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洪定睛看向趙菲兒,稍微一愣,對她笑了笑:“女兒來了麼?”他忽然想起什麼,轉眼又看向竇建安,神色激動起來,不由分說撲過去一把抓住他斗篷:“你總算來了,老夫憋了一肚子的問題,想找你問個明白,可這麼久你都不來。上次那個姓燕的小子來,我問他什麼他都搖頭,一問三不知,真是急死人。快,快!”趙景洪迫不及待從衣袖中掏出一本古舊的帛書,指着書上一些他弄不明白的問題,將趙菲兒晾在一旁,和竇建安勾着腦袋竊竊低語。
“女兒跟我來!”李氏走過來,將瞪着他們兩撅嘴生氣的趙菲兒扶起,帶她出了此間,去另一處房中坐下。
趙菲兒見這房中陳設,滿地鋪着厚厚織花毛毯,房頂吊着八角琉璃屏畫宮燈,內中不知燃着什麼,一絲煙氣不聞,桌椅牀榻俱是檀木雕花精製,紫銅狻猊香爐嫋着安息香,珊瑚座鑲嵌的銅鏡臺光可鑑人,桌上現放着一套和闐白玉茶盞,牀上錦衾繡被整齊疊放,旁邊的梅花香枕散發沁心幽香,華麗不失雅緻。她又見李氏身上穿着簇新的五彩刻絲石青錦貂袍,鬢間cha着富貴雙喜金步搖,提着個紫金雕花手爐遞到她手上,適才見父親雖邋遢,亦穿得暖實。竇建安果真沒虐待自家兩老,這才放心。
李氏取了長嘴銅茶吊子,斟了杯暖茶遞給她,坐到她對面憐惜地看着她:“你怎越發瘦弱了?適才君候與你那樣兒親密,你們和好了麼?”
趙菲兒低頭,對她的問話不知如何作答,想告知她遇到了趙二柱,又恐被竇建安查知,遂隱忍不說,李氏和她絮絮叨叨說起趙景洪如何被竇建安騙到此處,一直不歸,害得她着急萬分,幸得竇府別院的管事嬤嬤過來接她,方纔和他重聚。說畢他們的事,她開始叨唸起兒子,不由淌淚抹眼,埋怨他爲何糊塗犯事,害得趙府蒙羞,趙菲兒只得安慰她,說哥哥是受人陷害
,以後時機適合,自然會爲他洗雪冤屈。
兩人絮絮說着話,四名侍婢捧着些盒子進來,趙菲兒舉目看她們,俱是從自個兒家中帶來的人,料知李氏使喚倒也遂心。
侍婢向她跪拜見禮,將盒中兩老的換洗衣物取出放置好,又打開帶回的食盒,將美食放在桌上,趙菲兒遣一女過去請兩個大忙人來吃飯,婢女回說兩人沒空,讓她們自行用膳,莫管他們。
趙菲兒等了一日,方纔明白這番始平之行,算是白費功夫了,莫說接回老父,連竇建安都被趙景洪絆住,不知何時能得脫身。
趙菲兒遂偷偷和李氏謀劃,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趙景洪遲早會因鑽研毒術將身子拖垮。她將一瓶透骨麻醉散和最後剩下的一些酥骨軟功粉交給李氏,讓她等她歸京後傳來消息,暗動手腳做好裡應外合的準備,尋機偷偷救他們出去,遠離此地。
李氏亦擔憂趙景洪的情形,對趙菲兒的話言聽計從。兩人商議停當,第二日一早趙菲兒遣婢告知竇建安,晁不錯的病情刻不容緩,她要立刻歸京爲他療治,請竇建安不能再拖下去,帶她父親立刻啓程。
竇建安如何能勸動趙景洪離開此地,最後兩人無功而返,踏上歸京之路。
大雪一陣比一陣緊,扯絮拋朵漫天飛舞,路程受阻,歸速大減,竇建安帶着隊伍好不容易歸京,孰料剛到京郊,卻遭到莫名暗襲。
來襲者先是隱埋馳道兩側雪地中,竇建安的先行人馬過去,並沒察覺到異常,待隊伍近了,淬有劇毒的弓箭呼呼從風雪中射來,霎時將護衛他們馬車的太尉府親衛射得措手不及,倒下一片,旋即數十名身着司隸府黑袍黑巾矇頭的壯漢從雪地中騰空而起,手握各種武器兇悍異常衝向馬車。
竇建安發現危險,來不及多想,立刻將趙菲兒壓在身下,長鞭揮舞而出,替她擋住密如蝗
雨射進馬車的毒箭,同時數名暗衛現出身形,朝高空打出鳴鏑示警,替竇建安接住來襲者,雙方膠着大戰在一起。
竇建安低頭看趙菲兒無恙,稍微放心,長鞭揮卷,將車中毒箭清理開,起身將她扶起。車外金鐵鏗鏘交鳴,來襲者越bi越近,情勢緊急,趙菲兒驚魂未定地推開他,喘息道:“你別管我,快去設法脫離險境。”
竇建安眼看一名暗衛中劍倒下,亦知此時情勢緊急,彎腰從靴中掏出一物,塞進趙菲兒手上,叮囑她好生在車上呆着,倏然跳下車,長鞭翻卷迎着來敵展開猛烈攻擊,很快將來敵迫退。
趙菲兒縮在車上,看清手上之物竟是絕情針的發射鋼筒,心裡大喜,暗思得此物在手,是否趁此機逃逸,倏然馬車後窗竄入一人,來者身材嬌小,臉蒙黑巾,眸中透出一片兇光,掄起明晃晃大刀朝她砍來。
趙菲兒尚沒弄明白絕情針如何使用,握着它慌忙朝後退,避開來者一刀,正欲跳下車,那人刷地一刀砍來,恰恰封住她的去路。趙菲兒只得倉促應戰,飛起一腳側踢來者足三裡,那人冷笑一聲,閃身一避哼道:“真看不出你還有幾分身手!”
趙菲兒一聽此人說話,竟是個女子,且聲音聽着有幾分熟悉,慌亂之中一時想不起此人是誰,見她手上大刀不客氣地砍向她的腳,倏然回收纖腿,翻腕亮出絕情針,管它如何用,胡亂對準她扳動機關。
那女子搭眼一看此物,臉色大變,眼見趙菲兒扣動機關,倏然從車後窗伶俐翻出,恰好竇建安發現趙菲兒遇襲,揮鞭躍回馬車邊,看到此人,長鞭一揚掃向她面門,鞭未到,罡風緊,激起她的面巾,露出此女容顏。
趙菲兒撲到窗口,恰看清她的面貌,驚呼一聲不假思索,立刻舉起絕情針,對準她扣動機關。竇建安的長鞭卻適時捲過來,霎時將她手上暗器捲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