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晴漪不能自已,傷心道:“六哥。”
虞莫盈暗自犯愁,他冒出來做什麼,是想讓兩個人都無法抽身麼。就算別人相信他說的話,可她沒有失身,晚上跟一個男子同處一室,已經是失了禮節。
赫連辰心中的猜忌更加重,一個女人而已,她都沒說什麼,也不用這麼急着出來承擔責任吧。赫連煜能不顧衆人的眼光,敢在這個時候出來承認,那證明這個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絕對非同小可。
玄衣的風華下,周身被朦朧的霧氣所籠罩。赫連煜笑意澹澹,如同撥雲見日,令人稍微見識到廬山真面目。不過,沒想到的是,這還是因爲一個女子才顯露的。
他悠然自若地牽起虞莫盈幾欲縮回去的手,對着蕭燁坦然道:“陛下,臣都出來作證了,那孝敏公主還要驗身嗎?”
“不用。”與赫連煜飄然的氣度有多不同,蕭燁此時的眼裡盡是陰霾,他冷哼道:“孝敏是不用證明清白了,但是她的麻煩更大。”
皇室要名譽,虞家也要名譽。如果沒有妥善的解決方法,赫連煜也不娶她的話,虞莫盈只怕要被送到古寺裡,長伴青燈古佛。
赫連煜聽了後,似是仔細地思量了下。
“這麼說來,只要臣娶了孝敏公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說着,他低聲跟虞莫盈說了幾句,讓她把黑金匕首拿出來,又接着道:“實不相瞞,臣與孝敏公主情投意合,已是許下了終身。”
該在這種關頭全都挑明麼?有萬全之策,能全身而退麼?虞莫盈的心裡掙扎許久,終是把那把黑金匕首拿了出來,堂而皇之地把它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她也牢牢地握緊了赫連煜的手,不管蕭燁會怎麼做,他們都會一同面對。
儘管是在白天,匕首上的光亮也能蓋過日光。
它是北溟皇室至關重要的信物,連這都能送出去,也確實能說明他的一片真情。但是,最近的宮闈流言,很多人也聽到了。赫連煜有頭腦麼,虞莫盈是蕭燁暗中相中的女子。
若非蕭燁親自許婚,他要突破所有阻礙娶她,不就是要直接跟蕭燁搶女人麼。
蕭燁心裡已是怒不可遏,想情投意合,許下終身是吧,那就送你們同上黃泉好了。
“原來要許給淮王的正妃要成你的弟妹,那淮王有意見嗎?”他轉而對赫連辰說道。
赫連辰心平氣和道:“古來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渝王和孝敏公主情投意合,臣當然願意成全他們。”
“那好,朕就準了渝王的請求,將孝敏公主……”
“陛下,臣還有話要說。”赫連煜把蕭燁醞釀了好久的話給生生地堵了回去。
“迎則爲妻,奔則爲妾。孝敏公主身份雖高貴,但也不能是例外。臣認爲,還是把孝敏公主許給臣做側妃比較好。”
這句話又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原來就是這麼個情投意合法,看來他相中的也不過是虞莫盈那張皮囊,沒有真心實意。有人開始懷疑這個渝王是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還能不能自保。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對着蕭燁,將虞莫盈雙手奉上,撇清所有瓜葛。而赫連煜非但不這麼做,還妄想把一位公主納爲側妃,這見地……
側妃?虞莫盈的手掌稍稍一涼,心也跟着一涼。那他是想把正妃的位置給誰,他的那些承諾還能作數麼?她不在乎名分,只在乎他是不是隻會選擇愛她一人。
赫連煜似乎覺察到她的擔憂,不由地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只有用側妃的幌子做遮掩,別有用心的人才會認爲他的心並不在她的身上,才能轉嫁會降臨到她身上的危險,讓她安然無恙地走出華熙國。
當局者迷。他的阿盈,此時此刻不一定能看得透徹,知曉他的動機。但她如此聰穎,要不了多久,就會明白過來。
他手上有幾處繭,在虞莫盈的手心磨礪着。虞莫盈的心中微慟,努力地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聯繫起來。對於赫連煜,這一刻她該信任嗎?
蕭燁的眉頭鎖的很深,他也不好評價赫連煜這個人了。到底他是真糊塗,空有一副好架子,還是顯山不露水。
場上一變得寂靜,圈內野獸的咆哮聲就顯得尤爲淒厲。幾隻把同類、異類咬死的野獸發出一聲聲長嘯,慶賀着自己的勝利。
這些,無疑都在衝擊着所有人的神經。
半晌,蕭燁沉下去來,向虞莫盈徐徐問道:“孝敏,渝王許了你一個側妃,朕要是答應的話,那豈不是委屈了你?”
他在期待虞莫盈的回答,陰鷙的目光直鎖在她的一顰一動上。虞莫盈,朕可是許過你後位的,即便那只是個試探。
“皇兄,孝敏不委屈。”虞莫盈臉上的兩個梨渦在盪漾,眸光也是有幾分真摯,不像是感到悲傷,“孝敏願意做渝王殿下的側妃。”
她想過了,不管怎樣,得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事後,再和赫連煜說清楚,若他這輩子不能只娶她一人,那她一定會毫無顧忌地離開他。若他能一心一意,她也會盡自己所能,陪他走下去。
赫連煜一聽,心中更是有所觸動,握住的手又緊了些。虞莫盈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此時委身下嫁他,從公主跌落成一位側妃,應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孝敏你真願意當一個側妃?”
各種脅迫、誘惑的元素摻雜在蕭燁的話裡,就是沒有誠心的祝願。
蕭燁的臉上陰晴不定,心中已是匪夷所思,天下間有哪個女子會不要後位,而去做側妃?
虞莫盈沒有再作答,只餘堅定不容動搖的眼神,似乎表明了無任何事可以改變她的意願。
“朕差點忘記一件事。”須臾,蕭燁猶如自責般,自顧自說道:“母后曾經已經把你許配給宮少垠了。到如今,婚約都還未解除。雖說宮家是一介平民,但皇家不能不守信。”
“取消婚約,需要雙方的協商。許你爲渝王側妃一事,朕先記着,等找到宮少垠,你們商量好,朕再正式爲你們賜婚。”
虞莫盈心中暗笑,宮少垠這下倒好,成了擋箭牌。蕭燁哪會真讓他們協商。
“那臣先謝過陛下了。”赫連煜也已做好打算,不管蕭燁怎麼說,他帶虞莫盈回去也是不能由任何人阻擋。等一切塵埃落定,他會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像是感受到赫連煜的心中所想,虞莫盈也附和着他說了一些,感激涕零的話。
“朕都應允了,你們也該知足了。不要弄得跟朕逼你們做了
什麼一樣。”蕭燁冷笑着讓他們全都坐會去,不要錯過人獸相搏的部分,那纔是這次觀獸的精華所在。
他的臉色並不好,對於一個名義上是自己的妹妹,還公開許過婚的公主。他就必須得跟她保持一定距離了。
此時,虞莫妍真是有點坐不住了,天知道,昨晚看到的男子是慕容風,怎麼在今天就成了赫連煜。她想不到,自己的做法,反而會將虞莫盈推的離赫連煜更近。
虞莫盈非但沒有受到指責,還能去做側妃。她不忍再想,暫把眼光都投到了圈內的野獸身上。
輕垂了下眼睫,虞莫盈緩緩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她的耳中不時地被灌入野獸的嚎叫。
“渝王殿下和孝敏公主配合的不錯。”一直都坐着冷眼旁觀的青黛,將眸光從虞莫盈臉上抽離。面紗依舊被她戴上,她這些話,說出來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隨後,她的笑顏展開,對着身邊的侍女說道:“去請渝王出萬獸園一趟。”
侍女猶豫不決,赫連煜怎麼會聽她的。
青黛只好補充道:“我想,他對月太后,還有北溟國月良人之死的真相,會很有興趣。”
果然,經這麼一說,赫連煜的眸色瞬間黯淡,什麼都不說,找了個理由,抽身而退。
圈內的前一輪生死大廝殺剛剛結束,勝者是幾隻獅子。幾隻棕熊、老虎的屍首橫躺在地上,由來人清理。
一批孱弱的少年被帶了進去,華熙國的貴族在閒暇之餘,歷來最喜歡的就是看各種血腥的搏鬥,好似這些能爲他們原來也太枯燥的生活增加調劑。
誰也想象不出,這些弱小的少年該如何從野獸的口下逃生。
虞莫盈把視線轉移到圈內,要說傷春悲秋的事,她早就不想了。
這時,隨着一個裝有大黑熊的鐵籠子被逐漸打開,幾個偏愛美色的貴族公子齊齊屏住了呼吸。
這倒不是因爲那隻熊有多大、多可怕,而是那個開籠的馴獸師的確是非常美豔。
她還是那種稍帶了點異域風情,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這樣的美人,對習慣了溫柔鄉的男子而言,具有非比尋常的誘惑力。
但美人馴獸師拿着馴獸鞭,把三隻黑熊放出來後,就冷冷地走開。
在看到馴獸師的那會,虞莫盈的眉心倏地一跳。
圈內,霎時間成了勝者的天堂,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上一批的少年已折損了近半。可這場搏鬥像不會停止。
半晌,有人覺得離黑熊太遠,影響觀看。蕭燁就讓馴獸師把黑熊放到離臺階近一點的地方。
萬獸園的黑熊都是經過馴服的,不會隨意傷人,他們看着,也就是視覺上會恐怖一點。
虞莫妍見虞莫盈安然地坐在那,黑熊還流連在圈內,遲遲沒有動靜,不由得有些着急。昨晚,慕容琦明明去給熊下藥了啊。
“愛妃,你身子又不舒服了?”蕭燁冷眸掃去,破天荒地關心了她一句。
“嗯。不過,臣妾沒有事,可以繼續坐在這。陛下不用擔心。”虞莫妍佯裝咳嗽,然後又抖動起身子。即使是懷有身孕,風吹過來時,她也要抖三抖。
蕭燁沉聲道:“那回頭,朕再找太醫給你開些方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