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董孟舒本來跪坐於一側，連忙弓身趨步，行到趙菲兒身旁正對竇皇后，跪稟道，“微臣受陛下所命，督察京師地區吏政民情。前數日，皇城內外，屢屢發生奇案，有毒物傷人於無形，無論蕭丞相府上，還是御史大夫府，以及竇太尉府，都發生此類事件。如今連外宮御溝，都有巡查的執金吾受到毒物攻擊，xing命堪憂。如今民心惶惶，不可終日，盡皆閉門不出，恐惹毒物攻擊。事出蹊蹺，據微臣妄測，此事定非偶發，顯是居心叵測者故意施爲。微臣已派出密使，進行查探，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以保京師安定。”
“啊！”竇皇后一聽自己的孃家都受到不明毒物攻擊，注意力立刻從趙菲兒身上轉移開，覷一眼跪坐於殿中最末位的兄長，丞相理曹掾竇建業，後者滿面愁容，對她微微點頭。
董孟舒言罷，一位坐於龍座之側軟椅上的白髮老者開口問：“此時我國正與匈奴交戰，會不會是匈奴國派出奸細，混入京師，翼圖以此毒物攻擊皇城，致使民心惶惶，朝綱不振，政令難出，亂我陣腳？”
劉晉微微頷首而言：“御史大夫所言大有可能。朕聽聞，此傷人毒物，名喚射工，可隨水而行，含沙射影，殺人無形，極爲厲害。此時首務，當施法如何除去射工毒物，以免於京師蔓延成災，引起天下大亂，衆臣有何妙計？”
衆臣聞言，面面相覷，無人開口。
劉晉見狀，蹙眉而怒：“連一個小小毒物都奈何不了，朕養着你們三公九卿，滿朝文武，是爲何用？”
“臣等死罪。”衆臣見劉晉發怒，一起惶恐下跪。
趙菲兒見狀，不由抿嘴一笑。她這一笑，百媚頓生，滿堂生輝。
劉晉本在怒火中燒，眼光不經意落在她臉上，但見水瞳灩波灼華光，笑靨淺揚百芳斂。脣勾繾綣傾城絕，妙相畢呈千般妍，霎時消了火氣，開口問她：“趙醫女醫術高超，見識過人，可有什麼妙計對付射工毒物？”
趙菲兒不慌不忙，曼聲而言：“jian妾聽聞，天生萬物，生生相剋，一物定能降另
一物。這射工毒物，雖然厲害，其實也有它的天敵剋星。”
衆臣聽她言之有理，連連點頭稱是。
劉晉迫不及待地問：“射工的天敵剋星是誰，你可知之？”
趙菲兒笑答：“若要消弭射工，何須爾等絞盡腦汁，用盡手段，只需在水中大量放養白鵝，此害立除。”
“放養白鵝？”蕭丞相不待劉晉開口，着急地問趙菲兒，“你確定，就這麼簡單？”
“丞相若不信，jian妾亦無法可施，請丞相另覓良策。”趙菲兒對蕭丞相適才所言寒透了心，故而此時亦不給他好臉色。
“朕相信。”劉晉大喜，連忙下旨，命皇城內外，大量在河水溝渠裡放養白鵝。他下畢旨意，眼神亮晶晶望着趙菲兒，笑言，“小小醫女，見多識廣，才堪大用。趙氏，你屢立奇功，朕該如何賞你呢？”
竇皇后本就嫉妒趙菲兒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一聽此話霎時黑了臉，怒道：“此女驕狂過人，心狠手辣，一入後宮，便殺椒房殿兩人，視本宮如無物，本已死罪，尚還受賞，陛下莫非被狐狸精迷了心竅，昏聵了麼？”
“衛嬤嬤橫行後宮，迫害衆嬪妃宮娥，致使怨聲載道。怎麼，皇后難道想讓朕找幾位證人出來哭訴一番她的罪行嗎？不是朕說你，你早該殺了她。不然養虎爲患，惹禍上身，早晚牽連至你，地位尊榮皆不得保。至於攣鞮嫣，乃敵國女俘，大戰在即，更該殺之以振民心，尚有何言？”劉晉不悅地低聲對竇皇后道，“朕對她們之死，究系誰所爲心知肚明，不欲使此案真相大白，皆因有意立章兒爲太子，傳朕天下江山與他。趙氏救你們母子xing命，立下大功，滿朝文武皆交口稱頌。今日她又獻計除毒物，定民心。將來她對朕，尚有大用，你難道還想橫生枝節，必欲除之而後快？”
竇皇后臉色陰晴不定，沉吟片刻，終是爲兒子謀求太子地位，爲她今日上殿之首務，遂拋開氣惱，喜上眉梢：“多謝陛下成全。”
劉晉搞掂竇皇后，揚聲而言：“趙氏聽旨！”
趙菲兒滿心盤算
如何取回家傳帛書，眼看劉晉要開口賞賜她，連忙截口攔住他的話，忍痛叩首：“jian妾死罪，不求陛下開恩賞jian妾，只求陛下將jian妾的家傳……”
“額！對了，”劉晉一聽她的話，亦攔住不令她說出後話，從袖中掏出她的帛書，在衆臣面前一揚，“朕倒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醫女趙氏見邊關戰火不斷，兵士受傷後往往因爲醫治不及而慘死，心生仁慈，特向朕獻出家傳治傷奇術，並有療傷聖藥百寶斷續丹和透骨麻醉散的秘方，如此高德大恩，惠及民衆，功高蓋世，衆卿議一議，朕究竟該如何賞她？”
趙菲兒見漢皇將帛書公然示與臣下，已知結局，暗歎一聲，匍匐於地，心裡只好暗暗嘀咕：“趙家列祖列宗在上，菲兒不是有意將家傳帛書外傳，實在是陛下強竊去的。不過醫者本該豁達濟世，弘揚醫術，受惠萬民。如今邊關戰禍不斷，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陛下此舉，亦爲明德聖君之爲，罷了，由他去吧！請先祖原宥菲兒。”
她正嘀咕，忽見竇皇后劈手一奪，將帛書奪過手去，翻來覆去查看，然後丟棄一旁，氣哼哼道：“啥破書，至於如此寶貝嗎？別的不說，這趙氏替本宮剖腹取子，致使本宮身體元氣大傷，再不能受孕生子，本宮尚未追究她的罪責呢！動刀治病，實乃謬論，不可信之！”
劉晉趕緊拾起書，生氣道：“你又來搗亂。那時節，你們母子xing命都在鬼門關轉悠呢，人家救了你們xing命，你還打算恩將仇報，害人家的xing命。你呀你，等今日事畢，朕就下一道旨，讓你在椒房殿閉門思過，虔心悔改。”
“你敢！”竇皇后氣得花顏失色，怒指着他口不擇言，“本宮的弟弟回到朝廷，看如何與你算賬。”
“你弟弟！哼！”劉晉意甚輕蔑地斜睨她一眼，“朕還沒將封他爲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旨意發出呢！怎麼，你現在就想讓他手握重兵殺回朝堂，奪朕天下？”
竇皇后俏臉一白，寒意頓生，連忙低頭以袖掩面，口稱：“臣妾死罪，不該出言無狀，頂撞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