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晉正爲趙菲兒的話好笑,聽到佛號聲,驚喜地朝殿外迎去,“哪股風將定慧禪師刮來了?”
“阿彌陀佛!老衲是被陛下的仁德之風颳來的。”定慧禪師說着,大步繞過雲母屏風,與劉晉見禮畢,走到趙菲兒的面前,稽首施禮,“這位女施主,老衲有禮了!”
趙菲兒一臉奇異地打量眼前這位定慧禪師,只見他着胡僧裝束,頭髮剃得一乾二淨,隆鼻深目,肌膚異常白皙,鬍鬚虯張,面貌慈祥,眼神慈悲,令人一見便生出親近之意。她學着他的樣,稽首還禮:“小女子見過定慧禪師。”
“勸君爲仁,實爲大善,女施主慧根不淺啊!若非女施主塵緣太深,俗情難斷,老衲倒有意度你出家,跳出輪迴外。”定慧禪師說畢,又轉向劉晉不亢不卑道,“陛下病中,老衲勸誡過陛下,一定執諷除一切疾病咒、大悲咒等經文,莫動心火,陛下都忘了麼?”
“阿彌陀佛!”劉晉稽首爲禮,一臉慚色地道,“朕當時時牢記大師之言,自省己過,修身養xing,造福天下萬民。”
“這便是了。”定慧禪師微笑頷首。
劉晉揚聲喊道:“來人!”
申姤侍立在殿門處,她聽到劉晉吩咐,連忙躬身而入,聽劉晉依着趙菲兒之意,傳旨饒恕宮人們,外面三呼萬歲,一個個歡喜起身。
趙菲兒爲醫,聽聞定慧禪師讓劉晉每日執諷除一切疾病咒,竟能無藥病除,更感奇異,遂求問定慧禪師,何爲除一切疾病咒。
定慧禪師微笑稽首:“女施主若欲聞無上妙法心經,改日老衲親來崇福殿,爲女施主及太子殿下諷誦經文,講解妙法。”
劉晉聞言大喜,不待趙菲兒開口,他一口答應下來,並說他一直懇求定慧禪師爲太子章誦經祈福,定慧禪師總說緣分未到,耽誤下來。
趙菲兒便微笑作禮而言:“如此說來,小女子與大師倒是有緣?”
“阿彌陀佛!”定慧禪師稽首笑答,“佛說:萬法之生,皆系緣份,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趙菲兒覺得他說的話,玄而又玄,細細一琢磨,又覺很在理,遂跨前一步,說出心中此時最矛盾糾結的疑問:“小女子愚魯,求問大師,如果小女子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因前塵遺恨,互生諸多猜忌疑慮,不能把握住這份感情,該怎麼辦?”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
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定慧禪師說畢,大有深意看一眼望着趙菲兒喜動眉梢的劉晉,大袖飄飄,袈裟輕揚,轉身施施然離去。
“菲兒!”劉晉跨前一步,深情款款執起她的手,“大師說了,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你何須顧慮重重?”
趙菲兒嘆息一聲,從癡迷中擡起頭來,眸含輕愁,蛾眉婉轉悽悽而答:“妾只願守一生良緣,不願再歷萬千情劫。”
“你放心,朕會以一世癡戀,陪你笑迎浮世萬千劫。”劉晉展開雙臂,將趙菲兒揉入懷中。
趙菲兒卻飛快地從他懷中掙脫,對他盈盈一拜,快速說道:“妾既願與陛下同心同德,相守一生,雖萬千劫難等在前路,妾亦願與陛下同阻其斷。臣妾求陛下等一段時日,讓臣妾完成一樁大願,自當放開心事,與陛下恩愛相守,一生一世。”
“好!朕允你!”劉晉微笑答應,趙菲兒後退數步,施禮轉身翩躚離去。劉晉的眸光悵然若失盯着她的背影,緩緩轉過頭,看着跪在原地的王喜,脣角一勾露出一抹意猶未盡的笑意,“你這鬼靈精的丫頭,倒是越來越有急智了。伶牙俐齒對你家小姐說了前半截告朕的黑狀,幹嘛不敢說後半截你乾的好事?膽子不小啊你!”
“奴婢該死!”王喜匍匐在地,重重叩首。
“起身,過來替朕繼續按摩。”
“可……可是!”王喜臉兒紅紅,聲音變得軟糯而慌張,“jian妾真不會陛下說的那種,那種什麼排毒按摩法!”
“那是朕心情不好,故意爲難你的。再說了,你不會去求問你家小姐麼?”劉晉心情大好地回到龍牀上平躺,“一會兒替朕按摩完畢,你還是回到你家小姐身邊去。說實話,有時候朕連章兒都嫉妒不已,恨不得變成他,可以隨便和你家小姐膩在一起。唉!朕若能得與你家小姐同牀共枕,一遂心願,豈會捨得讓你侍奉一旁,端茶送水,疊被鋪牀?”
“陛,陛下……”王喜跪在榻前,伸出雙手賣力替他拿捏雙腿穴位,臉紅若霞,“妾只願天天能見到陛下,便滿心歡喜了。”
“你這可人意的俏丫頭,等朕得了你家小姐,立她爲後,定賞你個婕妤同享榮華富貴。”劉晉閉上雙眸,嘀咕着昏昏入眠。
“奴婢謝陛下隆恩。”王喜的雙眼,笑得如天邊的彎彎新月。
趙菲兒回到崇
福殿不久,王喜隨後便歸。她見過趙菲兒,不知疲地從她手中接過太子章,着意侍奉。太子章如今與她亦熟絡,小手去拉她鬢間戴着的一朵珠花,咯咯發笑,旁邊ru娘恐他被珠花扎傷,嘴裡祖宗兒肉地叫着,從他手上取走珠花。太子章卻不幹了,癟嘴要哭,宮婢們圍過去,拍手唱兒歌逗他歡笑。太子章的注意力被大家分散,伸手去抓離他最近的一名宮女,那宮女見狀,嘻嘻一笑掉頭便跑。太子章哇哇叫着,示意王喜抱他去追。大家在殿中追逐戲耍開來,很是開心。
趙菲兒難得清閒,囑咐他們小心,別讓太子章磕着碰着,遂回到後殿,立刻召來凝煙,取了一匣寶物,連帶那枚蕭丞相送給她的玉珏,一併給她,讓她去見張悠,請他設法讓她與蕭丞相見一面。
凝煙握着玉珏,擔憂不已地對趙菲兒道:“小姐確定想見丞相大人嗎?奴婢聽說,蕭大小姐的女兒在掖庭裡患了病,無人照管,大的那個沒能保住,小的那個倒是挺了過來,現如今哭得死去活來,水米不沾執意求死。”
趙菲兒悚然而起,驚問:“你說什麼?公孫敏沒了。我不是讓人帶信給許凌,請他派人着意侍奉兩位公孫小姐嗎?”
凝煙小臉一白,撲通跪下,叩首不迭,連稱死罪。
趙菲兒氣得七竅生煙,跺足低問:“你說,有什麼事瞞着我?”
“回小姐的話,當時過去傳信的宮婢回來說,許大人擅離其職,追隨留侯而去。掖庭令已換了竇皇后身邊一位姓鄭的公公……”凝煙的話越說越低。
“好,好!”趙菲兒跌坐椅上,氣得手足發涼,渾身輕顫,“瞧瞧我費心竭力,都**了些什麼樣的奴婢出來,這麼大的事,你都敢瞞着我。”
“小姐,”凝煙捂住臉,聳肩低泣,“當時恐太子殿下惹上天花,上下都亂成一團,奴婢一忙,便將此事忘記了,對不起!小姐,你若生氣,凝煙隨你責打,你彆氣壞自己的身子骨,讓太子殿下以後靠誰去?”
趙菲兒深嘆一聲,起身繞室徘徊許久,纔對凝煙吩咐:“公孫兩姐妹着實可憐,一心跟我入宮尋求庇佑,我反而誤了公孫大小姐的性命,只剩小的,萬萬不可折損,你去替我求陛下旨意,將公孫妍送來崇福殿,跟我學醫術吧!”
“奴婢遵命!”凝煙拭去淚水,對趙菲兒深深叩首,臨出門欲言又止地看看她,猶豫片刻終是掉頭快速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