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傑拉靜靜地看着我, 我難以說明自己的感受。德拉科緊緊抓着我的手，戒備地盯着安傑拉。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安傑拉喃喃地說，"爲什麼會是你。"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嘆了口氣看向壁爐。我感覺到德拉科的視線, 但是沒勇氣去看他的眼睛。我以爲安傑拉只是我的同伴, 沒想到自己會成爲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人。爲什麼會是我, 爲什麼不早些說, 爲什麼是那樣的態度……如果安傑拉對我沒有那麼惡劣，也許我現在喜歡的人就會是她，而不是站在身邊的德拉科。
安傑拉並沒有期待我的回答, 慢慢端起桌上未動的酒杯，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液體, 然後輕嘆聲閉上眼睛。待到她睜開眼睛, 面上的一切神色都已經歸於平靜："蘭斯, 就算你要跟鄧布利多坦白，你也不能跟德拉科繼續保持這種關係。就算德拉科不會這麼做, 盧修斯也會用別的方法把你帶到伏地魔面前，那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我想你們兩都很清楚吧？"
我和德拉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德拉科憂傷地看着我，我沒法繼續看他, 移開目光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還有什麼疑問, 就去問蘭斯, 到現在也沒什麼要瞞你的了。"安傑拉看向德拉科, "你知道嗎, 我恨不得殺了你……但我現在不會對你做什麼，蘭斯會傷心的。"她深吸了一口氣, "哈利差不多該回來了，蘭斯，把你的地圖拿出來。"
我從手錶裡拿出地圖，用魔杖敲了一下。霍格沃茨從杖尖下漸漸顯現出來，德拉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看到鄧布利多的名字和哈利在一起，周圍還有很多別的巫師。
"我們應該回去了。"我輕輕地說，"會有很多事。"
"在鄧布利多面前別說不該說的。"安傑拉皺着眉低聲說。她一定在後悔對我說了那些話，但是她如果不說出來，我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不會把蘭斯交給黑魔王。"德拉科堅決地說，舉起了手，"我以我的家族起誓。"
"別這樣，這個誓言太重，你揹負不起。"我拉下他的手，"一定有別的辦法。"
"快走吧。"安傑拉催促着打開門。我們走到走廊的拐角處，安傑拉叫住了德拉科。
"你還是放棄蘭斯吧。"深沉的海藍色眼睛凝視着淺淡的藍灰色眼眸，"對你們倆都好。"
德拉科抿緊了嘴什麼都沒說，安傑拉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轉頭走了。
城堡裡很安靜，我輕車熟路地拉着德拉科通過從一條密道向一樓走去。德拉科的手掌和我的一樣沒有溫度，但我不能放開，不願放開。心臟每跳一下就會傳來一種撕裂一般的痛苦，安傑拉是個殘忍的女孩，她說出了最殘忍的現實，我們都沒有選擇。
門廳傳來人聲，我們避開門廳從另一條走廊回到休息室，裡面空無一人。德拉科一直沒說話，任由我拉着回到寢室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抱歉，德拉科。"我輕輕地說，"如果我知道安傑拉這樣重視我，就不會答應她。"
"你的選擇沒有錯。"德拉科的聲音裡滿是深深的痛苦，"你是對的。我害了你，我沒想到自己會害了你！"
"這不是你的錯！"我抱住德拉科，聽到懷中的金髮少年發出嗚咽聲，"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和你沒有關係。會有辦法的，我去找鄧布利多，他會有別的辦法。我沒事的，所有人都會沒事的。"
"蘭斯！"德拉科緊緊地抱着我，小聲呼喚我的名字，"蘭斯。"
"我知道最讓你難過的是什麼，我們還有在一起的時間。"我捧起他的臉，"我們還有時間。別忘了你父親並不知道你已經知道了他的決定，所以別這麼沮喪，好嗎？"
"我們沒有時間了。"德拉科悲傷地搖着頭，"放假後你就要和安傑拉訂婚，我們沒可能繼續在一起。蘭斯，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想看到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我纔不管她是你的什麼同類還是同伴。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從身到心，都只能是我的！"
德拉科激動地吻了上來，力度大得幾乎咬傷我的嘴脣。我回吻着他，知道他有多難過，但任何安慰的語言都十分蒼白。
帶他走吧。這幾個字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德拉科絕望地看着我，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慢慢流出，我幾乎要動搖了，我總算明白了心如刀絞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們都知道，進入斯萊特林的那天起就知道，愛情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地位、權利、金錢、榮耀、家族……在這些面前，愛情就像水晶杯一樣美麗而易碎，像陽光一樣溫暖，卻虛幻得不可觸及。雖然知道這些，可我還是想要抓住那一絲尚未消散的溫度，哪怕只是片刻。我吻去少年臉上的淚珠，握着他的手放在心口。
"不要哭。"我輕聲說，"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可我想要的不止這些！"德拉科激動地說。
"我何嘗不是！"我吻上懷中少年幾乎失去血色的脣，"讓我記住你，記住你的一切，德拉科！"
隔着長袍我能感覺到德拉科胸口的心跳，一樣的頻率，一樣的力度。如果沒有伏地魔就好了，如果盧修斯順利離開就好了，至少我不會因爲將要與他永遠分離而痛苦。
"你究竟是什麼人？"過了許久後德拉科嘶啞地低聲問。
"帶着前世記憶出生的人。"我回答。
"前世？"
"就是我的上一個身體。之前的我是一個普通的麻瓜，我的靈魂本該隨着身體的消亡而消失，沒想到重生在了這裡。"
"安傑拉也是？"
"是的，我和她是一樣的，我們是同類。"
"在萬應室陪你練習魔咒的人是她？"
"是的。我教她咒語，她教我格鬥，我們互相練習。安傑拉以前是一名殺手。"我頓了一下，"她並不是不敢殺你，我看過她的記憶，我知道。"
"……你一直都知道這些？"
"是的。四年前在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後我就知道我將會去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我知道哈利、伏地魔、鄧布利多、還有你……你們的故事被寫進了書裡，是我最喜歡的一部書。"我撫摸着德拉科的面頰，"所以我知道我將會看到什麼，霍格沃茨會發生什麼事，我都知道。原本我只想做一個看客，讓這些順其自然的發生，但是不自覺地攪到了這些事情裡。"我自嘲地笑笑，"結果現在退不出來了。"
沉默了好一陣子後，德拉科啞着嗓子問我："你後悔麼？"
"後悔什麼？摻和到這些事裡來？"我把頭抵在他的額上，"後悔也沒用。就向安傑拉說的，這是我第二次生命的一部分，我不可能不置身事中。當一個故事裡的人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我對德拉科笑了一下，"很難相信吧？即使在巫師的世界裡這些話也像是瘋子說的。你不相信也無妨，我知道自己說的是事實，這就夠了。"
"我相信你。"德拉科低低地說，"所以你纔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告訴我，讓我們趕緊離開，因爲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沒錯。"我吸了一口氣，"那麼，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德拉科問。
"愛上我這麼不可靠的人。"
"爲什麼要後悔？"德拉科蹭了蹭我的鼻尖，"我只是有些驚訝。"
我笑了，吻了吻他的額頭："你要是不驚訝，我反而會奇怪了。"
"那你要跟鄧布利多怎麼說？"德拉科問。
"說實話。"我回答，"鄧布利多沒那麼好騙，而我也找不出別的解釋。"
德拉科沉默了。
"你沒什麼可內疚的。"我摸摸德拉科的腦袋，"如果連鄧布利多也幫不了我，那我就逃走，離開這裡，至少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安傑拉也會幫我。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突然有人敲響了寢室的門。我和德拉科都吃了一驚，連忙分開。德拉科走進浴室洗臉，我整了整衣襟，慢慢走過去打開門。
"蘭斯，你在這裡。"敲門人是佈雷司，"太好了。鄧布利多教授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老蜜蜂這麼迫不及待嗎，我挑起一根眉毛："現在？"
"是的。"佈雷司看了看屋裡，"德拉科不在嗎？"
"德拉科在盥洗室裡，你找他？"
"啊，沒事。他一直沒回看臺，我有些擔心。"佈雷司說着遞給我一張紙條，"這是口令。"
我看了一眼，然後把紙條收了起來。
"你和安傑拉去哪裡了？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你。"佈雷司說，"我聽赫奇帕奇的兩個女生說她們在開場的時候還見過你，但是你們中途就離開了。"
"這是私人問題。"我淡淡地道，"比賽結果怎麼樣？"
"克魯姆似乎中了奪魂咒，他擊昏了芙蓉和塞德里克。"佈雷司說，"波特和鄧布利多是一起回來的，好像在迷宮裡出了什麼事。"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我說，"祝你愉快，親愛的佈雷司。"
當我舉起手準備敲響鄧布利多辦公室門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人是西里斯，等我邁進房間後，他重重地關上了門。除了鄧布利多和西里斯，屋裡還有三個人：哈利、斯內普和阿拉斯托·穆迪。
"晚上好，喬伊德先生。"
"晚上好，鄧布利多教授。"
大家似乎都沒事，參加戰鬥的西里斯手臂似乎受了傷，左邊的袖子上有一片不小的血跡；哈利裹了一條毯子，看上去有些疲憊，除了慘白的面孔和手臂上被貝拉割傷的地方，幾乎沒受什麼傷。
"我想知道，你今天晚上去了什麼地方。"鄧布利多用他銳利的藍眼睛直視我，我不自覺地用上了一直都在練習的大腦封閉術。
我心裡咯噔一下。我本以爲鄧布利多會問些別的，沒想到他居然先問了這個問題："晚飯後我去了看臺上觀看比賽。"
"但是在大約一個小時後，你和海林小姐離開了看臺。"鄧布利多沒有收回他銳利的目光，"我能不能知道，你們在那之後去了哪裡？"
我看了看屋裡的人，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吸了一口氣，對上鄧布利多的藍眼睛："我們通過家養小精靈的幫助，去了小漢格頓教堂後面的那片墓地。"
除了鄧布利多，其他人都變了臉色。哈利張大了嘴瞪着我："你說你也在那片墓地裡？！"
"是的。"我對哈利點了點頭，"我比你去得還要早一些。一直到你和伏地魔開始決鬥之後，我們才離開。"
"你怎麼會在那裡？"西里斯大聲問，"那片墓地周圍明明一個人也沒有。"
"我們隱形了，就在離你不到一米的地方，西里斯。"我說，覺得有點對不起哈利，"很抱歉我沒有出手救你。我只是想確定事情會不會像我預料的那樣發展，並不想暴露身份。"
"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哈利驚訝地叫了起來。
"是的，我知道。"我垂着眼睛回答，然後看向鄧布利多，"教授，哈利受到了鑽心咒的折磨，我想他應該先去一趟校醫室。"
"不，我要知道真相。"哈利堅決地說，臉上混雜着困惑和難以置信。
"我們也想知道。"西里斯戒備地看着我。我掃了面無表情的斯內普一眼，把頭轉向鄧布利多。
"我請求，在場的諸位發誓能不把我說的話外傳。"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哈利想要知道的真相涉及到我的私人秘密，請不要在我還活着的時候說出去。我可以信任各位嗎？"
哈利驚訝地看着我，鄧布利多則向其他人點了點頭："我可以保證你說的話不會被泄露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