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燕妃,甚至不是江嬪,而是綠嬪。
這個消息比皇上在綠嬪處留宿了一夜更讓人吃驚。
燕妃在宮中氣得大罵,“這個高奇壽,說好了有消息要先來告訴本宮,怎麼這件事一點風聲也沒露?”
她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只是還有淡淡的疤痕,如今每日都在擦藥膏,太醫說過上十來日疤痕就會完全消失。
宮女見她氣急,連忙勸阻道:“娘娘別生氣,太醫吩咐了什麼您忘了?您要戒急戒躁,否則對傷勢無益。”
燕妃下意識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氣兒平順了些。
不想忽然聽到外頭通報,高奇壽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
高奇壽進了門,一見燕妃神色不善,連忙請罪,“燕妃娘娘,您聽奴才解釋。昨夜的事奴才事先也不知情,皇上一時興起,當時那樣情況奴才哪有時間和娘娘通報?”
“皇上讓綠嬪操辦春宴,這麼大的事也一點消息都沒露麼?”
“確實沒有。”
燕妃聽到這裡才消了氣,高奇壽到底是皇上跟前的人,她也不好太過擺架子,便道:“大總管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吧。”
高奇壽擺手道:“不敢。奴才此番是來知會各宮娘娘小主春宴的事的,順道和燕妃娘娘交個底,這不是怕娘娘生氣麼?若娘娘沒有別的要交代,奴才還要去其他娘娘那裡知會。”
“慢着!”
燕妃叫住了他,“皇上讓綠嬪主持春宴,到底是什麼心思,大總管可知道一二?”
綠嬪進宮的時日也不短了,也不是什麼新人,難道皇上忽然就看上她了?
高奇壽猶豫片刻,低聲道:“娘娘這還想不明白嗎?不是綠嬪也是旁人,總之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還沒低頭呢,燕妃娘娘怎麼沒勸勸?”
“我何嘗不想勸?”
燕妃嘆了一口氣,“我想勸也得進得去坤寧宮的門纔是。”
高奇壽無奈,“那奴才也沒辦法了,燕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親厚,這一點皇上是知道的,所以也沒讓您來操辦。餘下的不過是江嬪或者綠嬪,也沒什麼選擇。”
如今後宮嬪妃不多,妃位去了一個惠妃,就只剩下燕妃。
而嬪位裡純嬪是個天真不懂理事的,只有江嬪和綠嬪可以用。
燕妃聽到這裡,暗自點頭,“照這樣說,是綠嬪總比是江嬪好。”
江嬪這個小蹄子從前就不規矩,如今蘇幼儀在坤寧宮閉門不出,她越發得意了,漸漸有點恢復老樣子的苗頭。
她可要把江嬪盯緊了。
……
三日之後,春宴在御花園舉行。
因是皇上提議的,此番他也來了,倒爲春宴增色不少。
只是滿宮都在,唯獨蘇幼儀不在,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燕妃和純嬪臉上悶悶的,許貴人是跟着燕妃行事的,自然也不敢放開了心懷縱.情地玩。
江嬪因爲皇上選了綠嬪辦事而沒有選自己,心中也有猜疑。
她先前如何低伏做小,才掙得一個打掃整理坤寧宮的差事,可綠嬪呢?不聲不響就得了這麼體面的一個差事。
和綠嬪相比,她是吃力不討好。
只有綠嬪。
衆人原以爲她從前默默無聞,一朝得皇上青眼應該會很得意,可她並沒有露出絲毫得意之色,反而時時望着皇上身邊的位置有些不安。
那本該是蘇幼儀的位置。
皇上像沒事人似的,飲酒賞花格外盡興,一點也看不出對蘇幼儀的事有所芥蒂的模樣。
衆人見他如此,自然也不敢胡亂開口。
與此同時,坤寧宮。
“娘娘,您怎麼也不着急呢?”
春花替蘇幼儀着急,“今日宮中春宴,皇上都到了,唯獨娘娘不到。娘娘身爲皇后是後宮之主,這樣的場合怎麼能不在呢?”
春景道:“聽聞這次春宴是皇上讓綠嬪操辦的,綠嬪也太不懂事了,怎麼能不親自來請皇后娘娘呢?”
聽着她們急切的話,反倒是淑芽出來穩住了場面,“都急什麼?你們也知道娘娘貴爲皇后,難道小小一場春宴不出席,娘娘就不是皇后就不成?”
“咱們坤寧宮是後宮最尊貴的所在,別叫外頭的人看了笑話,自亂陣腳。”
蘇幼儀正在廊下賞迎春,聽見她們的話不禁覺得好笑,“別怪綠嬪,她不是這樣的人。想必是皇上沒讓她請,她自然不敢擅作主張。說到底綠嬪不過是皇上擺佈的棋子,什麼事也怪不到她頭上。”
她還笑得出來。
淑芽對春花她們說得好聽,其實她心裡也有些疑惑,便朝蘇幼儀低聲道:“那日在乾清宮回來的時候,娘娘不是說皇上會來找娘娘的麼?這前前後後過了十日了,皇上不但沒來,連個人都沒派來過。”
“不着急。”
蘇幼儀輕輕撫上花枝,“如果這件事這麼好解決,也用不着鬧到今日的地步了。我不過是在賭,賭輸了是一條人命,賭贏了也是一條人命。”
她有這個自信,坤寧宮的大門關不住她,只要她想出去就可以出去。
可一旦她主動出去了,季玉深的性命就被動了。
那她寧願在這裡默默蟄伏着,也想把季玉深的性命換回來。
“不知道今日春宴如何,她們玩得開不開心?皇子們挪到東宮去後離御花園遠了許多,也許久沒去賞春景了吧?今日是該讓他們好好玩玩。”
事實上,皇子們比嬪妃們的臉色還悶。
一來他們到底未成.人,瞞不住自己的心思,有什麼疑惑和鬱悶都擺在了臉上。
沒看到蘇幼儀,大皇子等人自然鬱悶。
二來座中的氣氛他們又不是看不出來,衆嬪妃各懷心事,哪裡有賞春的氣氛……
要是蘇幼儀在,這裡一定說說笑笑極爲熱鬧,這才配得上眼前的春景呢!
三皇子悄悄捅了大公主一下,“在這裡坐着實在無趣,我好想去放風箏啊,你想不想去?”
大公主看了看上首的皇上,蹙起眉頭,“不好罷?父皇不動,咱們要是起來,未免太打眼了。”
雖然她也想去放風箏,可總有一種這個時候不宜輕舉妄動的感覺。
最好是混在人羣裡假裝透明,不要引起皇上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