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鴻是滿懷希望的來到指定的教室的,可教室裡空蕩蕩的僅僅坐了4個人——兩男兩女,比起其它課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羣,這裡用清冷形容一點也不爲過,房間的講臺上沒有提前到來整理上課工具的助教,也沒有莫知鴻想見到的那些槍械。
正要退出房門重新看看是不是走錯了地方,一個扎滿辮子的黑皮膚學員揚起手臂,叫住了他:“不用看了,我確信你沒有走錯地方。”
莫知鴻坐在那學員邊上,奇怪道:“怎麼這麼少的人?”
“這有什麼的?”那學員晃晃滿頭叮叮噹噹的辮子,正彷彿咀嚼着貓王說的那種只能嚼不能吞的健齒膠皮,更加奇怪的反問道:“你難道不知道***時代已經過去了嗎?”
“我不這麼認爲!”
黑辮子反問的聲音不小,在這基本就沒人說話的地方傳得很開,幾個在座的都聽到了他的話,可回答這句話的卻不是莫知鴻。坐在另一條座位上的一個女學員,認真而緩慢的將這幾個字說出了口,不以爲然的黑辮子又晃晃腦袋,卻是沒有反駁。
“人總得懷着一點夢,不是嗎?”這句話黑辮子說得聲音很小,莫知鴻也只是聽出了個大概。
“不錯不錯,居然還有十來個人選擇了我的課嘛!”進門來的是一個手揣一個大鐵壺的瘦矮老頭子。剛一進門,他的聲音便伴隨着酒器充斥在碩大的課堂中,讓莫知鴻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是5個人,老頭,清醒一下再過來吧!你可別告訴我你就是我們這門科目的導師了。”黑辮子看上去也不是很高興。
“呃……”老頭滿意的將一個酒嗝打了出來,一屁股跳上了講臺坐着,邊撫摸着身上唯一肥碩的部位——肚皮,邊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教室,得意道:“很不好意思,老頭我的確就是你們這門科目的導師。”
“當然,你如果不滿意,可以馬上走,反正***時代已經過去了。”老頭說的話竟是和黑小子一模一樣,翻着白眼望着莫知鴻這邊。老頭迷迷糊糊的樣子,讓莫知鴻覺得他看自己多過了看旁邊的人。
“老師,請你快點上課吧!”說這話的是依偎在一起的兩個學員,男生頗不禮貌的道:“您上課本來就已經遲到了。”
“是嗎?”老頭一擡手,裝模作樣的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手腕道:“我覺得時間應該是正確的啊!”
“先說說你爲什麼會選這門課吧!”老頭手晃了一個大圈,總算沒有指空,一指指在了剛纔發話的男生身上。
這基本上是每個科目第一節課都要例行的節目,導師總是會選幾個人問問,幸運的莫知鴻幾節課都沒有碰上這事。
“我?”那男生譏笑道:“我看你這裡人少,所以來湊數的好不好?”
這樣的說話方式,又令莫知鴻緊蹙起眉頭。
尊師重教是中區的傳統,即便是校規上,也有明文規定不得對老師無禮,雖然莫知鴻也覺得這老頭有點不太像樣子,可這男的,明顯是看這導師沒有助教才如此放肆,已經可以算是欺負人了。
而依偎在那男生身邊的女生,卻是好沒品味,對男朋友這種顯擺似的發言似乎感覺很不錯,沒心沒肺的笑個不停,倒是白長了一副好嘴臉。
“你出去吧!”老頭嘆了口氣道:“你不是我能教的了的大材。”
“你什麼意思?”那男生霍的一聲站了起來,怒氣衝衝道:“我長這麼大還……”
“滾出去!”老頭用力一吼,竟是沒有半點剛纔的迷醉酒中的姿態,硬生生把那男生半截子的話給堵了回去。
“我說兄弟,”黑辮子扭頭邪笑道:“叫你滾就滾吧!你不是不知道在課堂上對老師無禮是什麼處罰吧?雖然沒有助教,可這裡不還坐着我嗎?”
“牛氣個屁,”那男生剛纔還氣焰高漲的的聲音立刻矮下去半截,無處發泄的他怒視了黑辮子和老頭一眼,衝身邊的女生橫聲道:“還不走,等着別人趕啊!”
剛纔依偎在他身旁的那位趕忙跟在了後面,臨到了門口還是驕橫的道了一句:“一共才5個人,你還趕,我看你怎麼收場,老酒鬼。”
“不勞你操心了,呵呵。”導師根本就沒把姑娘的不禮貌放在心上,笑呵呵回了她之後對着莫知鴻這邊一指道:“小夥子表現不錯,你是爲什麼選擇這科目的?”
“我?”黑辮子一邊指着自己的鼻子反問,一邊走向了講臺。
一把把抓住了老頭領子,把老頭從講座上拎了下來,嚮導師嘴裡吐出了咀嚼半天的口香糖,黑辮子依舊邪笑道:“我剛纔幫你,是因爲我敬重老師這門職業,並且我喜歡的這門科目,但這其中——不包括你。”
“很好!唐克瑞,你果然是桀驁不遜的傢伙,嘎嘎。”老頭一點也不見驚惶失措的表情,也模仿黑辮子一般邪笑着從臉上拿下了口香糖,乘着黑傢伙兩手都沒有空閒的時候,把那口香糖粘在了黑辮子的鼻孔上:“我原諒你的無禮,你我要了。”
“放我下來,”看着唐克瑞扭曲得快要變形的嘴臉,老頭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拍拍這近在咫尺的傢伙的臉蛋,老頭親切道:“你不是準備這樣讓我上課吧?”
“你這老傢伙真討厭!”唐克瑞無奈的將老頭丟在了講臺上,扭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老頭沒有準備讓莫知鴻躲過這次回答,衝着他問道:“你呢?”
“我只是對你所說的,***時代已經過去不太理解,所以想得到一個詳細的答案。”莫知鴻一攤手掌臨場發揮,他可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選這個,難道還說:我比您老對這東西的研究肯定要深,只是在這裡借個地方歇歇腳,順便搞點東西出來。
“哦!”老頭眉毛一挑猛灌了一肚子酒後,笑道:“那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你呢?美麗的小姐。”老頭努力集中注意力之後,衝着一直在座位上端然穩坐不動分毫的女生道:“是什麼讓你選擇了這麼沒落的職業。”
“王老師,我爺爺去世了。”姑娘站起身來,纖纖嬌軀一鞠躬後娓娓道:“他讓我來這裡接受您的指導,他臨去之前都始終堅信,您一定能造出一把能夠讓***時代重新到來的武器。而我現在看到您的樣子,不禁有些懷疑了。”
“小嶽他去世了?”老頭依舊想讓臉上擠出笑容,可那飽經滄桑的皺紋,卻阻止了他這一舉動,隨着老頭猛的再灌進嘴中一口酒後,那熱淚在幾個人看不到的角度中,從眼角爬進了他那無數的皺紋中。
“我其實很想告訴他我能做的到,但是我一直沒有成功,我想我以後也不能成功了,時代真的已經變了,我們都是沒人需要的東西了,應該和你的爺爺一樣,被埋進土裡。”老頭終於讓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可那笑卻是比先前艱澀得多。
“我不這麼認爲,如果您覺得自己不行的話,我想我能行。”那姑娘的臉上,卻是一點悲傷都沒有,只剩下滿臉的堅毅:“只是得拜託您,把手上的活都交給我吧。”
“真的沒有什麼用,我老了,手也不能做精細的活了,最多也只能在邊上指導一下你,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不會藏私的。”老頭看看自己的雙手苦笑,那手除了拿得穩酒壺之外,幾乎任何時候都在抖動。
“我只想要一間器械改造室!”唐克瑞不客氣道:“對您這種樣子,我完全沒有信心,我還是覺得自己做研究更好一點。”
還不待莫知鴻也搭上一句,老人就把目光投向了他:“你也是衝着改造室來的吧!反正人不多,每個都有,你們盡情發揮吧!”
“如果有可能,請讓我看到新的希望。”老頭從座位上跳了下來,向幾個在座的學生彎了一個九十度的腰,擡起頭的他閃爍着剛纔被酒器掩蓋的火熱。
年長的老者,在那一瞬間沒有了迷醉的神情,萎縮的身軀中,蘊涵的是濃濃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