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蘇吉拉納帶領下，弟島守軍連續掃平多個海盜登陸場，派民團留守在那裡。頹唐的士氣開始扭轉。就在此時，情報員給蘇吉拉納送來一疊圖紙，報告主帥說是個名叫穆塔裡甫的小夥子畫的。
“他說，用這種機械射擊海盜，事半功倍。”
蘇吉拉納接過一看，上面畫着三張大圖，分別繪製着一種機械的正面、側面和頂部。上面有筒管、轉輪、支架等部件，旁邊還有一些小圖，顯示這些零件的細節，標註有尺寸和拼接方式。圖紙一角簽着幾個字：“穆塔裡甫，本設計不收費！”
蘇吉拉納被這行字逗笑了，但是馬上又緊鎖眉頭。這是一種旋轉連發弩，穆塔裡甫設想將普通長箭改成短箭，預先放入長筒，再把六個長筒組成轉輪，旋轉擊發。現在兵少敵多，如果居高昨下，增加射程，使用這種武器當然很好。不過，這會不會突破戒命？要知道，幾百年來無數戰爭殺得天昏地暗，交戰各方都不敢再生魔鬼武器。這東西有沒有變成科學魔鬼的危險？
沒有大教士背書，蘇吉拉納不敢決斷。他走出營帳，在臨時營地裡巡視着。醫療所那邊傳來傷兵們的哀嚎聲。軍醫們除了包紮清洗，就是塗些草藥。蘇吉拉納對此雖然熟視，卻不能無睹。他又返回營帳，再次審看那張圖。這裡面無一處違揹人、畜、水、風四原力，那就用它吧。
蘇吉拉納叫來呂恩，讓他帶領一組治安軍，尋找幾十名鐵匠，一起去找這個穆塔裡甫。在他指揮下打造連發武器。阿薩耶城還有一處鐵墳，存有五十萬噸金屬。現在來不及向大教士申請，蘇吉拉納願承擔責任，讓鐵匠們取用少許，打造這種武器專用的短箭。
不過，儘管取得一些戰術上的勝利，但是到底給海盜造成多大損失，蘇吉拉納卻不敢輕易確定。早先就有上萬海盜分幾路奔向長白雲山脈。登陸場被襲的消息想來他們已經知道，卻沒有一路海盜調頭殺回來。這種完全不要大後方的打法，蘇吉拉納和他的手下都摸不着頭腦。
幾次戰鬥中，守軍共抓到十幾名俘虜，蘇吉拉納命人把他們押來，仔細審問。
“這次偷襲兄弟羣島，你們到底想作什麼？”
“當然是發財！”
“發什麼財？”
“發……發……”海盜口齒笨拙，講不清楚。
“你們主力要去什麼地方？”蘇吉拉納一把拽起那個海盜，運足力氣，將他的後背抵在一棵樹上，雙腳懸空。
“長……長白雲山脈。”海盜眼中有了懼意。
“山脈裡面什麼地方？”
“不……不知道。”
蘇吉拉納一鬆手，海盜摔在地上。他撥出佩劍，指着其他海盜。“海魔要去什麼地方？說出來的饒過。不說的砍去右手！”
海盜們都是亡命之徒，聽到這個威脅，離蘇吉拉納最近的一個海盜便從地上爬起來，撲向蘇吉拉納。後者利劍一揮，海盜的右手帶着飛濺的鮮血落在遠處。接着是第二隻手，第三隻手，蘇吉拉納從十幾歲就參加刑訊，能夠作到心狠手毒。
輪到最後一個海盜時，周圍斷肢已經滾落一地。這個海盜把兩隻手藏在懷裡，眼神裡透着乞憐和無奈。
蘇吉拉納收回利劍，看來他們確實不知道目標在哪裡。這時，他非常希望旋風能在身邊出主意，分擔一下重擔。那傢伙早就超過預定日期沒有返回，看來是被海盜船擋在外面了。
掃清海岸之後，再沒看到海上敵人有進攻跡像，蘇吉拉納把戰場指揮權暫交馬里奧。自己帶着幾個稽察隊員尾隨一股海盜，朝內陸方向摸去。他要摸清海魔的行動目標。一路上，不時有民團偵探隊將海盜的最新動向彙報給他。
來到小鎮因加吉爾，當地情報員告訴他們，已經有三股海盜進入了長白雲山脈深處，共計六千餘人。三路敵人一路走索那斯河，一路過阿齊齊亞平原，一路直奔水晶河。另有三千餘人分散在從山脈到海岸線沿途各處，保護退路。
弟島地勢呈長方形，東西寬度平均兩百公里左右，如果沒有高山攔阻，快馬奔馳兩天可以橫貫。海盜們入島數日，前鋒已經進入山脈。但是，他們又爲什麼分成三路？大山裡居民稀少，財富貧乏，更沒有守軍。他們爲什麼如此興師動衆？
阿爾弗雷德連日跟隨主官奔忙，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分析說：“我猜海盜手裡有個藏寶圖，上面標着島上某個寶藏。但是年代久遠，地址不清，只好撒開大網，多方去找。”
是啊，海盜放棄海上的主動性，跑到陸上蠻幹。即使目標是官方的金庫，也不值得如此動作，更何況一直沒聽到他們上岸後搶過什麼富裕地方。
世上什麼東西能讓海魔如此豪賭？
真有一份模糊不清的藏寶圖？
蘇吉拉納腦子裡形成了一些模糊想法，但他拿不到證據，不敢輕易肯定。這可是一場小型戰爭，他是一方主帥，不能憑藉猜測行事。
蘇吉拉納決定先朝索那斯河方向跟蹤。幾小時後，他們來到一處河灣，只見前面人羣擁擠，人聲鼎沸，數百人擁在河灣淺灘上，似有騷亂髮生。蘇吉拉納不明就裡，便抵近現場，暗處觀察。前面不是海盜，倒像是出逃難民之間發生了爭執。
大敵當前，自己人之間還發生這種事，當地民事官員完全失職！蘇吉拉納心中氣惱，帶着手下向人羣密集地方走過去。一名官員從人叢中迎上來，蘇吉拉納一看，是當地小教區區長。
“長上。”區長向弟島目前的最高首長致禮。
“這是怎麼回事？”蘇吉拉納指着人羣問道。
“我們在附近找到了潛逃的舊人要犯，但是舊人們不讓我們帶走。”
蘇吉拉納走到現場，發現有十幾個治安軍。往對面看，是幾百名戴着黑徽章的舊人。再看他們保護的那個人，竟然是柳德米拉！根據治安軍調查，此人越獄後似乎已經下海，不知什麼時候又潛了回來。聽說帕拉塞蘇斯部下都是舊人，莫非她正是海盜內奸？
遠遠看到是蘇吉拉納，柳德米拉示意同胞們安靜下來。“隊長，你現在是弟島最高防禦指揮嗎？”
“是我，你逃到哪裡去了？”看到嫌犯這樣鎮定，蘇吉拉納暗自稱奇。
柳德米拉指着遠處一片樹木。“隊長大人，請您移步，我有帕拉塞蘇斯的重要情報告訴您。”蘇吉拉納想了想，跟着柳德米拉走了過去。
“小心，長上！”
“小心，隊長！”
部下們不放心，紛紛勸阻。蘇吉拉納示意他們不要跟來。對方也只有柳德米拉一個人走出來，幾個舊人想阻攔她，柳德米拉低聲解釋，終於把他們說服了。
就這樣，兩人走到幾十米外，遠離所有人的耳朵。柳德米拉把一個驚人消息告訴蘇吉拉納。原來，海魔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線索，認爲流傳千古的魔鬼之艙就在弟島山脈某處。只要找到裡面的魔鬼武器，他就能組織舊人造反，與教會爭奪天下。
從波利埃斯庫那裡搞清這個原因後，柳德米拉就帶着羅斯托夫等人，乘海盜船冒險潛回弟島。在外海上，他們遇到包圍弟島的海盜船隻。對方看到是自己的船，便放他們上島。
登陸後，柳德米拉姐弟趁着局勢混亂，基層居民點秩序失控，從舊人中逐一找到以前發展的關係。告訴他們，無論海魔如何花言巧語，千萬不要幫助他們。她來得正是時候，已經有一些舊人因爲多年受到壓迫，暗中給海盜們帶路，贈送食水，個別人還跟着入了夥。發展下去，弟島防禦未免自亂陣腳。
此時蘇吉拉納還不知道，他參與抓捕的奧德里奇也和魔鬼之艙案件有關。但就是眼前這個線索，已經令他大爲震驚。“天啊，他拿到的會是真消息？”
“八成是假的，但他相信了！”
“你爲什麼不幫他？”蘇吉拉納得知她的經歷後，不解地問道：“你也是舊人，還陰謀造反，只是因爲你懷疑他沒拿到真貨嗎？”
柳德米拉搖搖頭。“海魔一直聲稱要爲舊人討回公道，但他做的事只能讓舊人遭受更多迫害。坦白告訴你，我確實以解放舊人同胞爲理想，但不想和他這種野心家合作。”
弟島上有三萬多名舊人，一旦與海魔聯手，那可是股決定性力量。即使不發生這種事，新舊兩族之間互相猜疑，也會妨礙抗敵大計。情急之下，蘇吉拉納脫口而出：“柳德米拉，現在我是弟島最高指揮。你幫助我穩定舊人，讓他們不要支持海盜。局勢平定後你去自首，我幫你減刑，至少保你無性命之憂。”
柳德米拉笑了，這個稽察隊長年紀不大，卻有一股迂腐勁。“多謝隊長，你能放手讓我安撫同胞就行。我冒險過來，就是爲救他們於水火。至於今後，到時候再說吧。”
蘇吉拉納也明白，過了這道難關，柳德米拉當然不會傻到自投羅網。但是局勢緊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於是，蘇吉拉納在柳德米拉陪同下，走進情緒激動的舊人中間。舉起的棍棒在他周圍紛紛放下，代之以猜疑的目光，舊人們很少能這樣近地和一個上層官員面對面。
蘇吉拉納向大家揚揚手。“島民們，我是弟島最高指揮蘇吉拉納。自從海盜入侵，本島居民共死亡兩千五百六十八人，其中舊人七百二十六人。據審訊，莫里奧裡島的舊人被全部屠殺。所以，這次襲擊是帕拉塞蘇斯對弟島發起的入侵，不是舊人對新人的戰爭。我們要團結起來，共同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