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陽光異樣的溫暖,溫暖的陽光總是很讓人心煩,貓王在這樣的好天氣裡,罵罵咧咧的想爬起身來,可憐的它卻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結塊的血液,此刻變成了一個整體,將半個老鼠的身體,牢牢的固定在了柱子上。
“這傢伙的血怎麼和不要錢一樣,”貓王第一個想法就是努力扭轉頭看看莫知鴻,望着莫知鴻紅潤的臉色,貓王放下心後,怒道:“居然這個樣子還沒有掛掉,難道是小強轉世?”
這些暫且不顧,自己還得先起來,小小問題還是難不倒老鼠的,雖然虛弱,但瞬放一個玄武氣甲再用內氣瞬間漲破,貓王還是做得到了。
噼裡啪啦的聲響證實,玄武氣甲還是可以發聲的。掙開劣質的枷鎖,貓王用尾巴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不少血塊碎裂時依舊掛在了毛上,讓老鼠身上很不舒服。
清理完這一切,貓王跳到了莫知鴻背上,邁着方步,左右打量着各處傷口,翻出的肉片已然合攏,見骨的傷痕也消失無蹤,唯一還讓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卻是那條穿腸而出的齒輪留下的痕跡。
傷口看上去總算要比昨天好點,雖然昨天貓王沒來得及看看具體情況就暈了。
那一條蜈蚣狀疤痕,在貓王揭開莫知鴻的背後衣服時,映入了老鼠眼中,這樣的情況讓貓王很是奇怪,因爲照以往的情況來看,莫知鴻的身上應該是完好如初的。
“你下手太狠了點吧!”被意外喚醒的莫知鴻,撐着身子準備爬起來。
貓王解開莫知鴻的衣服時,不知帶起了多少連着新肉的布片,雖說饕餮的能力不至於把這些粘着傷口的物體,一起修補進莫知鴻的體內,但只能靠生長的新肉,勉強往外擠出一點的布片,還是和血跡一起粘在了傷口上。
“你掉下來的時候,把我又壓在了正下方,我還差點被你秒殺呢!”貓王隻字沒提前因,只是將結果給莫知鴻複述了一遍。整個老鼠,又變成了邪惡的代言人:“你現在不要和我唧唧歪歪這樣的事,我剛纔可沒有打算要你的命。”
“這是怎麼回事?”貓王指指莫知鴻腹部,那裡的衣服明顯和金屬柱子粘連得更精密一些,莫知鴻這一爬起,本就不是一塊的衣服,在整個身體正面全部被扯開,露出了一身皮肉,那同樣的一條蜈蚣痕跡,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的耀目。
“我不是很清楚原因,你也知道,我昨晚失去意識了。”莫知鴻對現在還能活着充滿慶幸,他的大好人生剛剛開始,可從沒想過會在這裡就直接結束。昨天晚上,確實是讓人驚心動魄,尤其是最後一道關卡,現在想想莫知鴻還是心有餘悸。
輕輕順着這疤痕撫摸,莫知鴻有點感傷,以往這樣的疤痕,爬滿全身,是每個戰士用以炫耀的徽章,幾乎每一道在戰士們身上的傷痕,都能帶出一段慘烈或感人的故事,而現在,即便是這樣的全身唯一一條傷痕,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今後的日子裡淡去——饕餮的力量,有時候甚至強大得讓使用者都有些惶恐,它甚至可能把用以記憶的許多東西連同傷痕一同抹去,在這無意識的能力看來,痛楚的回憶,難忘的恐懼,都是一些不值得留下的東西。
因爲無懼死亡,所以莫知鴻這方面的擔憂很少,但每每回憶時分,莫知鴻都能感覺到這能力在不受控制的搜索着回憶,尋找着可能需要抹去的東西。
“大概是因爲饕餮的能力在我失去意識之後,把所有蘊藏的積澱都用光了,所以這疤痕留了下來。”這是莫知鴻能想得到的解釋,檢查內氣的時候,莫知鴻能看見自己位於腹部的白色積澱已然消失。
這樣的推測說出口,莫知鴻自己反倒懷疑起來,心中多了另外一個猜測:莫不是腹部那一下來得太猛,讓那些看似流質的積澱全部流光了吧?
“可以走嗎?”貓王狠狠道:“包裡的東西讓你一個不小心全搞沒了,白天我們又不能光明正大的上去,只能到地下待個一天,餓個一天了。”
貓王這麼一提醒,莫知鴻想起了身上的揹包,在厚厚的血塊中摸索一下,他提出了揹包,這揹包也和身上的破布一樣,被血跡扣在了地面,一拉出來,也是噼裡啪啦掉了一地血塊碎片。
“我們必須趕快上去,”莫知鴻在揹包裡摸索,像變魔術一樣,拉出了一套近乎完整的裝束,赫然是貓王偷來的另外一套名牌:“我昨天問過你管理監控器械的人交接是什麼時候,現在看來,這時間還沒有到,若是一到時間,我想我就會成爲一大堆人迎接的對象。”
“見鬼,這東西怎麼還在?”貓王在意的,並不是莫知鴻說的,揹包前面幾乎被劃出了無數痕跡,就是小如**的東西,在包裡也沒剩下幾個,這時候拿出一件完整的衣服來,怎麼不叫老鼠吃驚。
這事莫知鴻顯然也很得意,笑笑道:“我把這衣服放在了揹包靠近胸口的貼壁袋子,儘量護住了這件衣服的完整。”
“你想上去之後沒人懷疑,就留了這套衣服?”貓王有時候一點就通,有時候又笨得可以:“那身上這些東西,你準備怎麼解決?”
“你是指血跡?早幹了。”莫知鴻示意一般從身上剝落一片血塊給貓王看:“我必須混進正常人堆中,然後找個地方補充損失的能力,最後再找個地方減肥。”
莫知鴻說完這些,便開始一點點剝落身上的血痂,本來是可以用一整晚上積蓄起來的一點內氣,震開這些東西,可莫知鴻看見前面的一個高臺,便放棄了這一想法。
大概是考慮到能闖了三關的人,定然有這樣的跳躍能力,設計者絲毫沒有爲莫知鴻這樣剛好筋疲力盡的人考慮,前面進入的透明玻璃擡架和這金屬支架的距離,足足相差兩米多,而那裡,似乎就是貓王所說的特殊通道入口。
莫知鴻這邊還在休息之際,兩邊的彙報都已經開始了。
“隊長,這是監視器械室7號通道負責人,剛剛遞交過來的急件,說是有昨天晚上人闖關。”
……
監視廳早晨開始工作的一衆人看完這場打鬥,全部沉默無語。
良久,隊長先反應過來,問起剛纔拿監控錄像進來的工作員:“沈良,負責值班的只交給你了這麼一點?”
按照管理,這樣的人員進入通道的整個過程是必須全程監控的,可隊長只看見了這麼一個打鬥場面,闖關者從第一到第三關的闖關過程記錄並沒有連帶上繳。
“這個我不清楚,”沈良也是剛剛回過神來,能打得過龍騎士的,在天都數不勝數,但一來這幾天在繁城負責升空之路安全的,都是小隊長級別人物,二來闖關者僅僅是靠着一把手槍就簡單結束了戰鬥,雖然結果是兩敗俱傷,可依然是讓人瞠目結舌的戰績。
擡頭一望隊長銳利的目光,沈良連忙回答道:“他只給了我這麼一個記錄,人還在外面等着呢,是個新人,可能對這些不太清楚,大概只是把他認爲最重要的給交上來了。”
“混帳東西,又不是說只有一個新人值班,昨晚……7號通道……”隊長說着就翻動起架子上的值班表,仔細查找之後,咆哮道:“克特不是做了好幾年了嗎?馬哈司不知道,他也全忘光了?,把馬哈司叫進來。”
馬哈司是第一天入學的學員,在挑選測試中通過,進入了風紀委監視廳,昨晚是他的實習執勤,今天第一次見到新一位上司的他,立刻兩手一合褲縫擺了個立定的姿勢喊道:“報告!”
“沒那麼多屁事,”監視廳三位負責人中,馬戈裡柯夫是最爲脾氣暴躁的一位,衝他擺擺手,指着那又被工作員再次播放的記錄道:“怎麼只拿來這麼一點。”
“只有這麼多了,”馬哈司絲毫不敢懈怠,依舊站得筆挺,鄭重答道:“我監控室三隻蜜蜂在監控過程中全部被擊落,其後的監視過程,以我們的等級無法調動其他的監控室器材。”
嗤的一聲抽冷氣的聲音從好幾個人口中冒了出來,本來在馬戈裡柯夫和他人對話過程中,完全不敢插口的工作員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不會吧,那種東西我看都看不見啊?用什麼擊落的?”
“笨蛋,聽到是擊落,當然是用槍…..”
“我可不相信是被擊落的,你知道那東西的護甲什麼做的?”
“我摸過的,冰涼的,硬梆梆的,聽以前師兄講,這東西用術打上去都沒有問題呢!”
……
“都停下來!”馬戈裡柯夫衝着圍在一起看記錄的工作員們猛喝了一句,扭頭對馬哈司道:“你把具體情況給說一遍。”
“三隻蜜蜂都是被那胖子的飛鷹擊落的,都是一槍了結……”馬哈司指着在屏幕上的莫知鴻開始把情況詳細說起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記錄上有時間,但馬戈裡柯夫沒有仔細看。
“和龍騎士的打鬥,是今天凌晨一點二十三分開始的。”馬哈司倒是記得一清二楚,只是這個開始戰鬥的時間,不知道是從那個片斷算起。
“很好,到現在已經是快6個小時了,”馬戈裡柯夫憤怒得一把扯住馬哈司的領子,把他整個拎了起來:“你叫我現在去哪裡找這傢伙?啊?”
“隊長,我早上和克特說過這事,”馬哈司不敢掙扎,也總算明白了克特爲什麼把這送記錄的事,交給了自己這樣一個剛進來的菜鳥,心中憤然的他,只好把昨天晚上克特說的話全抖了出來:“克特說:‘我肯定隊長現在在打瞌睡,如果半夜一個電話把他吵醒,他會先用喉嚨撕了你,然後再砸了電話。’”
“……”馬戈裡柯夫頓時再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憋得通紅。
還是克特這樣的老油條明白事理啊!幾乎每個工作員臉上都在顫抖。
“沈良,你把這人的相貌和攜帶物品做一個系統歸納,打個整體圖像。”
“德維,你把能一目瞭然的資料做出彙總,然後打出一份簡單資料。”
“卡卡斯基,等圖像打出之後,召集所有監視廳幹部把通告貼到各個指定位置,向警戒廳、護衛廳發出二級警報,同時把資料給他們送過去。搜索等級——一級搜索。”
“索德休,你給我站直一點,他媽的,你去外面給我找個龍騎士過來,我要去找那兩個今天休息的笨蛋。”
頃刻間,馬戈裡柯夫的命令讓所有人都忙碌起來,剛纔在隊長辦公室中的人,只有一個還穩穩坐在記錄前,控制着記錄畫面時停時動。
披上風紀委的純白色幹部服,馬戈裡柯夫便伸着脖子,再抓緊時間看看這記錄,貼近播放器,對這唯一的“閒人”道:“赫斯,把細節查清楚一點,回來以後我要看詳細的報告。”
被稱爲赫斯的工作員動都沒動,彷彿沒有聽見一般,見這情況,馬戈裡柯夫倒是沒有生氣,訕訕笑笑後,推開了房門。
“其實我覺得,這個傢伙應該沒有跑到什麼地方的本事。”直到馬戈裡柯夫走後,一動不動的赫斯,輕輕將屏幕上的些許口水抹去,輕聲道:“如果要我來找,我會在通道的附近搜索,而不是弄得滿城風雨。”
龍騎士臨時辦公室裡,娜拉今天作爲唯一沒有去維持秩序的龍騎警小隊長,在臨時的隊長面前,詳細的寫着報告。
“隊長,昨天晚上的戰鬥情況,當時整個對話及動作細節的報告我都寫好了。”娜拉擡起頭,把最後一份報告交給坐在辦公桌前等着的隊長,,這纔開口問起另外一個問題:“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詢問一下蘭蘭的情況了?”
娜拉帶着明顯怨氣說出的話,並沒有讓隊長動怒。
應該說隊長甚至可能沒有聽到娜拉此刻說的話,戴着白色手套的年輕人,此刻正輕輕撥動着一片可以開合的V 字型刀片。
“烏里姆隊長!”娜拉加了聲音的高度。
“叫我?”烏里姆擡起頭來,露出一張年輕而張揚的俊美面孔,帶着釋然道:“娜拉是想問自己夥伴的事吧?它已經好了。”
“這是在它體內取出的武器,就是這東西牢牢釘在了龍獸的肋骨上,”把辦公桌上的刀片在娜拉眼前晃了晃,像發現了什麼新玩具一般,烏里姆露出了孩子似的笑容:“你看,這東西還可以開合呢!”
“我可以走了嗎?”娜拉沒好氣道:“我已經寫了一晚上報告了,需要休息。”
“沒什麼事了,別這麼生氣,娜拉。這是章程,我也是沒辦法的啊!要不,下次我在你面前寫一個晚上報告?”烏里姆,這個中華區最年輕的大隊長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和娜拉打趣:“別忘了,我們可是同期的精英哦!”
娜拉已經走到了門口,聽到了這話,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狠狠道:“我就怕你忘記了這件事!”
“不會的,”烏里姆笑盈盈道:“如果真的忘了,我現在會問你:‘你報告上說的能夠飛刀的人物,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只是一個一身虛胖的胖子?我很懷疑他的臂力,能不能把這小東西玩得轉哦!’”
話說到這裡,烏里姆臂上氣流一聚,手中的刀片隨着臂膀的弧線,猛的砸進了牆壁,卻留了一小截尾巴,在外面嗡嗡的顫動。烏里姆笑得依舊甜甜,娜拉卻是忍不住全身一顫。
“請隨手關上門吧!”烏里姆輕道:“這一門技巧,我還得研究一下。”
……
“好尖銳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的擊發器射出來的呢?”烏里姆把一直藏在手後的大拇指貼上了嘴脣,吮吸了一下剛纔測試彈性而不小心弄傷了手指,溢出的血跡已經將手指附近染出了一片紅色。
“這位小姐這樣隱瞞事實,想幹什麼呢?難道這麼早就有情人了?”烏里姆自己也覺得自己想法好笑,搖晃着腦袋走到牆上,輕巧的拔出還沒停下的刀片:“要不要上去看看記錄?真是很麻煩的事情呢!”
“想當個順心的隊長還真難呢!”烏里姆想了想下了決定:“讓他們上面鬧騰得了。”
“我和胖子真是有緣呢!在學院裡也是,這裡也是。”隨着話音落下的,是一個染紅了一處的白手套。包裹着一片刀片,它穩穩落進了垃圾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