是他命該如此,我絕不會怪你。”
“三姨娘不用多慮,有父親在,別人也不能輕易地動的了你們母子。”虞莫盈的聲音一如往常般冰冷,虞施做的再絕,對三姨娘也是一片真心,他還不至於連她們母子的命都保不住。
但是,她擱在牀榻上的手好像摸到了什麼粘稠的東西。低頭一看,竟有一灘鮮血從錦被中滲出。
剛纔三姨娘確實是難產,能把孩子生出來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只不過,她都在咬牙忍着。
三姨娘色如白紙,逐漸暗下去的眸光在昭示不能久矣的生命,“恐怕我等不到老爺了,老爺這一生爲一個‘利’字所累。從前,我該說的都說了,他只說我是女人家心態。”
“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說,默默地陪在他的身邊。但是,他所做的一切無疑是自掘墳墓。不到最後關頭,他還是以利益爲先。所以,公主你趕快帶着我的孩子走吧。”
鮮血似曼陀羅花,層層浸染,給原本就瀰漫着血腥味的府邸增添了妖異的怪味。虞莫盈看着奄奄一息的三姨娘,心中暗想,虞府裡,三姨娘倒是個看的最明白的。
產婆一邊用手帕捂面,一邊把孩子交遞過來。
虞莫盈在不經意間,輕皺了下眉頭,心裡在不住地思量。這個孩子生來就是虞施的孩子。她雖不喜,可稚子無辜,不能因爲自己曾經傷痕累累,就把受過的折磨都強加到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冤有頭,債有主。她想的也不過是要該付出代價的人血債血償,對於無辜的生命,還是讓他按自己的軌跡成長。
“紅杏,把孩子抱走,快!”
說完這句話,虞莫盈人已到了門口。
入眼即是院子裡的幾具屍首,她的耳邊又猛然響起產婆以及其它丫鬟婆子的尖叫。
她們在四處逃竄,然而,沒有逃得了幾步,就被從樹頭逃下來的黑衣人給一刀奪命。
這些黑衣人出手極爲狠辣,就是奔着把虞家屠戮殆盡的目的來的。
而他們看到她,
並沒有直接向她出手。
這些人暫時不會傷她的性命,說明她的命留着還有用。虞莫盈心頭一凜,忙讓紅杏跟在她的後頭走。
匆匆跨過幾具女屍後,忽而聽得有人驚喜地喊道:“老爺帶着救兵來了。”
救兵?虞莫盈順勢往火光集聚的那塊看去,虞施負手而立,他站在最前頭,身後跟着一大羣侍衛。
“把此等賊人悉數絞殺。不得讓他們傷到公主。”他的嘴裡緩緩地道出一句話來,絲毫沒有顧及到其他人的性命。
呼嘯聲大作,兵刃相接,虞家的侍衛和黑衣人瞬間就廝殺起來。
有的侍衛還騰出身來,拿刀護在虞莫盈面前,讓她能順暢地一路前行。
虞莫盈暗嘲道,虞施連個活口都不想留,說明他料到黑衣人來自何處。到時候,他只需說,是爲了保護她這個公主,情急之下,把所有人都殺了。
然而這些黑衣人也是有備而來。一番激戰下來,光影交錯,嚎聲凜凜,反倒是虞家這邊的侍衛多數都被絞了去。
虞施的臉色不太好看了,他意識到自己太過於自負,趕忙把手一揮。另一批暗中潛藏的黑甲侍衛紛紛從牆頭躥出,與黑衣人繼續交戰。
虞莫盈在慌亂的間隙,瞥見了這些黑甲侍衛。她以前從未見過這些人,看這武功路子,應該是虞施暗中訓練了多年的死士。虞施果然是不到最後關頭,不把虞府的有生力量放出來。
有了黑甲侍衛,此輪的交戰,明顯是虞施這邊佔了上風。
就在虞施不覺的得意時,其中一個黑衣獰笑一聲,吹響了口中的竹哨。
霎時間,虞府的牆頭人影幢幢。他們不約而同地往涌入原先就在激戰的人羣中。
一出手即是致命,虞施的眸底是徹底的寒。
這些人……虞莫盈心頭一凜,忽覺有一團火焰從一人的眼中噴向她。已有一個黑衣人飄落在她的眼前站定,二話不說,他擰起她的衣襟,就想把她劫走。
“公主!”紅杏失聲喊了句,她懷中的嬰兒又哭了起來。
黑衣人認爲這兩人很礙事,乾脆把刀伸向紅杏的頭。
“喵嗚”,要不是這聲貓叫,虞莫盈都忘記自己的懷裡,還有兩隻貓在。
白貓利落地從她的懷抱裡跳出,撲到黑衣人的臉上,用爪子在他的臉上抓撓着,黑貓見狀,也猛地朝前一撲。
黑衣人急着要把兩隻貓抓下來,卻怎麼也奈何不了。兩隻貓一直在他身體的各個地方亂竄。
虞莫盈在想,不知戈弋能不能及時回來。她把紅杏拽到護着她的侍衛那,“把他們兩個帶出府。”
紅杏當然不願拋下虞莫盈,虞莫盈對她說道:“他們既然沒有在剛纔傷我,想必留着我還有價值,你去把情況和渝王殿下詳說便是。”
而黑衣人也終把雌雄貓都除掉了,踩着貓身,他嘴中唾罵不休。被惹怒的他,渾身上下的殺氣更加重了。
紅杏戰戰兢兢地往後退卻,虞莫盈看向他的眸光陡然一寒,面上似被罩着一層霜。
黑衣人被她的眼神怔住了,在一個女子面前,居然有了畏怯的心理。而他的腦子也頓覺一熱,似有火辣辣的液體自頭部流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