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妙香玉前來的,還有四名侍婢,雖穿着中原女子的衣裝,都是些胡人樣貌。妙香玉向趙菲兒叩拜起身後,她們過來見禮。趙菲兒見她們面貌奇特,舉止粗疏,雖有幾分不喜,但聽送她們過府的嬤嬤言及,妙香玉的生活習俗與中原女子不同,一向都習慣了由這四名西域女子服侍,故而請趙菲兒一併勉強收留。
事到如今,趙菲兒倒不好說什麼,打發嬤嬤去和竇建安說一聲,得到回報說將她們暫時安置在靜安郡主所居的二房正院廂房中,也不多言,囑咐了幾句讓妙香玉好生侍奉二爺的話,讓嬤嬤領她們自去沐浴歇息。
如此過了幾日,妙香玉天天禮數週全,過來向她晨問安夜叩首,趙菲兒日日忙於製造她的各種藥丸,對她每天來守着她,反而感到不勝其煩。這一日早早打發她回去,漱洗了剛躺下,卻聽聞嬤嬤報進來,說二爺來了。
趙菲兒暗自冷笑,這人說過不來見她的話,這會兒卻自食其言,不去爲竇老夫人守靈,亦不去見新來的嬌妾,巴巴地跑來找她,所爲何事?遂讓侍婢出去阻攔他,只說二夫人身子不舒服,已歇下了,有什麼事,明兒一早大家過二房正院說去。
侍婢的話音未落,竇建安便推開她們,一腳踢開房門,一臉怒氣出現在趙菲兒面前。趙菲兒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濃郁酒味,不由皺眉,更惹起他的強烈不快,一手擭緊她的下巴,生氣地道:“別以爲爺對你有什麼別的想法,爺的恩師回來了,點名讓你過去侍奉他老人家!”
“侍奉?額!這個……”趙菲兒霎時結結巴巴,忽然想起她在司隸府騙了晁老夫子的事,暗道一聲糟糕,不待竇建安用強,掙脫開他的手翻身跳下牀,坐到妝臺前三兩把挽起長髮,一側插上一支燕雪舞送來的五彩翡翠簪,另一側再用一支水晶扇形簪固定好,穿上裘皮大衣,圍戴一襲掐金挖雲的洋縐銀鼠皮斗篷,看得竇建安目瞪
口呆,稍微一想,便明白其中緣故,定是燕氏姐弟給趙菲兒送來的,這一來更顯得他如何對不起趙菲兒,燕雪胤如何心疼她似的,一下子對燕雪胤又打翻了醋罈子,怒氣升起,眼見她取了一雙簇新小羊皮cha金消繡的靴子正往腳上套,拉起她快速朝外奔去。
“哎,哎!”趙菲兒被他拉着出了院子,跌跌撞撞朝後園奔跑,着急地喊,“我的鞋還沒穿好呢!”
竇建安不耐煩地皺緊眉頭,身形更快了,害得趙菲兒腳上本來沒穿好的鞋,很快掉了一隻,她氣得索性停下腳步,氣喘吁吁生氣道:“你再欺負我,我就把你的金銅令和兵符丟去渭水裡喂王八。”
竇建安回頭冷冷盯她一眼,不以爲然道:“隨便你,反正我不稀罕那些破玩意兒!”
趙菲兒氣急地擡起失了鞋的腳,踢向他足三裡,卻被他一貓腰,一把抓住她的腳,朝上高舉。趙菲兒的臉立刻紅了,竇建安邪惡地揚起刀裁斜眉,露出森森冷笑:“我的女人,腳上豈能穿別的男子送的鞋?”
“去死!”趙菲兒一使勁兒,從他手上掙脫自己的腳,卻倏然跌倒在雪地上,臀兒跌得生疼。正忍着疼絲絲抽氣,眼見他彎腰蹲下,抓住她另外一隻腳,又將鞋子脫了,一揚手丟得老遠,她咬牙切齒地撲過去,本想咬他一口,反被他利落抓住斗篷,一把扯掉,連帶她的長髮亦散了,髮簪委地無人收,裘皮大衣也被他三兩下脫掉,還不解氣地低罵:“好女不穿二家衣,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竇建安,我跟你沒完!”趙菲兒冷不丁被他脫掉溫暖厚實的裘皮大衣,瑟縮雙肩冷得渾身直髮抖,上牙叩着下牙,哆哆嗦嗦罵他。
竇建安眼神一黯,薄脣抿緊不發一詞,取下身上的素白斗篷,裹緊她身子,面無表情抱起她,朝後園兔起鶻落飛竄。
趙菲兒依在他懷中,聽到他胸膛傳來砰砰激烈心跳
,不由暗自好笑,這傢伙這麼容易發怒麼?她不過就穿了燕姐姐送給她的衣裳而已!
“給我聽好了,明兒讓蔡嬤嬤領你去庫房,相中什麼取什麼,不許給我省,我不想下次進你房中,再看到任何一樣別人家的物事。”竇建安咬牙切齒地說畢,聽到懷裡的女子嗤地一笑,不由低頭,見她煙眸緲緲地瞅着他,指尖一下下地戳他胸膛,脣角上揚,露出一抹譏諷微笑,慢悠悠道:“你這人,好似心口不一哦?一會兒說咱們各不相干,一會兒又着急我不該穿戴了別人送來的衣物。”
“哼!爺有潔癖,別人家的東西,看在爺眼裡都沒有一絲兒乾淨的。還有一個事,爺得和你說一聲:別人玩過的女人,爺是沒興趣的,那個妙香玉,哪兒來的哪兒去,別拿來當寶似的送給爺。”竇建安說畢,見趙菲兒將嘴撅得老高,鼓起腮幫生氣瞪他,這一向惡劣至極的壞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轉,不由微微一笑,擡頭不再多言,帶着她進入梅林中。
趙菲兒見此地被許多銅麪人圍着,戒備森嚴,不知爲何上次來時,一個人影都沒有,這次卻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兩人到了精舍,竇建安將她放下,爲她取來花樣陳舊的衣物,讓她重新穿戴收拾齊整,這才帶着她出門,繼續朝松林走去。
趙菲兒進了松林,聽到一陣高過一陣的虎吟長嘯,未免驚怕,瑟縮着朝竇建安身後躲,磨磨蹭蹭不肯前行,竇建安察覺她的恐懼,回頭用斗篷裹着她,攬着她肩頭朝前行,嘴裡安慰她:“別怕,我帶你去見我恩師。”
趙菲兒點點頭,窩在他懷裡稍微感到安心些,兩人一起來到離虎池不遠處,只見虎池四周站着數十名舉着火把的銅麪人,將虎池四周映得雪亮,一根鐵桿橫在虎池上方,鐵桿上吊着一名衣不蔽體渾身血跡斑斑的人,此人顯是受過酷刑,此時正雙眸驚恐地望着下方圍着他發出聲聲長嘯的猛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