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珉直望着喬津亭,神情坦蕩,眉宇間朗然如屋外的秋陽,“姑娘無須爲難,蕭珉知道姑娘不忍下手,蕭珉自行了斷就是,只是希望姑娘看在蕭珉的份上,放過年邁的祖父和舍妹!”說着,手中寶劍一揮,眼見就要橫上頸脖。
喬津亭眼明手快,一把奪過蕭珉手中的寶劍,隨即在蕭珉的頭頂揮過。
蕭珉系發金環被喬津亭削落,髮髻頓時散亂。蕭珉低頭,只見一撮髮絲飄然墜地,落在地上。
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原本是凜然不容侵犯的,喬津亭削落蕭珉的髮絲,其實就是以發代首之意!
蕭珉苦笑,“姑娘的懲罰太輕,蕭珉……”嘆息一聲,凝望着喬津亭,見她如溪梅靜照生香,又似冷蕊一支,不曾因爲風霜雨雪而暗淡了容光,而她最動人心處不在於入眼芳姿,更在於她身上的一段梅魂雪魄,衡芷芬芳,這樣的女子,怎不讓他魂魄相系,魂夢有依?日子愈長,相思愈深,寢食之間,伊人無處不在,這苦這甜,揉損了九曲迴腸!
喬津亭見蕭珉眸中有愛有憐,傾慕和敬仰交錯縱橫,重重疊疊,蔓延而無邊無際,想起那夜蕭珉樸實無華地袒露情懷,想起宇文川遠的醋意熏天,不由地粉面發燙,不着痕跡地別過了臉去!可嘆這世上太多的情緣錯系,行止之間,竟半點不由了人。
“蕭將軍,我並沒有就這麼放過了蕭家!”喬津亭見蕭珉愕然,接着說,“東宮中的內侍宮女侍衛也是父母所生所養,如今無辜喪命,留下白髮父母,實是堪哀,蕭家自當負起責任,保證受難者的父母衣食無憂,蕭將軍,我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蕭珉震撼,無語以對,許久,“姑娘,蕭珉自慚無地,自當按照姑娘說的去做,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兩人一時靜默了下來,耳邊廂只聽見竹林中風過林梢的沙沙聲,蕭珉第一次和喬津亭在一室之中單獨相對,只覺心跳如春日滾雷,轟然作響,佳人就在眼前,可是爲什麼總覺她又離了千里遠?是了,她的心,在如今世間最尊貴的人身上!一霎時,酸甜苦澀,在頰齒間流淌,百味莫辨。但是,只要在她需要的時候,他可以陪伴在身邊,或許這已經是一種滿足!
喬津亭則心憂宇文川遠,但宇文川遠又是蕭珉的妹婿,總是不好出口,但終是強忍不住,“太子殿下……他怎樣?”
蕭珉一怔,胸腔似被撞擊了一下,是的,能讓她心心念唸的,就只有太子殿下!自己於她,頂多只是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只恨自己錯過了當年,而來日迢迢,還可追麼?“聽聞太子殿下……見到姑娘的隨身之物,悲痛不已……”
果然!玉珏和軟劍!喬津亭顫抖了聲音,“你爲什麼不……”話沒有說完,瞬息明白了過來,蕭珉如何可以將自己的消息告訴宇文川遠?一旦上稟,宇文川遠必定從蕭珉身上追查,那時,蕭家的不軌行舉就可能暴露在宇文川遠的面前,蕭珉雖是正直之人,但事關家族興衰,生死榮辱,他又怎會自斷了家族的生路?蕭珉也是百般的艱難啊!
蕭珉見喬津亭沒有絲毫的責怪之意,知她的玲瓏之心已經瞭然其中的種種曲折,不由內心感激。似她這般善解人意的女子,世間竟何處可以追尋?蕭珉,他怎能就此錯過?
喬津亭倚着牀榻,無力地低垂了一隻瘦削的手,目光所及,彷彿可以穿透竹屋,穿透重重雲天,穿越層層宮闕,直達宇文川遠的面前。可以想象,此刻的他正對着玉珏軟劍是如何的傷心欲絕!強忍着酸楚如流,將她沒頂浸滿,強打精神,面對蕭珉,“他……相信麼?”
“太子殿下不相信,是……不情願相信,但又不得不信!”蕭珉見喬津亭無限擔憂傷感盡在兩睫的輕輕扇動時溢滿盈盈秋水之間,心裡頓時一堵,悶慌得難受。
是的,玉珏、軟劍都是自己從不離身的寶物,一樣是意義深重的信物,一件是隨身寶刃,在一場劫殺之後,無情冰冷地呈於宇文川遠面前,這幾乎是鐵一般的事實,他又怎能不信?但情到深處,兩兩相依,又讓他如何可以輕易地相信?
“蕭將軍,你可否幫我給他遞個信,讓他知道我還活着?”明知這是一個不情之請,於情於理,對蕭珉而言都是殘忍的,但此刻她傷重未愈,也只好難爲了蕭珉!她不能忍心讓宇文川遠蒙在了鼓裡,在月冷闌干之際,獨對靜軒的廢墟,鎮日傷心。
沉吟許久,蕭珉在心中醞釀了千回百次的話語最終出口,“姑娘,有幾句話蕭珉不吐不快!就算是姑娘生氣,蕭珉也顧不得了!”
喬津亭低頭,不去看蕭珉的凝重,也不想自己夜寒花碎的悽清,盡落入蕭珉的眼中,蕭珉要說什麼,她已然猜出了幾分。
空氣一時間似乎凝結在一塊,是流不動的沉重。
輕寒簾影之下,一陣秋風吹來,從打開的窗外帶進了一片乾枯的竹葉,蕭珉接在手中,握在手心,慢慢地將它輕輕得揉碎,一咬牙,“姑娘,你還是從此離開了京城吧,以後都不要再回來了!”
喬津亭靜靜地聽着,突然一笑,“聽起來我像一個逃犯似的!”笑容未殘,卻已轉了淒涼況味!
“姑娘心事蕭珉雖不盡知,但並非一無所知,照理說,姑娘與太子殿下相識相知,攜手共度了許多艱險,本應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妹子和姑娘相比,實在是有云泥之別,但老天未必從了人願,且不說太子妃和衆多的妾妃,就僅僅是一個喬三姑娘就已經是姑娘這一輩子也跨不過去的檻,相信此前姑娘心中已有萬般的艱難,恐也曾萌生退意,既然這樣,姑娘爲何不借此機會忍痛脫身,揮劍斬斷情絲?須知退一步海闊天空啊!姑娘!”
這些話語喬津亭其實並不陌生,午夜夢迴,她何嘗不做如是想?“蕭將軍,你可知你這話字字刺心……”但話未說完已被蕭珉截斷:“姑娘,話雖不中聽,但也字字在理!”
“字字在理?蕭將軍,這話從你口中說出,雖是字字在理,但難免有私心!”喬津亭輕擡明眸,眸光突然變冷,比之窗外涼風還寒了幾分,凝注在蕭珉的臉龐之上,有些肅殺!
蕭珉嘆了口氣,話語裡暗蘊了寫無奈和悲涼,坦然地迎上喬津亭瞬間凌厲的目光,“是的,蕭珉未嘗沒有私心,蕭琰是我的妹子,嫁進皇家十年,雖不見寵於太子,但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姑娘宅心仁厚,不妨爲我妹子設身處地想一想,她何嘗容易?這是蕭珉的私心之一,私心之二,蕭珉傾心姑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姑娘固然有‘雖不得善果,但也不改初衷’堅定,但蕭珉亦作如是想,但凡有機會,蕭珉斷然不會放過!”
喬津亭愣愣地聽着,聽着蕭珉的坦誠無欺和堅定,不由自主地,滴下淚來,爲什麼這些日子以來,眼眶裡的淚水越發地多了?
蕭珉的心一抽搐,女人的眼淚!喬津亭的眼淚!你,爲他流的淚還不夠多麼?默默地,從身上掏出潔白的絲帕,遞在了喬津亭的跟前,儘管是千般衝動,意圖將她擁進懷中,爲她抹去無邊的傷痛,但終是怕唐突了佳人。
喬津亭眸光觸及絲帕,一片潔淨無瑕,宛若蕭珉的一顆心,心裡不是不感動的,但僅止於感動而已!“蕭將軍,如果我此刻勸說將軍揮慧劍斬斷情絲,將軍能否做到?”
蕭珉一愣,直覺地斷然回答:“不能!”
喬津亭舉袖輕拭眼角淚痕,朝蕭珉絕豔一笑,“我也不能!所以,將軍切莫對喬津亭心生了期望,到頭來徒剩心傷!”
蕭珉無言以對,是的,如果可以輕易就斬斷了情絲,他何至於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喬津亭又如何會進退維艱?
淡淡地笑了,笑容乍寒乍暖,在這深秋的蕭條庭院裡,尤是冷清無奈卻又無悔!低低的,“姑娘,你可曾悔過?若姑娘不悔,蕭珉亦是一樣的不悔!”
喬津亭不忍去看蕭珉蕭索的身影,但也無言安慰,轉過頭去,凝望着窗外修竹孤清,枯葉吹涼,心內暗淡。
佇立許久,蕭珉默然走出竹屋,在竹林小徑中漸行漸遠,落葉在他的身後飄灑,拂落無數寒涼!
緩緩倚上暖枕,喬津亭可以強忍住胸口的抽痛,但內心深處的痛卻是如何堅忍也隱藏不住的,兜轉許久,多番糾纏,她真的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且不說宇文川遠與含晚蕭琰的情感糾紛,如果此番自己生活着出現在宇文川遠的面前,他必定追究蕭家的罪責,有恃無恐的蕭行洛定然抖出大行皇帝的遺旨,逼迫宇文川遠將自己處決,到那時,宇文川遠違背皇帝遺旨定會背上不孝的罪名,大魏朝向來以仁孝治理天下,試問將來宇文川遠如何堵住別有用心的悠悠之口,令行天下?
天色漸漸幽暗,淡煙四起,窗外一帶秋山如淡墨染就,如一幅水墨山水。
喬津亭強自起身披衣,步伐踉蹌,出了竹屋。
遙望遠山,是一片不見邊際的漠漠寒林,寒林上飛煙凝碧,衆鳥歸飛。
喬津亭思緒萬端,從夏到秋,從初秋跨進了初冬,從流雲山莊到了京師,從京師到了利州,箇中有多少讓人心傷的變故?這悲喜交集,哀怒怨尤無一不錐痛了人心!宇文川遠,掏盡了她幾乎是一生的甜苦心酸,最終還是緣盡人散,勞燕分飛!只是,此番自己一去,讓宇文川遠從此矇在鼓裡,獨酌一世的傷心,是何其的殘忍和不公?
思及傷心處,喬津亭情難自抑,頓時淚淋如雨!
有人來至身邊,輕輕地帶着萬般憐惜,將她輕擁入懷!
喬津亭擡起朦朧淚眼,眼前之人分明是去而復返的蕭珉,耳邊一聲嘆息,“但願你今日之後,從此再也不掉一滴眼淚!”
從此不掉一滴眼淚?如果可以,她喬津亭何嘗不願意?但從今以後,幾度東風,幾度飛花,無人爲伍,獨自傷懷,又怎能不淚溼前襟?飛淚化雨?
昔日靜雅清幽的“飛鸞靜軒”不復燈火朦朧,不見流螢旋舞,不聞“綠牡丹”含蕊吐芳,更不見佳人嫋娜的身影,在綠水邊,在柳蔭下,藥香伴着墨香靜度華年。唯有焦石黑土,斷垣殘壁,壓碎了宇文川遠的心。
耳邊秋聲,滿目殘景,宇文川遠手握玉珏,呆坐在靜軒的角落中,魂靈離了軀體。
有遲緩的步履傳入耳中,是誰與他一般黯然,滿腹情傷?
“她,真的……真的不在了嗎?”輕語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從口中吐出,竟是無比艱辛!
宇文川遠慢慢地回過頭去,與宇文景微四目相對,但都被彼此的憔悴容顏嚇了一大跳!
宇文景微駭然,往日裡風華奪目的太子殿下此刻眸中紅絲交錯,眼眶下陷,神采盡失,下巴胡茬凌亂,愁態倦態恨態在幾日之間竟暗換了朱顏!此刻的他,宛若失卻愛侶而孤苦無依的一名鰥夫!
天際,雲破月來,但已無名花弄影!一種淒涼,兩腔的愁緒使得往日裡兩名水火難容的暗敵竟然坐在了一起,暗悼年華隨逝水,伊人如玉破碎。
“爲什麼?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宇文景微突然發難,猛地用力揪住宇文川遠的前襟,咬牙切齒,撕心裂肺!喬津亭,他生命中唯一的亮光和溫暖,她怎麼就不在了?他心底至善至美的洛神,怎麼就不明不白地灰飛煙滅?
宇文川遠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在心灰意冷之下,誰又會顧得什麼太子的威儀,兄長的尊嚴?
“告訴我,爲什麼?她怎麼就死了?”宇文景微在陡然之間似乎生出了無窮的力氣,搖晃着宇文川遠的身體如一片殘葉在旋風中輕舞。
一個“死”字像一把鋼刀深深****宇文川遠的心裡,讓宇文川遠從一隻了無生氣的病貓霍然變成暴怒的雄獅!猛力甩落宇文景微緊抓在前襟的手,暴喝一聲:“不!她沒死!沒死!”喝聲在靜軒的上空旋舞,震碎了流雲月色,驚落銀河低垂!
宇文景微一呆,跌坐一旁,雙手掩住了蒼涼的臉龐,破碎的話語從指縫裡無力地流淌出來,“她沒死?那你來告訴我,她到底在哪裡?在哪裡?”
是啊,她在哪裡?宇文川遠仰望蒼穹,只見月華如練卻照不見前途渺茫!玉珏、軟劍無一不在昭示她已然遇害,可爲什麼心裡還是存了萬般的希冀時時在提醒着自己她還活着!真的是還活着!
腳步細碎,又是何人踏破了月色?驚擾了哀夢如斯?
有人在宇文川遠的身前蹲下,伸手去握他冰涼的大手!“大哥!”呼聲悲切,柔弱不堪。
宇文川遠擡起頭來,眼前俏臉無比熟稔,是銘刻在心的深刻印記!驚喜莫名,伸手撫上了清水芙蓉的花瓣,“喬,你真的沒事!真的沒事!”
喬含晚難堪中又帶着惱怒和心酸,別過臉去,哽咽連聲,“大哥,是我,是晚兒!”
“晚兒!”是晚兒!宇文川遠的手滑落,是的,是晚兒,不是喬!
“大哥,姐姐已去,你切莫傷心太過,傷了身體!”喬含晚哀哀切切,如慘綠愁紅一抹,讓人心生憐惜。
“胡說!”宇文川遠氣極,爲什麼總是有人不斷在他面前提起喬已然不在的冷酷?冷冷的看了喬含晚一眼,吩咐一旁默默垂淚的白蘋,“白蘋,帶三姑娘回去歇着,不然,你家少主會擔心的!”
白蘋一聽,更是淚如泉涌,低聲應了一聲“是!”攙扶着喬含晚,“三姑娘回去吧!夜裡越發涼了!”
宇文川遠的話刺痛了喬含晚的心,“你家少主會擔心的”!是的,是姐姐會擔心,而他是因爲姐姐的擔心而擔心!不是爲她擔心!一甩白蘋的手,直視着宇文川遠,她必須讓宇文川遠認清喬姐姐已然過世的事實!“大哥,我想替姐姐求你一件事!”姐姐,就是宇文川遠的軟肋,不是嗎?
果然,宇文川遠的心一軟,和緩了語氣,“你說吧!”
喬含晚見宇文川遠的臉色稍稍放晴,膽氣一盛,“姐姐是流雲山莊的莊主,如今遭逢不幸,晚兒理當帶着姐姐的遺物迴歸家園,讓姐姐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喬含晚,你何其殘忍!何其殘忍!宇文川遠怒不可遏,拂然轉身,逼視着喬含晚,一把抓起含晚纖細的手腕,幾乎要捏碎了她的腕骨,“喬含晚,你給我聽着!你姐姐沒死!懂了沒有?你姐姐沒死!”說完一甩開喬含晚,“帶下去!
白蘋目睹宇文川遠與喬津亭一路走來,百般艱辛,如今少主蒙難,宇文川遠自然是傷心不已,難怪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會一再的失常!含淚向宇文川遠施了一禮,輕聲說:“太子殿下,無論少主生死與否,都不會願意看到殿下如此傷心難過,望殿下節哀,還我少主一個公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是的,公道!唯有保持清醒的頭腦,方能摸清原委,查清事實的真相!
宇文川遠感激地望了一眼向來善解人意的白蘋,點點頭,“你放心,白蘋!”
白蘋一笑,淚雨復又滴滿桃腮,轉身扶着喬含晚,“三姑娘,我們回去了!”
人尚未走出靜軒,迎面走來成別思和蕭珉,蕭珉一見含晚和白蘋如雨溼了桃紅,意欲張口,卻又忍住。
這一幕恰好落入宇文川遠的眼中,待到蕭珉行至面前,他不由仔細地審視起蕭珉來,不着痕跡地,無來由地。
“太子殿下!”蕭珉見禮完畢,見宇文川遠憔悴不堪,心裡不免有些愧疚,“殿下節哀!”
蕭珉話雖不多,但語氣分明是平靜的,宇文川遠心生疑竇,蕭珉對喬津亭情有獨鍾,是不爭的事實,論情分未必就輸與了宇文景微,爲何他可以冷靜如斯?不見哀慼?
除成別思遠遠站着之外,三個男人呈“品”字形站立,宇文川遠下意識地將蕭珉和宇文景微做了一個比較,一個靜潭無波,微瀾不起;一個是牽愁照恨,如了三秋枯草,萎靡不振!他二人均不是善於掩飾之人,爲何對於傾慕之人的不幸竟有此天差地別的反應?
炯炯目光之下,蕭珉不由打了個寒顫,擡頭見宇文川遠正打量着自己,神色莫測高深!心一慌,暗惱自己爲何無端進宮走這一趟,終是不忍心拒絕喬津亭的緣故!太子殿下對他生疑了麼?
宇文川遠將目光從蕭珉的臉上移開,淡淡地開言,“夜深了,你們都下去吧!”
看着宇文景微和蕭珉離開,宇文川遠復又在焦石上坐下,沉吟不語!