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好女兒!”趙景洪的病情已恢復了許多,口齒清晰,神智清醒,但見到女兒被人毀容下毒,變得如此狼狽,自是氣憤不已,“告訴爹,誰將你害成這樣?爹不會輕饒他。”
趙菲兒垂下長睫,淚珠滑落腮邊,曾幾何時,她從那個受了委屈便跑去父親那裡哭訴尋求安慰的孩子,變得學會隱忍和獨自承擔無盡心事,“那人已經死了,提也無用。”
趙景洪頓足道:“死了倒便宜了他!你體內的毒,爹爹能爲你解五分,剩下五分,須得另外想法子。女兒家的容貌,等若性命,豈可被毀?爹認識一位高明的大夫,但數十年未曾往來。爲了你,爹說不得豁出這張老臉,去求他出手,爲你恢復容貌。”
“父親,”趙菲兒見父親轉身欲行,大爲驚恐,一把拉住他,泣道,“你別離開女兒。”
趙景洪並不知趙菲兒心裡是在擔憂他的性命安危,還道是女兒久了沒見到父親,難分難捨,心裡感動,回頭安慰她:“乖女兒,你這容貌,須得趁着傷痂未掉,火速醫治,不然會貽誤病情,留下醜陋的疤痕。”
趙菲兒搖頭,淚落如雨,“臉上的傷痕,女兒自己便能治好,何須他人假手?但女兒願意就這個樣子活着,省心些!”
“你這不孝女!”趙景洪驀然怒了,他氣得臉色發紫,手足抖索,說話聲音都顫抖起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可輕毀?你這容貌,與你母親有八分相似,她那等愛惜美貌如命的女子,若泉下有知,也會爲你所爲氣得難以安眠。你,你……”趙景洪說着說着,一口氣喘不上來,竟瞠目跌坐在趙菲兒牀頭。
趙菲兒大驚,恐父親爲她舊病復發,慌忙撲過去扶住父親,替他按摩胸口,泣道:“父親,你莫嚇女兒,你說什麼,女兒都照辦就是。”
趙景洪順過這口氣,聽趙菲兒如此一說,轉怒爲喜,催促趙菲兒:“還不開方取藥?”
趙菲兒無奈,命靈兒取來筆墨絹帛,揮毫寫了方子,交給趙景洪。趙景洪一看,又氣得吹鬍子瞪眼:“你瞧瞧,這方上寫的什麼:薰陸香,松脂,黃丹,
羊腎脂,生地黃汁,麻油,故徘帛……這不是去腐生肌膏的方子嗎?你,你……“
“父親息怒!“趙菲兒賠着笑臉,對趙景洪解釋,”治病療傷,有主次之分,女兒身上丹毒潰敗,須得先治丹毒,再治臉傷。“
趙景洪尋思片刻,點了點頭,自行取筆,在藥方後續添一方,只得三味藥:甘草、蜂蜜,粱米粉,將方子交給靈兒,客氣道:“勞煩姑娘!“
“老伯客氣了!“靈兒接過藥方,嘻嘻一笑,輕盈閃身出了囚室。
趙菲兒聽父親說起“勞煩“二字,一下子想起王喜,便問:”父親可曾見過王喜?“
“見過啊!”趙景洪說起王喜,老臉一紅吶吶而言,“沒曾想,那麼個麻利的小廝,一眨眼竟變成個伶俐的丫頭!”
趙菲兒見父親如此,想起昔日王喜扮成小子,幫她侍奉父親的事,不便繼續追問,只需知道她安好便是。
父女兩見面,自有許多說不完的話兒,待靈兒取藥歸來,已將三更。趙景洪不敢耽誤,在靈兒協助下,引燃小藥爐,親自替趙菲兒熬藥,不多時,一碗香氣四溢的藥粥便熬好了。
靈兒端着藥粥,大眼睛骨碌碌轉動,小鼻子嬌俏地湊近藥碗一抽一抽,好奇地問:“趙老爺子,這是什麼藥,怎這麼香啊?”
趙景洪得意地撫摸三縷長鬚,笑眯眯地踱步來到趙菲兒牀前:“丫頭,虧你頂着老父的名頭大開女醫館,難道不知此碗簡單至極的藥粥,連天下人聞之色變的鴆毒都能解嗎?”
“是嗎?竟然如此神奇?”兩女一起驚得目瞪口呆。
“你爹這‘洪雞公’,豈是平白混人家雞腿吃的?”趙景洪親自從靈兒手中取過藥碗,舉起藥勺盛滿一勺藥粥,送至趙菲兒脣邊,拿出趙菲兒幼年時他哄她吃飯的語調,“丫頭,乖乖張嘴,這粥又香又甜,能解百毒哦!”
“爹!”趙菲兒的熱淚霎時飆出,兒時種種父女相依爲命的場景在她眼前飄過,她情不自禁張開嘴,含住父親喂來的一勺粥。
趙景洪笑眯眯地露出一臉奸相,手上一勺勺將
粥喂入趙菲兒口中,滿懷期待望着她:“吃了它,你體內的毒就得到控制了,只需小心保養,飲食着意調理,不至復發,兩年內可保無虞。這兩年,爹怎麼着也能爲你配出解藥來,完全驅除你體內餘毒。你是爹孃唯一的孩子,你娘早早撇下我們父女,命歸黃泉,爹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將你拉扯大,你可不能想不開,自暴自棄啊!你吃過此粥,就開方調理臉上的傷痕,使容顏恢復不至留痕毀容,可好?”
趙菲兒乖乖點頭,心裡被濃濃親情感動得一塌糊塗。想了想又覺得這麼溫順地着了老爹的道,真有點丟人,遂補充一句:“其實喜兒那裡就有配方的,你自個兒找她要來就成。”
一提到喜兒,果然趙景洪的老臉掛不住了。他大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靈機一動,對侍立一旁的靈兒道:“這位姑娘,勞煩你轉告那位請老夫來此的銅麪人一聲,請他找悅來客棧裡那位假小子王喜,給她家姑娘將除疤養顏膏的配方送進來。”
“咳咳……”趙菲兒被她老爹徹底打敗了,她舉手投降,“爹,女兒寫藥方,還不成嗎?”
趙景洪撫掌大樂:“這不就結了。”
兩廂里正笑鬧不休,外面忽傳來鼎沸人聲,依稀有人高喊:“開門,開門,皇后娘娘駕到!”
“竇皇后來了?”趙菲兒與靈兒很快交換一個眼色,靈兒會意,悄然閃身出房,片刻後又輕靈地奔回來,安慰趙菲兒,“皇后娘娘是來了,但被暴室嗇夫帶到那日關押你的囚室,裡面已被我們另尋了一具犯事死去的宮娥屍首,着了你的衣裳,毀掉面容,冒充是你,你暫時無須擔憂。”
“如此說來,我可以悄然離開皇宮?”趙菲兒不無期待地問。
“瞞過俞公公和竇皇后很容易,但陛下如今對你的心意如何,誰也無法確定。他若不肯放你走,你無論如何也走不掉。”兩人說話間,亥銅人不知何時,已來到房中,如此告知趙菲兒。
【作者題外話】:雖然昨夜爲親們加更了一章,今兒還是正常兩章更新!謝謝各位支持!記得收藏碟子滴文哦!麼麼各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